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为不占理,又被她一哽,脸色更臭了。 陈圆圆倒是发现了一点异样:“校花和小计算器是不是在吵架?就早上那个事?” “嗨,你们男生哪有隔夜仇,一会儿带着一起吃个饭就行了。”曲娇给他写小纸条,写完后大声说,“晚上去小食堂吃吧,我想吃那里的刀削面了。校花,一起?” 顾放为抬眼,鹿行吟照样坐着一动不动,雪白的脖颈露出来,温润沉静。 他说:“好啊。” 结果下午鹿行吟吃饭没来。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蔡静和孟从舟。 曲娇都把顾放为拉到食堂里了,这才一拍脑袋想了起来:“我靠,他们上提高班去了!!这开班也太快了吧!” 顾放为:“…………” 他吃完后说:“我回去了,你们给他带个话,有什么事过来找我说,我不搞赌气那一套。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我不耐烦哄人。” 陈圆圆:“……” 赌气的怎么看怎么是您自己吧?需要哄的怎么看都是您自己吧? * 鹿行吟回来时有点疲惫,他今天没休息好,提高班空调过热,他在里面时就开始觉得鼻塞头痛,感觉自己要发烧了。 陈圆圆看他回班,赶紧帮忙转达了顾放为的意思:“放为哥说有什么事说开,要你去找他,说不搞赌气那一套。” “赌气?”鹿行吟笑了笑,声音已经有点沙哑了,“我没跟他赌气。我是怕他不想理我。” 陈圆圆也蒙了:“啊?那你要去找他吗?” 鹿行吟翻了翻时间,说:“我今晚有事。” 他晚上要翻墙出去买资料,还有找代寄点帮忙把东西寄出去。
第30章 鹿行吟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他每次发烧前, 第一个出现的症状就是头昏脑涨。 中间两节晚自习, 谢甜过来给他们重讲重补以前的知识点,鹿行吟感觉头昏脑涨得更严重, 下课连站都站不动了。陈圆圆被他吓了一跳, 翘了五分钟的课去给他买来了感冒冲剂。 清苦又甜腻的药水喝进去, 鹿行吟出了一些薄汗,倒是好了一些。谢甜看他脸色不好,问明情况之后说:“你第四节 晚自习别上了,回去休息。” 鹿行吟摇摇头, 说:“晚四之后有提高班的加课。” 他下午刚上了一节化学,陈冲没有直接进入正题, 而是快速往后讲高二教材内容。半节课一章的高潮, 别说平行班学生,有些阳光班学生都跟不上。 陈冲说:“这就是拔高班的进度,也是以后——你们如果有人想走竞赛,竞赛培训的进度, 集训时一天讲完一章大学内容不是开玩笑的。愿意来提高班, 就要跟住这样的进度, 也要明白在这种进度下,除了我课上讲的, 其余的更要靠自己。难题我们只会讲一遍,重复题型一次讲完, 新内容配合做题半对半, 大家都要有攻坚的决心!”
第一节 课, 陈冲从他们已学内容和竞赛内容的重合部分开始讲:沉淀平衡与电离常数。S省近年化学未知物分析题、拓展应用题,几乎都取自这一块的基本变换。 这部分是鹿行吟没在那本竞赛书里看见的,也是竞赛中最接近高中内容的部分之一。 “高中内容,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阳光班的人——比如我带的1班,化学几乎快学完了。或者也有人觉得,自己在化学上天赋异禀,刚好咱们学校考学纪录也不好,干脆就放弃高考途径……但这也不是你们想放松的理由。”陈冲沉声说,“去年W省全国初赛,有多少准备了一两年的竞赛生折在高考题上?高一试着考一次,高二接着考,这次折戟,两年时间,或许还带上初中的努力,全部白费。我们也要清楚,我们不是名校,更没有那些名校里学生选竞赛背水一战的勇气,这条路不比高考优越,更不比高考有什么更高的光环。这条路最初被拿出来当做考学的一条道路之一,就是为了让那些偏科的人才不至于被现在的高考所淘汰,也是为国家奥林匹克选拔人才。” “今天来班上的一共一百四十三人,我打个赌,到今年期末,留下来的不会超过二十个人。”陈冲看着他们笑,“不信啊?不信就试试啊。” 鹿行吟见识过这位老中二病的做派,有理由怀疑这话是拿来激他们的。 但他依然认认真真地写提高班的作业,每个字符都写得规整圆润,如同对待什么珍宝。 晚上再去提高班时,鹿行吟特意坐了最靠后、靠窗的位置,被空调吹得头疼时,就打开窗吸几口冷气。哪怕手指冻得冰凉,写字时有些写不动,但是脑子至少是清醒的。 这几节课的内容对他来说都不算难,还没有脱离高中化学的范畴。他写完后还有空余的时间,又把试卷上一些更接近高中内容的题目抄下来,打算带回去给陈圆圆和曲娇。 在谢甜的带动下,最近班上的学习氛围空前的好。曲娇的生物成绩突飞猛进,陈圆圆则苦攻理综。 下课回去后,他还没找他们,孟从舟却先找了过来:“哥们,跟你商量个事。” 鹿行吟:“嗯?” “今晚是化学提高班,我们感觉跟进度有点吃力,难度比我们想的还要大很多。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听完数学、物理和生物的,和蔡静他们商量一下分工。一人专攻一科,然后大家回来把提高班里有用的题都总结整理一下,回来在班上也讲一讲,你觉得怎么样呢?” 鹿行吟想了想:“好啊。” 孟从舟说:“蔡静她想走数学竞赛,我只想高考考好,生物我稍微拿手一点,你呢?” 鹿行吟轻轻说:“我化学,没问题的。” “那还有一科物理……”孟从舟数完发现缺了一个人,绞尽脑汁地想着,“或许可以找一班认识的人串一下题。” 鹿行吟轻轻说:“我们三个先轮流去吧,总是麻烦人家也不好意思。” 孟从舟点头:“也对。”