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会觉得无聊。”梅子规淡淡说,“你的担心很多余,元氏大君。” 元景石笑了一下,回头望那疑似地雷的东西,问他道:“那是什么?” “你觉得那是什么?”梅子规问。wuli討燾 元景石笑着道:“那一定不是压敏地雷,否则,我、你还有梅树都活不了。” 梅子规并没有回答他,只拿起茶壶倾倒,让热水轻柔而平稳地流入杯中。 元景石继续笑道:“你在骗我。” “我不骗你。”梅子规淡漠说,“那确实是一枚压敏地雷,只是失活了而已。” 失活的地雷,也就是已经失去了爆炸功能或被禁用的地雷。 这自然也解释了为什么元景石如此蹦跶它也不爆了。 元景石好笑道:“在金银岛的时候,是谁跟我说过,隐瞒关键信息也是欺骗的一种?” “这话并不是我说的。”梅子规望着他,“是你说的。” 元景石看着梅子规,眼神变得深邃而柔和:“原来你把我们之间的每句话都记得这样清楚呀。” 梅子规闻言一怔,险些被热水烫到了手,猛地抽回,茶杯从他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碎片四散飞溅。 梅子规眼神一闪,表情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元景石被茶水迸溅湿了皮鞋,立即皱眉,将皮鞋脱下,细心擦拭。 梅子规见了便觉奇怪:元景石不是那么爱惜东西的人。 虽然梅子规曾说元景石早年的贫穷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但这印记绝不是对钱财的爱惜。恰恰相反,元景石走向另一个极端,是对钱财漠不关心甚至有些浪费。他过着奢侈的生活,随意挥霍着金钱,从不计较花费。他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富,经常一掷千金,住在豪华的别墅,驾驶名车,享受奢侈的度假和旅行。 因此,让元景石如此擦拭一双皮鞋,真的是不可思议之事。 当梅子规仔细看过去,才看清楚,那双皮鞋甚至不是一双名贵的定制真皮皮鞋。 但梅子规却看明白了为何元景石这么爱惜。 这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去卖场购物,梅子规为他选购的第一双打折皮鞋。 仔细打量,梅子规方发现,元景石这一身衣服是当年梅子规在卖场为他选的第一套。只说因为元景石外面披上了大外套,光线又不充足,一切看不得真,梅子规一开始才没有发现。 现在看清楚了,梅子规的眼神似刚刚烫到的手一样迅速移开。 但他表情依旧冷漠:“好了,别擦了。不过是一双缝线不平整的次品皮鞋。” “原来这双皮鞋如此糟糕吗?”元景石笑了一下,“这可是我花了重金聘请的形象顾问给我选购的啊,这可不应该!” 听了元景石语气中的揶揄,梅子规也没好意思,心下觉得好笑,忍不住缓和了语气,不再那么冷冰冰:“哦,那可能是你给的预算不足,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元景石闻言哈哈大笑,把皮鞋丢开,伸手抱住梅子规。 梅子规立即试图挣开:“你摸了鞋没洗手,不要碰我。” 听了这话,元景石规规矩矩地把手缩回,乖得跟金毛寻回犬一样,只是眼里还是闪着狼那样的光。 元景石问:“那请问我可以进屋洗手么?” 梅子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吧,你可以进屋洗手。但请快点,我不希望你在我的住所停留太久。”梅子规语气依旧冷漠,他转身走向屋内,示意元景石跟随。 元景石欣然地跟上,跨过门槛进入屋内。 屋内布置简洁而朴素,采用淡雅的灰色调,宁静雅致。 梅子规领他走往洗手间——这个小小的空间延续了整个屋内的简约风格。洗手间的墙壁和地面都采用了淡灰色的瓷砖,洗手池是白色瓷质的,简洁而典雅。 梅子规指向洗手池旁边的水龙头说道:“你可以在这里洗手。请尽快。”他的语气依旧冷漠,似乎在强调对元景石的疏离感。 元景石笑了一下,似并不在意,缓缓打开水龙头,让清澈的水流冲洗着他的双手。 梅子规站在一旁观察着,眼神依然冷漠,但隐约可见一丝优容。 元景石抬头望向镜子,却不是照镜,而是用目光寻找梅子规在镜中的影子。 镜子里的梅子规一如当初。 好像时间不会从他身上带走什么,却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 元景石却和以前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他变得更为沉稳,也不那么粗犷,仿佛是一块经过雕琢的顽石。 头发重新长长了,但他不似以往那样胡乱对待,弄出一头乱发——他知道梅子规不喜欢那样。 他而不想修剪,因为他不愿意让别人碰他的头发。以前不愿意,现在更不愿意。 因此,他学着记忆中梅子规为自己梳头的手法,将头发束起,倒显得潇洒不羁,衬他的高鼻深目——他每每照镜,总想着:这应当是子规喜欢的样子。 梅子规盯着他,半晌,才说:“洗完了么?” “你觉得我的手足够干净了吗?”元景石用毛巾把手擦干,微笑着问梅子规,“可以抱你了吗?” 梅子规站在那儿,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好像听不见元景石的问话一样,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但元景石知道梅子规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往前一步,将干净的手顺着梅子规的脖颈上的金链潜入雪白的衣领。 