到了医院,看苏焱垂头丧气的模样,程登峰拍了拍他肩膀提醒他:“你外婆不爱看人这样,提起点精神。” 苏焱点头,努力挤出一抹笑。 他在病房外停下,他哥和外婆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外婆的笑底气没以前足但听起来精神还不错,苏焱心里缓缓舒了口气,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外婆!” 病房里的老人看到他果然高兴,忙向苏焱招手,“焱焱来啦!哎哟,我就说我这没事,把你们都叫过来干嘛啊,这不影响你们学习吗?” 老人嘴上嗔怪他们来了,脸上的高兴却掩不住,苏焱上前抱住她撒娇:“我想外婆了,而且我都放假了。”其实直到刚来的出租上,苏焱才让他爸给班主任说明缘由请了假。 程林也跟着说:“我也放假了,没什么事。” 他们俩兄弟小时候都是外婆带大的,祖孙的情谊自是不用说,苏岚让他们陪外婆说说话,与程登峰出去前给了两人一个眼神,苏焱会意地点了点头。 外婆拉着兄弟俩的手问起他们的学习情况,又问程林和女朋友怎么样,为了哄老人开心,程林说:“您得健健康康的,看我结婚吃喜酒。” 老人连连点头:“好,好,一定去。” 但他们都明白这个承诺很难实现了,苏焱尽力控制住心底的酸涩,笑着说:“那得把病治好了才能去啊。” 外婆说:“我好着呢。” 最后还是说到了治疗这事上,可外婆的态度出奇坚决:“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这个年纪不开刀还能多撑段日子,一开刀伤了元气可能走的更快。”她苍老的手覆在程林的手背上,望着大外孙说:“我要撑到看你结婚。” 程林低头应了声:“好。” 老人的精力大不如从前,护士催促探望的人离开让病人休息,没完成任务的两人只能先走。 外婆有三个子女,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她和外公却没有任何偏袒,对两个女儿也一视同仁,再辛苦也供孩子们都上了学,外公走的早,外婆又帮着孩子们拉扯他们的孩子,一辈子都在为子女儿孙操劳。 出了医院大门走个百来米就是宾馆,爸妈和大姨还有二舅都在这扎了点,轮换着去照顾老人做她的思想工作,但老人这次谁也说不动。 大家聚在一个房间,气氛沉重压抑,电视里播放着本地新闻,画面是结了冻的树与潮湿的地面,记者说:“寒潮来袭,这几天都将是冻雨天气……” 苏焱和顾严理几乎每天都会电话或微信联系,今天苏焱一大早赶飞机,到了就急着去见外婆,又和亲戚们见面商量怎么办,一整天忘了跟顾严理联系。 晚上顾严理的电话来了,苏焱和程林一间房,他拿起不停震动的电话,打开房门对他哥说:“我出去透个气。” 冻雨天气的室外寒气入骨,苏焱吸了吸鼻子,接通电话时声音不自觉带了鼻音:“喂。” 顾严理立即察觉出不对,问他:“怎么了?感冒了?” 苏焱说:“没有。” “穿暖和点。”虽然只短短几个字,顾严理还是听出来苏焱状态不好,再向他确认了遍:“真的没事吗?” 苏焱提高了点声调,故作轻松地答:“没事,真没事,学习累了而已。” “累了就放松放松,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不跟你说了啊,要查寝了。”怕再说下去露馅,苏焱匆匆结束了这个电话。
第55章 我来了 虽然外婆说她没事,但老人的状况并不太好,苏焱从开始的好言相劝,到和他哥他侄子配合着耍赖,再到哭着让外婆接受手术,都没能改变她的想法。 大家这几天心情都不好,顾严理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苏焱没心思接,看到他发的微信也只简单回复几个字。 这寒潮没完没了,天气湿冷阴寒,刺骨的寒意让人无处可躲,外婆却坚持要回家,苏焱跟老人说不通,气得跑出了病房。 他气冲冲走在街道上,没有目的不管方向,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震动了多少次后他才注意到,苏焱掏出手机,看到都是顾严理打来的,屏幕上显示着他发过来的微信——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让顾严理跟着担心,苏焱忽然特别沮丧,在原地立了好一阵,他将电话回了过去,那边几乎是一秒接了,顾严理急切的声音传来:“出什么事了?你在哪?” 好像只有在他的事上顾严理才会是这样的表现,苏焱强忍了几天的眼泪忽地失去控制,在大街上就掉了下来,苏焱迅速摸了把脸,低着头拐进一个巷子。 “外婆病了。”苏焱将这边的情况一股脑儿说了。 从以往苏焱每次提起他外婆时的神情与话语里,顾严理感受到他对老人的深厚感情,能想到苏焱这些天的焦急和无奈,但听到老人的决定和坚持后,他理智地劝慰苏焱:“不要着急,也许你们应该尊重老人的想法。” 尽管明白顾严理说的有道理,但毕竟这事发生在自己至亲身上,谁能这么理智?本就处于暴躁边缘的苏焱听了这句话顿时来了脾气,语气又急又冲道:“又不是你外婆,你当然不着急!” 吼完苏焱就挂了电话,手机再震动时干脆关了机。这一声吼让满腔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原本无处发泄的怒气烦闷通通涌出,但这之后苏焱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苏焱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他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将气撒顾严理身上,这次却拉不下脸跟他道歉,主要是顾严理也没再发信息打电话过来。 