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言诚催回来的。 “抱歉,迟到了。”姜至推门而入时将手中的外卖袋放到会议桌上,“买了些咖啡赔罪,皇妃帮忙分一下吧。” 作为行政秘书,汪绯通常担任记录员,同样在会议中列席。她将袋中的美式取出,一一分发给各位合伙人。 “行,既然DJ来了,那我们就开始。”言诚翻开手中的文件夹,示意投屏前的同事可以开始陈述,“啊Jack先把目前碰到的问题都说一下吧。” 一般新开的项目大家都会处理得格外谨慎小心,因而底稿被拆解得很细,大家宁可神经质一点,也不想细节问题被敷衍过去。会议由午后一点多持续到下班时间,姜至昨晚睡得好,状态比平时更在线,贡献了很多解决思路。 “我的想法大概是这样,既然大家都认同,那我今晚回头咨询一下业内前辈的专业意见。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执行了。”他再次总结了一遍观点,“我会尽快询问答复,争取不影响国际部的项目进度。” 大家见讨论得差不多,最核心的问题亦达成了一致,于是不约而同提出散会。 “你今天怎么回事?”言诚抱肘,将人上下打量了几回,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平常。 姜至核查着会议记录,敷衍道:“我怎么了?” 言诚毫无顾忌地丢出了他的夸张比喻:“我感觉你今天特别兴奋,眼睛里有那种饱欲后的邪恶,像饿了两百年终于吸上精气的妖怪。” 姜至被他的话惊到,手一抖误触了删除键,电脑屏幕上的光标飞速上移。 皇妃善意地开口提醒:“姜老师……” “抱歉。”姜至赶紧移动鼠标点击撤回,恢复了文档原状,然后起身卡着言诚的脖子往外拖,“你跟我过来。” 言诚的脖子被粗暴钳住,只能配合着弓腰一路去了茶水间,被姜至松开时咳嗽了一阵来缓解喉咙的不适:“你要搞谋杀然后独吞我们所吗,好黑的心!” “别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能当着皇妃的面说那种骚话。”姜至送上一记眼刀,从雪柜里拿出一瓶冰水,喝了几口压下火气,“等下让她误会了我私生活混乱,以后还怎么自然相处。” “被你的光速删除吓一跳,她哪还能记得这些。”言诚不以为然地摊手,“反倒是你,反应这么激烈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他目光炯炯地逼近一步:“昨晚干什么去了?” 对方仿佛警犬般的敏锐让姜至措手不及,他皱眉对上那束探察灯般的目光,镇定道:“喝酒,回家,睡觉。” 只不过把酒店当成家,还和别人同睡一张床罢了。但这些重点信息都被姜至悄然抹去。 “喝酒怎么不叫我一起?”言诚抗议。 姜至满脸拒绝:“别。晚上离开至诚,如果继续和你混到一起,我会以为自己还没下班。” “我们的友情这么快就变质,只剩下冰冷的工作关系了吗?”言诚浮夸地捂胸,“我好伤心,DJ。” 反矫情达人姜至伸手覆上新来的咖啡机,语气温柔地威胁说:“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对这位小美女下毒手了哈。” 言诚立刻举手投降,合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姜至满意地抽回手,同时有些诧异于对方没有再揪着昨晚的八卦不放,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糊弄了过去。 “拜托,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可以装傻,但绝对不做怨种。”望着对方一脸狐疑的表情,言诚撇了撇嘴,执着于捍卫自己的形象,“看破不说破是一种礼貌,别逼我戳穿你拙劣的演技,OK?” 姜至:……行吧。 这场没有结果的问询以他背身离开匆忙结束。 今晚饭点时间还约了一个客户,因为餐厅就在附近,姜至选择步行前往,一路上还想着刚才的对话。 言诚虽然没有刨根问底,但一番话却令姜至在意。对方向来擅长察言观色,今天点破的这个变化他很难不听取,也让他更加确信,时运就是自己苦寻的良药。 明湾处于北回归线以南,深受季风影响,春夏交际时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气流运动,总是冷不丁下场骤雨,让空气更加闷湿。姜至走在临街商铺的屋檐下,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阵雨扫湿了衣角,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把折叠黑伞撑开。伞檐被他压到了眉骨附近的位置,将视野粗暴地切割成了上下两截。 路面上的浅坑已经开始积水,反照出路人匆匆的行色。暴雨成为了天然的掩饰,姜至甚至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被黑色帽衫拢住的人影正逐渐逼近。 他忽然拐入一条小巷,吊了半个街区的一串尾巴也跟着消失在漆黑的转角。雨声抽走了其他环境音的分贝,以至于巷口外经过的行人忽略了深处拳头到肉的闷响与男人压抑的痛呼。
