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雨停之后,他们从蒋家出来在外面转转,路过了张宣仪在美院的那个房子楼下,好像回到了前年冬天,顾冶站在楼下等着季涂下楼来。好像再多走两步,就会在转弯遇到蒋时,是季涂以为的,第一次和蒋时见面。 季涂想到,觉得有些好笑。 顾冶见状,不由也泛起笑意好奇问道:“笑什么呢?” “笑蒋时啊,可惜了,买根儿鸡毛当令箭,以后再也没法拿千绘涂威胁你了。” 顾冶如是说道:“想看看吗?我派小宋去蒋时那儿抢来?” 季涂大笑:“你还真是个大魔王啊!” 季涂笑罢摇头:“算了,留给他吧,虽然目的不纯,但从某种意义而言,蒋时还算我的知音呢,于千百作品之中,一眼就是千绘涂。” “听你的。” 两个人走着走着,出了学校,往着附近的商业街那边去了,季涂抬眼都是高楼大厦,都是光鲜亮丽,和在乡下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路过一家卖糖果、糖葫芦的铺子,季涂觉得有点馋了,买了一串山楂糖葫芦、一个苹果糖葫芦。没让人包起来,叫直接递给他。 苹果糖葫芦给了顾冶,他自己拿着山楂糖葫芦。糖葫芦包裹的糖浆甜,但里面的山楂酸大过甜,季涂却还是都吃了。 季涂忽而说:“我以前其实不爱吃糖葫芦,也不怎么爱吃苹果。” 顾冶点点头:“我知道。” 季涂却摇了摇头:“但现在挺喜欢的。” 季涂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着喂到顾冶嘴边,顾冶咬下一颗,就好像在分食季涂毕业那年他送的那束其中的。 两个人的状态又回到往日的松弛,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他离不开这个城市,他热爱这个城市。 回来之后和朋友们之间的联络恢复的少,工作也没有打算开始,顾冶想请假来陪陪他,也被他拒绝。 不急于一时,他们还有很久很久。 顾冶去学校之后季涂一个人在家,再一次打开了那个以他为命名的书房,他离开之后,顾冶再一次关上了门,直到今天重开。 积灰太多,季涂戴着口罩用了半天时间把书房给收拾了一番,也会随手重新翻阅一些他都已经看过一遍的信件。 这都是他被爱了那么多年的证明。 即使顾冶根本不需要用这些来证明他的爱。 他在今年年中的时候,也开始写信,写一些平凡生活,写一些往事回顾,写一些有感而发,写写想落笔的一切。 不一样的是,他不像顾冶不写给任何人。他有一个树洞,永远都会是他的树洞。 顾冶回来之前,季涂去菜场买了菜,在乡下这近一年,他的厨艺有更上一层楼,在顾冶到家的时候,看见的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就好像没有那么多错过与遗憾。 顾冶重新为季涂戴上了那枚定义为婚戒的戒指,在季涂的无名指上灿然发烫,灼热在顾冶心上。 —— 小孟树洞见安 今年雨水充沛,我的玉米长势很好,我将会迎来一个大丰收。我知道,你会看到。 我留在这里太久,有些记不清外面的世界了,早先还说,要跟你一起去看遍山河美好,可我终究比不过你,你从未被困住。 但我却不是。 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有些想得明白,有些想不明白。 但应该不那么要紧吧…… ——不是的,要紧的!明天也许不会来的,就像我没有在下一个明天收到你的晚安和来信,那我也可能不会在下一个明天见到他。 他会等我。 但时间不会等我。 我们有太多遗憾了,就在此时,将它变短,让它停下来吧! ——季涂于灵山村老家189号,写给孟页
第61章 番外二 季涂跟着陈捷从乡下回来,在陈捷那里住了两天然后才跟着顾冶回家。 他没有着急恢复那些好久不见的联系,只当还没有完全回来一般,想着都顺其自然慢慢来吧。 但陈捷转头就跟杨鸯说了他回来了。 杨鸯生了孩子,就跟着孩子留在了江城,她倒是想明白了,反正家也不指望她养,如今比起工作,她更希望陪在孩子的身边。 季涂有些习惯了没有手机的日子,回来之后也看的少,以至于杨鸯还是联系不上他,但知道他回到了顾冶身边,就可以轰炸顾冶了。 季涂得知后,才给杨鸯回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杨鸯先是给他劈头盖脸一顿骂,质问他为什么只告诉陈捷不告诉自己,说着说着委屈起来,竟还哭了,一边哭还不忘一边说他,难得看出是当了妈妈的人。 但这样也好,即便当了妈妈,也永远会是小姑娘。 发泄了一通之后,杨鸯平静了下来,关心着季涂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总之一言难尽,也说不好,便随口说了说在乡下的种地生活,说给她送的玉米都是天然有机无污染,正事没怎么说,反倒把玉米一通夸。 明天周末,杨鸯叫他和顾冶来家里吃饭。季涂没理由拒绝,自然欣然答应了。 下午没事,季涂想着提早去江大接顾冶下班,但没有告知顾冶,他有保存顾冶的课表,很顺利的找到顾冶上课的教室,悄悄地从后门溜进去。同学们都很认真,没有人关注他。 顾冶正在黑板上板书,他的字不管是哪种形态呈现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黑板上是一堆季涂看不懂的公式,等顾冶写完放下胳膊将记号笔搁置,本应该低头看着电脑版面,给学生一些记录的时间,但却似乎有什么感应一般,鬼使神差的抬头望向最后排。 一眼见季涂,他在冲他笑。 就像那年季涂来蹭他第一次选修公共课……就像那年在农大的学术交流会…… 这一次,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阻隔了。 