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晚自习下了很久了,连高三生都差不多回宿舍了,操场和教室还在徘徊的只有教导主任和夜巡谈恋爱的。提高班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新校牌,拥有在校园里随时随地自由通行的自由,鹿行吟就光明正大地从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溜去了小卖部。 和上次一样,他买了两份速冻盒饭,买完后又顿了顿,看见旁边有一对小情侣在选东西。 男生和女生大约是怕被抓,站得很远,但是这时候小卖部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看他们躲闪的眼神也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男生兴许是在给女生挑礼物,在一堆漂亮的日记本、精致的糖果盒面前站了很久,最后挑了一个粉色的星空糖果罐。 鹿行吟有样学样,也去抱了一个糖果盒回来,拿的是最贵的星空糖果盒。 他背着一书包东西翻了墙。 夜里风冷,鹿行吟走在路上,感觉自己渐退的感冒又有浮上来的迹象,越走掌心越热,闷着热气发不出来,一向白皙的脸也浮上了薄红。 这边的邮局晚上五点就下班了,现在是十一点半,鹿行吟过去时却看见还有灯凉着,里边的人员正在整理货物。 他轻轻问:“现在可以寄吗。” “下班了同学,明天早点来吧。”柜台是一个年长的阿姨。 鹿行吟说:“我是青墨七中的学生,放假要加课,再寄就只能等下周天,可不可以麻烦一下您通融一下,我给家里老人办汇款,她自己不太会用银行卡这些东西,我得从邮局办。” 夜色和暖灯照耀下,他的眼神认真又急迫。 除了之前沈怒给他的钱以外,他又用这几天的时间拿校园卡额度换了一些现金,主要是换给那些丢了旧卡、新卡还没下发的学生。他还接了几个小的修理活计,零零散散的钱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千七百块。 阿姨看着他叹了口气:“青墨不许学生这么晚出来的吧?算了算了,过来填单子。我孙子比你小几岁,过几年准备去青墨念书的。” 鹿行吟认真给她鞠了一躬:“谢谢您。” 他给自己留了两百以备用,剩下的五千五全部汇了出去。除了这以外,他还给鹿奶奶写了一封信。告知他自己一切都好,在这里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随后是顾放为的包裹。 顾放为的包裹他自己已经包了,单子也贴了上去,连付款都不需要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送过来。 阿姨跟他核对:“寄件人不是本人的话,要重填一下,你对一下这个寄送地址。S省龙船县七里乡侗幺村22号,田清华家中。” 鹿行吟对这个地址也感到有点迷惑:“应……应该是吧。” 这个地址听起来和顾放为八竿子打不着。 “里面东西是什么?”阿姨利落地给他登记着,出于好奇问了一句,顾放为的邮件单显然是之前就填好的,不需要再进行核验。鹿行吟摇头:“我帮别人寄的。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巷子里有几盏灯坏了。鹿行吟举着手机照路,感觉脚步虚浮,烧得也更加厉害。 莹白的手机光映在他脸上,他搜索了一下“侗幺村,田清华”,什么也没搜出来,只知道这个村子属于本省西南特别偏远落后的一个地方。还搜出一个小学作文得奖纪录“三年级二班田清华同学获小树苗征文活动金奖”,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冒出了几个人影,渐渐向他逼近。 鹿行吟警觉性很强,打开手电筒强光往前面照了照,一眼看到前面是几个人高马大的学生,都穿着青墨校服。 其中一个黄毛他眼熟,前几天在小卖部似乎见过。 “兄弟是27班的有钱人啊?”黄毛见他发现了,笑着向他走近,“眼熟你好几天了,缺钱了,找兄弟你借点钱花。兄弟保证你不动手,就不动你,起码不动你的脸,不让人看出来。” 鹿行吟打量着四周环境——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用来防身,他只能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机,只是发烧时手指没力气,他连手机都隐约有点握不稳。 他轻轻说:“我没有钱。” “开玩笑呢。”黄毛上下打量他,眼前的少年清隽整洁,鞋子看不出牌子,也是简单低调的样子,“哥们也不像是几天就能挥霍完五千的人啊?少动别的心思,今天你乖了,以后在学校里也有我们罩着;但今天你要是不乖,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能整死你……知道吗?” 鹿行吟歪歪头。 这温润病弱的少年居然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他只是侧着头,眼底清亮:“整死我?” 鹿行吟轻轻伸出指尖,点上自己的头顶,声音也清亮:“我这里,静脉血管瘤,位置危险,不能动手术。平常没什么,只是如果不小心破了,就会猝死。” “来,我可能打不过你,但你如果要跟我动手,你和我,”鹿行吟顿了顿,声音有些哑,“死一个。你怎么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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