找不到台阶下的苏焱每隔段时间就看下手机,望着没了动静的手机直丢魂儿。 昨天说的话太过分了?顾严理应该不会跟他计较这些啊?苏焱魂不守舍地思来想去。 直到下午,安静的手机蓦地震动起来,瞧见屏幕上出现的顾严理三个字,苏焱一秒没有耽搁地接起,那边传来的气息很急促:“在哪个病房?” 苏焱没反应过来,愣愣开口:“啊?什么?” 顾严理缓了下呼吸,问:“人民医院哪个病房?” 闻言苏焱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反问道:“你在哪?” 顾严理说:“我来了。” 来这没直达的高铁,他几番折腾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苏焱心情不好,他必须在他身边。 苏焱嗖地一下奔出病房,边跑边问:“你在哪?我来接你!” 顾严理说了他的位置。 医院的电梯总是既慢又挤,苏焱没耐心多等哪怕几秒钟,转身大跨步冲下楼梯,一路狂奔,见到顾严理的刹那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身体。 顾严理从温暖的宁城过来,身上只穿了件不太厚实的大衣,南方的湿冷天气将他的鼻头冻红,一整边的裤子和外套上都有大块泥印,苏焱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惊诧道:“这是怎么了?” 虽然没下雪,但连日的冻雨天气使地面结了层薄冰,赶路太急,一时没注意失了重心,顾严理无奈一笑:“不小心摔了跤。” “摔到哪了没?” 顾严理笑着摇头。 就在这个瞬间,望着眼前明明满身狼狈却笑容温暖的顾严理,苏焱生出股强烈的想要拥抱他的想法。 他走近几步,手几乎就要抬起。 “严理?”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苏焱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的手不太自然地收起,他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表情,然后转身面对他妈。 苏岚刚从宾馆来医院,见苏焱急匆匆跑出去便跟了过来,看到顾严理这副模样,她忙走过去问:“这是摔了吗?摔哪了?” 顾严理礼貌回道:“阿姨好,来的路上滑了跤,没事。” “真没事吗?看着摔的不轻啊?” 顾严理肯定地摇头,苏岚这才想起问:“严理你怎么在这?” 在这见到他,苏岚刚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不等顾严理说话,苏焱抢先答了:“严理哥问起我学习的事,我说我最近家里有事顾不上,他听说外婆病了,过来看望下。” 原来如此,苏岚点点头,心想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苏焱扯了扯顾严理衣服想赶紧把人带走,于是对他说道:“和我去看看外婆吧,她老人家最喜欢热闹了。” 苏岚拦住了苏焱的去路,“严理这样怎么去?你先带他去宾馆换下衣服,再多开间房。” 苏焱点头应下,指着他妈手里的饭盒提醒她:“妈,你该给外婆送饭了。” “哎,对!”苏岚记起正事,不再和他俩唠叨,提着饭盒急急忙忙走了。 等他妈走远,苏焱推了把顾严理说:“去收拾下再来。” 医院近处的宾馆条件非常一般,不过患者家属们为了方便大多还是会选择住这,与苏焱同一层的没了空房,顾严理在楼上开了一间。 多日不见阳光,阴冷的房间里泛着股霉味,苏焱找到空调开到最高温度,又将窗帘拉开给窗户稍微开了个缝,边做这些边对顾严理说:“怎么不穿厚点,这边的冬天室内室外一样冷。” 顾严理脱下脏了的外套和裤子,解释道:“我从学校直接赶过来,没来得及拿厚衣服。” 他没经历过这边的冬天,今天才算是领略到了传说中的湿冷,即使他体质很好也感到冻得不行。 上楼时苏焱顺道去他房间拿了套厚衣服上来,递给顾严理催促他:“洗个热水澡暖和下。” 又问他:“摔到哪没?” “没有,穿得厚没事。” 顾严理拿起衣服进了浴室,苏焱收拾起他脱下的脏衣服,对着磨砂玻璃门敲了两下,冲里面说:“我拿你衣服去干洗,一会儿就回。” 顾严理在水声中应了声“好”。 苏焱问了前台找到最近的干洗店,又跑到一家服装店按顾严理的尺寸买了件羽绒服,赶回宾馆房间时跑得头上直冒热气儿。 顾严理已经洗完澡出来,正穿着他的外套吹头发,苏焱将新买的羽绒服拿给他,又递过去个一次性纸杯,杯子里装着冒热气的褐色液体。 “喝点药别感冒了。”他回来的路上特意去买的感冒药,再要了热水泡好端了上来。 开水滚烫,薄薄的纸杯不隔热,苏焱在外面冻得苍白的手被这灼热的温度烫得指尖发红,他对着杯口吹了吹。 顾严理接过药喝下,他鼻子有点儿堵,赌得眼睛容易发胀,从昨天那通电话之后,再到来这的路上,他其实都在后悔,那种情况下他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他没有考虑到苏焱的感受。 所以苏焱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微信,想到自己让苏焱生气,顾严理一刻也坐不住了,放下手头的事就赶了过来。 好在苏焱并没有不理他。 听见顾严理吸鼻子,苏焱赶快将羽绒服套在了他身上,伸手贴上顾严理额头,“真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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