梅子规把手搭着元景石的肩上,手指用力,好像是在推开他,又好像不是。 “我的手冷吗?”元景石嘴唇贴在他耳边问。 梅子规紧紧闭上眼睛,依旧无声,不做回答。 元景石却越发放肆,双手捧起梅子规的腰,轻易地把他抱到洗手台上。 梅子规被抱起时,身体微微一震,但并未反抗。 他的表情依旧冷漠,眼神却中透露出难以捉摸的情绪。 镜子映照着他的身影——雪白的上衣敞开,露出串挂在颈子上的胸链,以及环绕在腰的细链。 元景石依旧衣冠楚楚,似是蓄意要穿着这一套完整的衣服,去唤醒梅子规身体深处的记忆。 窗外一阵强风拂过,花影随之摇动。 梅子规的声音从窗户如月光似的朦胧透出:“你……混蛋……” 颤抖的,激动的,或是高兴的。 花瓣在狂风中翻滚,在空中旋转,随后悄悄地飘落在窗台上,轻轻地覆盖了一层花的柔软。 月亮渐渐爬升到夜空的中心,宛如一颗耀眼的明珠悬挂在无边的黑幕上。 狂风亦渐告平息。 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气中。 梅子规躺在没有放水的浴缸上,气喘微微,好似一条离了水的美人鱼。 他闭着双眼,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浸湿他的额发,皮肤在冷色灯光的照射下苍白而细腻,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光芒。 元景石又问:“冷不冷?” 亦未等梅子规回答,元景石就拿下一条厚毛巾,盖到梅子规身上。 梅子规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元景石身上,眼中的热度不再,只是他最熟悉最安全的冷漠:“你该走了。” 元景石笑着说:“好狠心的男人,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不认人了。” 梅子规把手搭在浴缸边,定定望着元景石半晌。 他的心里充满了困惑——他对此还更困惑。 他从没想到,自己心里的困惑竟会比元景石还多。 梅子规忍不住说道:“你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等你说呢。”元景石在浴缸旁边的地板上坐下。 这地板又冷又硬,坐起来非常不舒服。 但元景石看起来非常惬意,把头靠在浴缸边缘,笑吟吟地看着梅子规。 梅子规迅速把视线从元景石的笑脸上抽回:“我不会说。” “那也没关系。”元景石说,“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梅子规闻言一怔,微微讶异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自顾自说:“我也不是非要你这辈子就要说出来。若是一辈子不说也不打紧,还有下辈子以及下下辈子。” 梅子规听到这话,摇头说:“瞎扯。” 元景石笑了一下,说:“这不是没话找话嘛。两个人里总得有一个人充当这个角色。” 梅子规沉默不语,只轻轻把头挨在搭在浴缸的手臂上,素来刚强的他此刻好似一个柔弱的婴孩。 元景石亦把下巴放在浴缸边缘,望着他,又开启没话找话的功能:“地雷是失活的也就罢了,电网为什么没通电?” 梅子规瞥他一眼:“杨氏洗白之后,那铁网就不通电,地雷也当摆设了。” 元景石听了觉得好笑,说:“原来是这样!” 梅子规仔细看他:“你不知道?那你还敢来?” “被勾了魂儿了,就顾不得死活了。”元景石好笑道,“况且,我想,这个妖精既然要勾引我,总不可能让我死在路上。” 梅子规不冷不热道:“我并无勾引你。” 他这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这不是承认自己是“妖精”? 再说了,梅子规预料元景石应当会说“你不是勾引我,为何要穿着这一套金链见我”? 这话要是元景石问出口,梅子规也只有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的份儿。 无论梅子规说“我戴我的链子,关你什么事”,还是回答“我天天都戴,忘了摘了”,好似都落了下乘。 却没想到,元景石并没有提及这套金链。 他只是柔柔一笑,说:“我以为我听到了海妖唱歌,没想到海妖竟然是个哑巴。” 梅子规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只是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继续说:“原来,我竟是听到了海妖心里的歌声。” 梅子规心内发热,脸上却冷冷:“那就是妄想症了。” “不是妄想。”元景石答,“只是痴心。” 月光下,矮墙边,一棵娇美的梅花树静静地绽放着。枝条修长而柔韧,在晚风里,像一位婀娜多姿的舞者,轻轻摇曳着。 倏忽,元景石的身影从墙边出现。 他翻墙而出,敏捷而熟练,双腿稳稳落在地上。 蹲在墙角苦等多时的王悦见到他,立即欣喜地站起身,说:“大君,您总算出来了……” 元景石面带微笑,伸手拍了拍王悦的肩膀:“走吧。” 王悦打量着元景石的脸色,问:“那个……都谈好了?” “谈什么?”元景石问。 王悦讶异道:“不是谈合作么?就是矿产和香料的代理……” 元景石拍了拍脑门说:“啊,你说这个……” 一看就是根本没聊正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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