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忧……”,声音越发地接近了。 何忧一开始时只以为是消防员找到了自己,却不曾想,自己半睁着眼睛时,眼前瞧见的人竟然会是周解。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周解,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音节:“你……你没事……”。 周解却是一脸的焦急,“我没事,火势刚开始蔓延的时候我就跑出去了,老王他们跟我说你跑进来找我了,我就又给跑进来了。”。 “你好端端的跑进来干什么?在外边等我出来不成吗?” 周解心里虽然担心,但对此却还是有些不解,他扶起何忧后,就直接把人背在肩膀上走了。 他没注意到,他背上的何忧正怔怔地看着他。 他这是为了自己才重新跑进来的吗?何忧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往这个方向想。 “算了,你还是先别说话了,我怕你嗓子受不住。”,周解转念一想,这些事还是等到出去之后再说吧。 此时的火势已经被消防彻底地控制住了,所幸一开始时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得太大,不然怕是这整片草坪都能给烧起来。 周解背着何忧走了不久后,就碰见了正在搜救的消防员,随后两人也是顺利地离开火场了。 “你说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的不省心,那可是火场!你们说进去就进去,出了事情的话,我该怎么跟你们的父母交代?!”,两人出来后不久,就得面对老王的质问。 “……”,周解自知理亏,索性也就不说话,任由老王念叨了。 “……”,何忧则是因为嗓子被熏到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再加上他并不打算说话,所以也是没说些什么。 老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俩平时看上去一副听话的样子,真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比谁都叛逆!”。 “周解你说!谁会从火场里跑出来之后又给跑进去的?” “还有你!何忧,谁会直接越过封锁线跑进去火场的?” 见两人都没有反驳自己,老王的语气也是缓和了些,但他还是念叨了十几分钟才打算放过他们。 老王说:“你俩回去学校之后每人给我交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上来,另外就是家长的电话给我一下,这事还是得跟你们家长联系一下。”。 听到这话,何忧跟周解的脸色都是一变。 周解打定主意不能让这事被宋琼知道,干脆就直接报了周纪年的电话号码,反正这么多年来,自己一惹事就报他电话,想来他应该也习惯了。 “没有电话号码。”,何忧直接哑着声音拒绝了老王的要求。 老王还没反应过来,“没有什么?”。 何忧耐着性子重复道:“没有电话号码,我家的情况有些复杂,联系不了也联系不上家长。”。 老王有些懵圈,什么情况?何忧家里有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你等着,我现在联系一下陈老师,问问他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说完老王就转身走出医务室了,周解没有耽误时间,迅速地给周纪年打了个电话打算先让他做个心理准备。 “叔,晚点我学校的王主任会打电话给你,你到时候记得应付一下。” “你又惹什么事了?”,周纪年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带着浓浓的倦意。 周解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惫,问:“你刚在睡觉?”。 “没,我出差了,昨晚熬了个方案。”,周纪年打了个哈欠,缓缓开口问:“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情。” 周解顿时有些心虚:“没,就是孙建伟你还记得吧?他把我引到草坪那去了,然后乱丢烟头给弄着火了……”。 “我人没事,真的,我人真的没事!”,周解再三强调这件事情的重点。 那边周纪年的语气似乎一噎,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这……真不打算让你妈知道?”。 “别!”,周解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现在临近年关,几乎可以说是宋琼每年最忙碌的时候没有之一,要是这件事情被她给知道的话,周解还真怕她直接丢下所有的工作跑了过来。 周纪年随即又跟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定他没事后,他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行,我刚好就在这个城市出差,挂掉电话之后你直接发你这边的地址给我,我直接过去一趟。”。 这话一出,懵圈的人倒是换成周解了。 敢情周纪年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不是……”,他话还没说完,周纪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得了,看来周纪年是无论如何都会跑这么一趟的了。 电话挂断后,周解只得老老实实地把地址发给周纪年。 发完信息过后,周解一抬头,却是不经意地跟何忧的眼神相交。 沉默一般的气氛逐渐在医务室内蔓延开来,周解垂下了手,低敛起眉眼。 “火场的事情,我都听老王他们说了,火场很危险,不是吗?” 周解的语气顿了顿,像是在心里做好了一个决定一样,他抬起头,定睛看着何忧,一字一句地认真问道:“你知道那很危险,对吗?所以你为什么要进去?”。 何忧罕见地没有垂头回避他的目光,“进去找你。”。 可能自己是疯了吧?何忧近乎是自暴自弃地想着,无所谓了,一切已经太明显了,他也许已经掩盖不住了。 