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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园到疗养院时，江岚坐在轮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庭院外边的山峦，她身边倒是有个女护工陪着，只是护工的目光似乎和江岚一样空洞，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护工见到许园，眼睛里立刻有了神采，很客气礼貌地问好：“许小姐，你终于来啦！你妈妈念叨你一上午了。” 许园看一眼妈妈，却发现妈妈像没看见她似的，继续漫无目的地盯着远处看，许园心里叹息，无奈地对护工笑一下，“我带我妈转转。” 母女俩没有交流。 许园推着妈妈在树荫道路下散步，随后进凉亭坐下，她看着表情木讷的妈妈，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滋味，以前的妈妈可是个美丽又灵动的人啊…… 许园伸手想牵妈妈的手，江岚却把手躲开了，不过江岚没有焦点的目光这时终于有了目标，她定定地端详许园的面孔，半晌后温婉地笑了，还伸手在许园脸上摸了摸，这才轻声说道：“小姑娘长得真好看……跟我的女儿长得很像。” 许园一听这话，眼泪立马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来之前，她还以为妈妈是要好起来了，可眼下这情况，实在很难跟痊愈沾边，妈妈甚至连她都不认得了呜呜呜…… “好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江岚忽然母爱泛滥，一把将许园拉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说，“乖乖别哭，妈妈在这儿呢，不用怕。” 许园哭得更大声了…… 母女两人在凉亭里待到中午，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各自说的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比如许园问江岚说：“妈，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江岚便说：“成屿在那边挺好的，他跟我说最近处了个女朋友，这次可能真的要结婚了。” “我哥他……”许园想说我哥他已经不在了，结果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就让妈妈这样糊涂下去，也许并没有坏处。 许园说：“妈，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饭了好不好？” “我女儿叫许园，是个单纯漂亮的女孩子，她小时候啊，到哪儿都人见人爱的，”江岚似乎陷入了某个回忆里，停顿了好一阵子才说，“有一次，我差点就帮她订了娃娃亲，就何家那个小子，好像是比我家园园大两三岁，他可喜欢我家园园了，可惜我家园园不怎么喜欢他。” 江岚讲的何家的那个小子是何盛宇，许园记得他，那时他是一个腼腆小哥哥，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那么腼腆，见了她是否仍会脸红……想到这，许园暗自好笑，想这个做什么？ 她抬眼看妈妈，发现妈妈目光定在一棵白玉兰树上，树上有两只鸟儿在交颈互啄。那两只鸟儿不知道触发了江岚哪个记忆点，她收回目光看许园时，忽然变得很清明，满脸慈爱，眼里都是宠溺，她拉起许园的手轻拍几下边温和笑说：“园园来啦？” 许园一怔，眼睛立刻又亮闪闪，妈妈认得她了，好想哭。于是她抱住了妈妈，百感交集的眼泪无声地流，一边沉静地说：“嗯！我来看你了。” 一阵没来由的狂风扫过，鸟雀受惊四起，纷纷飞走，江岚的目光又空洞地黯淡了。 许园从妈妈怀里出来，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送妈妈回去吃午饭，“妈，去吃饭吧。” 江岚没有应声，她的神思不知又飘到了哪个未知世界。 疗养院的饭堂宽敞干净，不过病人吃饭的场景并不好看，有些神志清醒的看着倒像是正常人，但有些像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吃饭得要护工喂。许园感觉一阵不适，不知道妈妈在这里有没有挨饿。 管江岚的那个护工看见许园回来，连忙去拿来江岚的那份饭送过来，“许小姐，今天还有多的饭菜，你要不要一起在这里吃？” “哦不用了，我不饿，晚点我在外面吃。” “好吧。那……你陪你妈妈吃了再走？” 许园点头，接过餐盒，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她把午餐摆好在江岚跟前，可江岚似乎还没回神，眼睛盯着窗边的窗帘看，半晌后缓缓说：“这窗帘脏了，该洗了。” 许园认真看了几眼，那窗帘明明很干净。看来妈妈平常是要靠人喂饭的……她于是递一勺饭到妈妈嘴边，“妈，吃饭啦。” 江岚收回目光，看看眼前的食物，接着乖乖张嘴，将食物含在嘴里慢慢咀嚼。吃相倒是和以前一样斯文，许园稍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一顿饭喂了将近一小时…… 离开疗养院时，许园告诉妈妈说要走了，可妈妈思绪不知又飘到哪去了，完全不理会她。许园无奈，转而跟护工交待几句，请她好好照顾江岚，便转身离开了。 走栅栏大门，许园又回头望了眼，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仔细看那一串号码，想起这是徐晏明用她的手机打出去过的。 对，是顾子宵的号码。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 大家吃汤圆了么