下课之后,学生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有个别学生会上前问他没明白的内容,以往他都耐心的解答,今日却无心回应。 “今天有人在等我下课,所以有些赶时间不方便解答,你可以把问题整理好发我邮箱,我晚上抽时间回你。”顾冶即便当时不方便,但依旧负责的提出其他方式。 顾冶今天上的是专业课,不是选修课,这些学生都跟他算熟了,听他这么说,不免八卦起来。 “是师母吗?”那学生涌起八卦的求知欲,眼睛泛着好奇的精光。 顾冶并非单身的消息并不隐秘,无名指上的婚戒明晃晃的闪眼,但关于他另一半的消息倒是不为人知。 顾冶回:“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学生:“……” 二十来岁了,在老师眼中还是个孩子,挺好的。 人走的差不多的了,季涂起身从后面往前走来,那学生顺着顾冶的目光望去,见季涂带笑礼貌的冲他颔首示意,他礼貌的带着一丝恭敬回以颔首。 他还是第一次见顾冶这么雀跃的下课,心里隐隐约约起了一个看似不合主流的念头,猛然间也被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 季涂跟着顾冶回办公室放了东西就准备出去吃饭了,虽然过了下课去食堂吃饭的高峰,但他们还是绕着大路在走,慢慢悠悠的也不着急。 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季涂看见竹林草地那边有两个人影,倒是好像宋十清和蒋时,他扒拉了一下顾冶,示意顾冶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 “那是不是小蒋和小宋?” “你今天眼神儿倒是挺好的。”顾冶发出赞扬肯定。 两个人说话间,远远只见宋十清伸出手,一把揽上蒋时的后脖子靠近,侧头贴面亲吻上去。 季涂:!!!什么情况。 季涂极其自然的将顾冶戴着的眼镜取下,又自己戴上,这下清晰的看见蒋时的耳根通红,平时见多了吊儿郎当、厚着脸皮的蒋时,这样的他还是季涂第一次见。 虽然在日常相处能够看出两个弟弟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友情或亲情,爱意的明显呼之欲出,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直白的见到。 看不出啊,宋十清平时挺清冷的性子,私底下倒是挺主动的。 季涂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们。 啧啧,这个剑他得贩。 当初蒋时怎么说来着?神圣的教室可不是谈恋爱的地方…… 季涂点开微信,打开小蒋的对话框,将照片发了过去,说:没事儿,虽然在学校,但小竹林不神圣,可以谈恋爱。 等他们出了学校,快到吃饭的地方的时候,蒋时才回了消息来,几个大大的感叹号、问号以及句号。 什么都没说,但能感觉到他挺无语的。 季涂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当时蒋时做着顾冶的“帮凶”,不知道偷偷地拍过多少次他的照片,今天也算是“报仇”了。 按着语音,给蒋时又发了条消息过去:“跟小宋过来吃饭,在后门的恩施菜馆里。” 许是被哥哥们目睹亲密行为而感到不好意思,蒋时没有再回消息,季涂都以为他们不会来了,但等菜上齐了,两个人也从门口进来了。 本来顾冶和季涂是对坐,他们过来,顾冶起身坐到了季涂身边,两个弟弟坐在对面。 两个弟弟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一个看着就高冷,一个看着就跳脱。季涂应该想到的,以蒋时的魄力,他这点调侃打趣,都算不得什么。 “你今天不上班吗?”顾冶问蒋时。 蒋时毕业之后在出版社工作,他本身上进心没那么强,何况家里底子好,所以事业心实在一般,但也不至于说爱偷懒什么,该他做的也算用心。今天周五,按理说他没那么早下班。 蒋时回道:“下午在外面见了个客户,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没回去,直接过来了。” 宋十清是本硕博连读,目前还留在学校,他比蒋时要忙一些,所以多是蒋时空了来学校找他,虽然很多时候来了也和宋十清待不了多久,但蒋时乐此不疲。 “真是辛苦,多吃点。”季涂给蒋时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 蒋时眯着眼睛看季涂,搞不清楚脑瓜子在想什么。 顾冶也学着季涂给蒋时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蒋时偏头看着顾冶,表情迷惑,仿佛在说,你脑子是不是抽了。 结果,宋十清也紧随其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 这下蒋时没脾气了,好像他也得给自己夹一筷子菜到碗里才合群。 蒋时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我拜托你们,好歹给我换个菜夹啊!全是土豆丝,我根本不爱吃。” “哎,怎么还挑食呢!”季涂说道。 顾冶夫唱夫随:“给你夹就不错了,还挑。” 蒋时:……欺负老实人是不是。 幸而宋十清是心疼他的,默默地把他碗里的土豆丝都夹到自己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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