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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他朝着克莱尔一步步逼近，克莱尔有些讶异地往后一退，脚下一绊，跌坐在了沙发中。 “其实，说真的，克莱尔，你长得其实挺好看的......”说着兰斯洛特双手就架在克莱尔两肩，身子就俯了下来：“我突然很想吻吻你。” 克莱尔轻挑双眉，无奈叹了口气，说：“这屋子里恐怕就我一个人还喜欢女人了，唉，这是什么诅咒吗？” “你和我试试后，没准儿你也喜欢男人了。” “哦？是吗？那你趴下让我试试。” 兰斯洛特微怔：“应该是你在下面。” 克莱尔耸肩：“那就不好办了，我这人向来在那方面爱占主导权。” “看不出来。” “你也没看过。” “我不管。”兰斯洛特突然小孩子脾气上了起来：“我就要在上面！” “你这个讨厌鬼，凭什么要在上面！谁力气大谁在上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吵起架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啊”一声惊叫，尔后就是一阵扑腾的水花声。他们惊慌地扑倒栏杆上向外看，随即表情风云变换，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湖中央，小船翻了个面，倒扣在湖面上。 而某个上校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地搂着他的少校，正黑着张脸往岸边游。当真是——“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夏佐浮于水面，无奈看天，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 没有什么样的美好可以永远持续，该来的最终会来。 当邓尼茨故意没打任何招呼地就踏进伊登瑟尔庄园时，安德里亚斯正和夏佐在书房里腻歪，一会儿你把我压在书桌上，一会儿我又把你怼到窗台前，亲亲抱抱的，让某个将军算是开了眼界。 他默然不语地站在书房门口，嘴角含着礼貌而冰冷的笑，就等着他们两人发现自己。 从三楼下来的克莱尔惊呼一声，就差一口气没提上来。兰斯洛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心想这书房的两人怎么跟脑子坏掉了似的，追逐打闹的，说像是小孩儿吧，那氛围也实在太过暧昧和热烈。 敞露的胸口，裸露的脖颈，环在腰上的手，吻在脖子上的唇。当安德里亚斯一把把夏佐搂起来放到书桌上时，两人终于对上站在门口的邓尼茨的目光。 霎时间，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夏佐噌的一下就想从安德里亚斯怀里逃走，但上校还是紧紧抱住了他。安德里亚斯直直盯着邓尼茨，抱起夏佐，缓慢而温柔地将他放在了地上，然后在他脸上印上一吻。 “客人来了。” 夏佐转身看了一眼邓尼茨，微叹了口气，杵着拐杖朝书房门口走去。 “你很好。”擦肩而过时，邓尼茨突然开口。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夏佐微惊，随即点头致意：“谢谢您的夸奖，将军。” 邓尼茨不再多言，目光都未曾落在他身上分毫。他关上了书房门，径直走向了窗户，推开了窗，“我想这里的空气需要流通一下。” “为什么不打招呼就来了。”安德里亚斯有些不悦。 “这是你对长官说话的态度吗？”邓尼茨斜睨了他一眼，随即又是冷笑：“怕我吓到了你的小金丝雀？” “他不是我的金丝雀。”安德里亚斯看向他：“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保护他，并不代表我会控制他，束缚他。” “真伟大，当心付出代价。” “我并不怕。” 邓尼茨无奈叹气：“安，你和我说话一定要这么火药味儿十足吗？”他坐到沙发上，点起了一根雪茄，示意安德里亚斯坐下。 “我只是来看看你伤好些了没，不过看到刚才那一幕，我想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他上下扫视了一眼安德里亚斯：“让人陌生。” “人总会变。”安德里亚斯一粒一粒地扣上衬衫的衣扣，向后顺了顺头发，随即端坐如钟。 “变的方向有好有坏。” “我不认为我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变化，将军，至少现在我很开心。” 邓尼茨轻笑：“你得多读一读叔本华，我亲爱的安，所有的开心与幸福都是负面的，只有痛苦才是真实的，你得学着怎么去品尝痛苦，与孤独作伴。这样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顶尖战士。” 安德里亚斯微垂眼眸，良久，他轻声说：“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什么？”邓尼茨皱眉。 “我热爱战斗，但我得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在战斗。我的梦想从来都是带领公海海军走向强大，而不是为了某种信仰，发动这种罪恶而疯狂的......屠戮......我看不到意义在哪里。” “你在质疑战斗？” “不，我在质疑我对帝国的信仰。” 邓尼茨猛站起身，捏住了安德里亚斯的下颌，他面露狠厉，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忘记了你是帝国的军人吗？！” “我没忘，卡尔，可我感觉很痛苦，我在这场战争里看不到意义。” “那是因为你自己软弱，是那个法国人搅乱了你的意志！” “不......”安德里亚斯蓝眸涌动，邓尼茨深吸了口气迅速整理自己的情绪，再度恢复到平静。松开安德里亚斯后，他踱步在书房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但你知道忤逆我没有任何好处。兰斯洛特说得对，我想杀了那个法国人。很想很想，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想掏枪杀了他。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以你自己的性命为要挟，你很好地学会了如何去拿捏一个人的软肋。