第8章 雨夜遇袭 明湾经济罪案调查科总部大楼坐落于上龙区,紧邻经济活动最为频繁的中黄。从地理位置上看,上龙位于中黄北部,地域版图环绕其东西,形成绝对的三面包围之势。经罪科像一枚锐利的鹰眼,监视着明湾经济脉搏的每一次跳动。 八楼欺诈调查A组办公区域内依然忙碌,高级督察办公室大门紧闭,时运正在里面写报告,防蓝光镜片上反射出满屏的英文单词。 键盘与鼠标二重奏间忽然加入了三下叩门声,时运说了一声没感情的“进”。 进门的是警长“泰柠”郭泰宁,他随意地拿脚勾开椅子坐下,将手中的文件夹摆到桌上:“Swing Sir,这是明天交给检控的资料。我已经检查过了,你再看看。” 时运抬眉扫了下文件夹上空缺的便签栏:“哪宗?” “串谋伪造账目那宗。”泰柠连忙将文件夹翻了个面,“不好意思,放反了,放反了。” “启凡是吧,放这,晚点看。”时运听了案情概括就知道是哪个涉案公司的窟窿,快速掂量完份量之后,将视线重新挪回电脑屏幕,“我这还忙着呢。” 衬衫被时运随意挽起,紧实的小臂线条在台灯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泰柠看了眼,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摸完后还吞了下口水,羡慕地说:“哎,大家都是早上同个时间一起训练,怎么你这小臂肌又比我结实了?” “别是晚上睡觉还在偷偷摸摸练拉力器吧,Swing Sir?” “滚,睡觉干点别的什么不好,还练那个。”时运抖开那只咸猪手,玩笑般说,“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自然就能成了。” 泰柠立刻抖擞了精神:“怎么说?” 时运拨动电脑屏幕,转到对方面前:“大老板天天喊你写报告,这训练量和频度,比拉力器械强多了。” “别,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警员培训班,我警务英语差点不合格。”对方闻言失望地挥手,立刻推椅起身,“我走了,你慢慢加操吧。” 震动模式下的手机忽然将鼠标推移了两寸,时运望见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陌生电话。他本不想理会,可半分钟之后相同的号码再次出现,时运只能接起。 “您好,请问什么事。”他在不重要的事情和人身上保持着冷漠。 “时Sir,我要报案。” 带着微喘的熟悉声音传入耳朵,时运的表情骤然凝固。他簌地站起身,紧张道:“你在哪里?” 中黄是写字楼林立的新区,但为了接通从地铁到办公室的最后一公里,楼宇间依然遍布着许多四通八达的小巷,为踩点打卡的白领们提供了近路。 不过这类便捷需要建立在熟悉道路或是有人指引的基础上,如果不是经常在附近活动的人,即使开着导航,也容易迷失在外墙相差无几的钢铁森林之间。 虽然不及旧城区那样曲折迂回,但街巷七步一拐、十步一岔的的特征依旧鲜明,仍有一小部分逃过天眼的死角成为衍生犯罪的温床。毕竟再华贵的砖瓦底下,都趴着渺小的蝼蚁。 时运印象中的姜至是一只骄傲的狮子,有着危险但漂亮的鬃毛,还有尖利的爪子,从未有过示弱的时候。可方才电话中,对方的嗓音里分明藏着一丝抖怯,像是突然回忆起刚经历过且还未散去的恐惧。 尾随、殴打、逃跑。有限的通话时间里,几个词语大致勾画出了姜至方才的遭遇,时运来不及细想其中的严重性,便已扑身到了现场。即便有姜至在电话中指路,时运依旧费了些时间才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巷子藏得不深,距离外侧的干道不过一个拐角而已,短短的十步距离便干脆动手,实在猖獗。三人宽的路面本就狭窄,两侧还堆放着不少杂物,但视野所见之处遍布着缠斗的陈迹,可见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扭打。 撑骨折断的黑伞掀翻在地,已经盛起了一汪混浊的积水。姜至有些颓然地背靠在墙面上,昂贵的衬衫印满了污渍与血迹交染而成的痕迹,他额角的破损触目惊心,顺着颊边滑落的血已经凝固成黑红的痕迹。 姜至抬起手臂,透过撕裂的布料检查皮肤上粘着灰尘的擦痕,同时动着身体各处的肌肉试图缓解被击打的酸痛,可唯独不去触动左手的手指。 没有不知所措,更没有想象中的脆弱感,仿佛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冷静地让人疑惑。 “你怎么样?”时运几步上前,已经抬起的双手因为不知道该落在何处,只得悻悻放下,“叫了白车没?” “就是被几个流氓打了,用不着这么大阵仗。”说话前姜至碰巧用舌尖去舔嘴角的裂口,疼得嘶了一声,“对方还没凶残到动刀子,只是拳头而已,死不了。” “见我能反抗,马上就跑了。”他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第二个拐角,“喏,就是往那个方向。” “多大人了,还用我教你必须去医院排除内伤的道理吗?”时运语气中的窝火终于在姜至提到“反抗”的时候彻底藏不住了,“把自己弄得到处挂彩,那点三脚猫功夫的‘反抗’估计也没起多大作用。你还挺得意啊,姜至?” 因为着急,他语气又直又冲,眼神里汹涌着怒意,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小孩。姜至被一阵劈头盖脸的数落唬得一愣,随即反驳起来。 “我要是没这点三脚猫功夫,你早就在报纸刊登的讣告上见到我了,还用等那天在法院……”在对方愈发冷冽危险的目光里,姜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低头躲避。 他小声嘀咕:“你这么凶干什么啊……” “抱歉。”时运烦躁地扶住额头,在深呼吸的同时敏锐地察觉到话外音。 “你那是什么意思?”他陡然拔高了声调,“你说今晚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了?” 果然,在优秀的警官面前,自己低劣的话术根本掩饰不了真相。 姜至只能点头承认:“是,确实偶有发生。” 由于姜至接项目“攻富护贫”的独特作风,在与商界巨轮公然叫板的过程中得罪了不少人和公司。大多数时候,财团都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条例,不敢轻易招惹姜至。可如果确有存在违法违规,那么姜至接受客户委托之后,势必会有一场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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