也许周解对于何忧的这般坦白感到有些诧异,他几乎是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这话问出口时,他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苦涩。 他的心脏跳动得飞快,心里竟然隐隐地有些期待,但他连自己产生这种感觉的源头都找不到。 “你呢?”,何忧没有回答,反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又会在出了火场,知道我进去之后,转头又跑了进去?”。 不仅仅是只有周解知道何忧跑进火场,何忧也知道周解再次跑进火场的事情。 周解却是被问得一愣,为什么自己会再次跑进去火场里面? 在何忧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是啊,这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是徐仲泽的话,你会跑进去找他吗?”,何忧察觉到他此时的茫然,索性便再直接一点。 他现在也算是破釜沉舟了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了。 这一次是意外,起火是意外,他暴露出自己心里那些最见不得光的心思也是意外。 而周解的反应,则是他意外中的意外。 会不会在周解心里,自己也同样处于那个最特别的位置? 不,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这个念头才刚从何忧的脑海里冒出来,就被他给迅速地否认了。 可他看向周解的眼神深处,却仍旧是带着几分压抑的渴求。 “会……”,周解的答案无疑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果然,只是自己想多了吧?何忧心里不免苦笑。 可下一瞬间,周解的话语却还是让他窥见了几丝希望的。 “自然是会的,可我跟他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可你……” 周解并没有把话说完,何忧却能够明白他接下来的意思。 是了,周解跟徐仲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可自己跟他虽说也曾是旧识,可真正熟悉起来的时间,甚至不到一年。 那么他会选择再次返回火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何忧心里忽然就涌上了一阵无力感,他实在是猜不透也看不透周解了。 这个问题,甚至连周解本人都得不到答案,那又更何况是他呢? 他就更不可能会知道了。 也许,喜欢上一个人,真的挺累的吧? 总是要根据些蛛丝马迹而不断地猜测着对方的心意,得到一点点回应就会开始不断地联想,甚至会自以为是地以为对方的心思跟自己一样。 可往往最后到头来,都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一切的一切,终究都只是自己所臆想出来的。 关于这个问题,何忧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了,他低敛着眼眸,轻声说:“算了,我有点累了,你先出去吧。”。 他能够感受到周解投向自己的目光,可他已经不想再去回望对视了。 在这一场快要无疾而终的喜欢里,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但又仿佛什么都做了。 由始至终,他都明白,自己对周解所产生的感情是错误的。 他跟周解之间,起点可以是同学,可以是同桌,也可以是室友,但他跟周解的终点,也仅仅只限于是朋友了。 无论是其他的什么都好,都只会是他逾越了。 就这样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以后就开始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引起周解的怀疑,也可以断去自己的一切幻想。 何忧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让自己舍弃那些自己不该有的念头。 当医务室的门“咔嚓”一声地被关上的同时,他也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给它套上了一层锁。 那层锁的钥匙也随着心门的紧闭,被他亲手所丢弃。 …… “好的,谢谢王主任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周纪年在老王给他打电话时,便直接跟老王表明自己会过来学校一趟的事情。 两人见面后便是在一间会议室里聊了好一会,周纪年看了看时间,也将近傍晚了,便打算让周解跟自己出去吃顿饭,然后他晚点再送周解回来。 在这件事情上,老王也算是颇为通情达理,没有怎么多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周纪年跟周解离开这间学校后,就上了周纪年开来的一辆白色小轿车。 这里的位置也算是近郊,周纪年一路开了接近半个多小时才瞧见有饭店。 两人点好了菜,在等待着饭菜上桌的时间里,周纪年提起了老王跟他说的事情。 “整件事情,你们的王主任都跟我说清楚了。” 周解垂着头盯着饭桌,并没有说话。 “……”,周纪年也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一阵沉寂。 过了好一会后,周纪年才缓缓开口,“那个学生,叫何忧对吗?”。 听到何忧名字的同时,周解猛地抬头看向他,但却仍旧没有要说话的打算。 瞧见了周解的反应,周纪年却是嘴角上扬了些,像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所堆积在脸上的苦闷疏解了不少一样。 “何忧的想法我并不清楚,但就冲着你对于整件事情的反应,以及现在的举动,他对你来说,绝对是不太一样的吧?” 一时之间,周解有些不太看得懂周纪年脸上的表情了。 他像是有些唏嘘,又像是带着些看见希望的模样。 周解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跟他是朋友,对他自然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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