第9章 出院 ◎不要过夫妻生活。◎ 许园料想这是徐晏明打来催她回医院的，她出来的时间确实有点久，说好的出来半天，结果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再回到医院，怎么也得两点往后的事了。许园想想便觉得理亏，所以接电话时的语气超级好。 “徐教授，我马上就回来啦。”她一接起就这样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却人嬉皮笑脸的，一听就知道不是徐晏明。 对方问：“表妹，你几点能到医院呢？” 许园听出是顾子宵，错愕了一下，连忙改口说：“哦是顾老板呀，我应该两点半左右能到。真的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哦，要你照顾我……表哥，耽误你正事了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顾子宵大度又和蔼地说，“你不用着急，慢慢来，路上注意安全啊。” “哦……好的。”许园心想这个顾子宵真是通情达理又乐于助人啊，比徐晏明好多了。 许园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再难的事情在她这里都能很快消化，消化完她又能没心没肺地去过不得不继续的日子。她这边刚把自己忧心的家事撇到一边，便能一头扎进徐晏明那边去演深情娇妻。 许园回到医院时，顾子宵已经走了。 顾子宵是真的累，很想个补觉，晚上好继续去酒吧忙，他在医院等许园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坐着打起瞌睡来，最后是徐晏明开口让他先走他才走的。 徐晏明坐床上看书，见许园回来，他慢条斯理翻开一页，又扫她一眼，然后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去见谁了？” 许园一路急着往回赶，午饭没吃，水也没喝，这会渴得要命，懒得说话，她走径直到床边，端起保温瓶倒一大杯水灌下去，这才回答徐晏明的话：“去看我妈了。” 上次听见许园说到爸爸，徐晏明选择不闻不问，这次听到许园说妈妈，他依然选择不闻不问，因为他并不打算深入了解许园这个人，她的家人和家事，他一点也不想掺和。 不过他看许园喝水一副久旱逢甘霖的急迫模样，忽然很好心地问她：“吃过饭了吗？” 许园轻摇头，有点可怜兮兮的，她缓缓落座，看着徐晏明小心翼翼地问：“伍阿姨有来过吗？” “没有，”徐晏明一手拿书，空出一只手去勾起床柜上的塑料袋子，轻慢地递过去，没正眼看她，“这里有吃的。” 许园有点意外，盯着他斯文俊逸的面孔，眼镜在他脸上投下一层淡影，有种朦胧的疏离感，半晌许园将目光移到他手上，“你给我打包的呀？” 这盒子里的东西是顾子宵特意给许园打包来的，不过徐晏明才不会为顾子宵在许园面前找存在感，但他也不会借花献佛往自己脸上贴金，所以他顶不厚道地告诉许园说：“这是点多了吃剩的。” “哦……”许园无所谓，有得吃就行啦，她饿得不行，一拿过来就不客气地狼吞虎咽。 下午，医生给徐晏明安排了腿部的针灸治疗，照例是许园送他去的。 徐晏明按照针灸医生的指示，挪到治疗床上坐好，挽起了裤管，看医生面无表情地拿长针一针针扎到他腿上，最初扎的那一下，他“嘶”了声，后面渐渐适应了，便跟医生一样面无表情。 许园自小怕打针，也见不得别人扎针，针扎在别人身上，她似乎能感同身受，看下去只能跟着别人受罪，她便跟徐晏明打声招呼，想说在外面等他，“老公。” 徐晏明看她，眼神在问又怎么了。 许园：“我在外面等你可以吗？” 徐晏明撤回目光，随后嗯了一声。 许园问医生多久能做好，医生答说大约半小时，许园点点头，又对徐晏明说：“老公，那我出去啦。” 徐晏明没听见似的，没有应声，只拿冷漠目光扫了她一眼。 许园在针灸室门外等候区坐着休息，她昨晚睡得不够，今天又到处奔波没午休，这会坐下来才觉得自己快要累垮了。可惜闭目养神没几秒，手机就响起来，她有点烦躁地从包里拿出手机，见是一个添加好友申请，备注顾子宵。 只考虑了两秒，许园便通过了顾子宵的好友申请。 顾子宵发来消息：表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不用跟我客气。 许园立刻客气地回复：好的，谢谢顾老板。 顾子宵：才说地不用客气，这就客气上了？ 许园发了个“尴尬”的表情包过去。 往后几天，是按部就班地一天天轮回，许园再没有溜出去过，她照顾徐晏明照顾得很尽心，演深情娇妻也演得越来越游刃有余。 这样循环往复到第七天，徐晏明受不了了，同病房的刘先生已经出院了，他今天也坚持要出院，左右全身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显示他体征正常，似乎已经没有住院的必要了。 当然，他双腿肌肉尚未完全恢复，不过他已经能够不靠辅助自己走一小段路了，他向医生承诺，回家会坚持锻炼。医生在出院单上签字，忽然抬眼看徐晏明和许园一眼，莫名其妙地嘱咐道：“回去以后要加强营养，注意锻炼，还有暂时不要过夫妻生活。” 徐晏明：“……” 许园：“…………” 许园去办理完出院手续回病房，开始收拾徐晏明的个人物品，他昨晚换下的脏衣服，被她单独装入一个袋子，准备带回伍阿姨家用洗衣机洗。这些天徐晏明的衣服，她都是第二天回去洗澡时带回去让周姐姐机洗的。 许园到床边收拾余下的东西，徐晏明顺手将书和眼镜盒递过来给她，许园那天帮买的那包烟，到今天还没抽完，他把打火机塞进烟盒里，也一并递给了许园。 许园拿过来轻捏几下，摸到里面剩下的烟，估算着得剩有半包，心中有数地看他一眼，“老公，你抽烟抽的不多嘛。” 大概是终于能够出院了，徐晏明心情很不错，他一声“嗯”都回应得很不一样，带点儿轻松又亲昵的意味，听得许园忍不住再看他一眼。果然，他英俊面庞上的表情也很轻松，藏着孩童欣喜的雀跃似的，许园不禁跟着会心微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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