见到你有所成长，我很高兴。” 邓尼茨将手落在安德里亚斯肩上，另一只手则拿着根雪茄，灰棕色眼眸里露出些许怅惘。不同于平日的锋芒，这位万人之上的将军居然神情居然变得感伤。 “可你现在叫我感觉到陌生，你以前只会对我流露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神情，可现在你居然感情充沛到如此地步。我听克莱尔说你为那个法国人哭过很多次，安，这简直叫我难以相信，我从未见过你流泪，即使是我走的那天，你也只是红了眼眶。可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法国人骨子里卑贱的血液？懦弱的灵魂？他哪一点配得上你，配得上你的喜欢和眼泪？” 邓尼茨似笑非笑，拍了拍安德里亚斯的肩：“你说说，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不是喜欢，是爱。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安德里亚斯望着前方，神情宁定。他的语气很坚决，不带半分犹疑。 “尽管有很多理由让你不能去爱他？”邓尼茨笑了笑：“横亘在你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我的调查没问题，你可是亲手杀害了他唯一的妹妹。” “不……”安德里亚斯不自觉地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杀害菲奥妮。” “安，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愿意留在你身边？” “因为他爱我。” “爱？！”邓尼茨笑得爽朗：“这可是我听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对他来说算什么？是敌人，是侵略者，是杀害他亲人的人，他为什么会爱你？你想过没有，他留在你身边，跟你回了德意志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三番两次遭到刺杀，难道和他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尽管兰斯洛特给我的报告中他并没有什么行动，但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而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找回你的理智正视现实。” 安德里亚斯撇开了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站起身，“可是卡尔，你不是我们，你没有经历过我们经历的一切，你无法想象两人相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你固步自封，从不敢迈出一步。你从很久以前就这样，冰冷而无情。” “我和他的相遇的确充满伤痛，但那都是不得已。后来我们为彼此做了很多，在他为我被派普抓走后，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已经与他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他的眼睛是他的灵魂，而他的灵魂在说爱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爱我。” 看着情绪激动的安德里亚斯，邓尼茨没有驳斥他，而是静静地望着他，灰棕色的眼眸涌动着光，仿若巴伐利亚的清泉荡漾着平静的波澜，又如柏林上空的积雨云，仿佛在酝酿一场情绪的暴雨。良久，他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那你，能从我眼中看出什么来呢？” 安德里亚斯微微一愣，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卡尔，从你离开我选择跟随那个人之后，我再也无法从你眼眸里看到任何东西。你叫人捉摸不透，让人感到可怕，就和那人一样。” 邓尼茨收敛情绪，微微一笑：“我不认为你是胆小之人。” “但我仍旧惧怕审判。” “只有弱者才会迎来审判，我要成为自己的神。” “所以，卡尔，这就是我和你的不一样。我仍旧怀有敬畏之心，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们做的并不对。” “对不对得用力量来说。” “没有一种力量可以凌驾一切。” 邓尼茨冷笑：“我亲爱的安，你连口才都进步了。都怪我当时放走了你，让你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我真不知道该是喜是忧。说真的，如果有一天你成为我的对手，尽管心痛，但我想我会很开心。” 他瞥了一眼安德里亚斯：“可你所要逃避的，我不会允许你逃避。你只有跨出那一步，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善与恶，或者说，善与恶本就是一体。” “在你能够打败我之前，最好老老实实地把你的战斗意志贡献出来，把你高贵的战斗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帝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如果你那么畏惧审判，畏惧下地狱，那么我想我应该让你现在就在地狱里。” “你疯了……”安德里亚斯惊恐地往后退了退：“你想做什么？” 邓尼茨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弯起的眼眸里流淌出慑人的寒光，“耐心点，安，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地狱，一个将你磨练成真正战士的地狱。”
第81章 Chapter 81 === 他看到他站在薰衣草花田里，一望无际的花海随风而舞，涌动着梦幻般的紫色波浪。他的亚麻衬衣上沾染了花瓣蓝紫色汁液，他揉了揉夹着碎叶的凌乱棕发，笑得面色通红，就像晚霞拂上了脸。他俯下身将自行车扶了起来，再次踩上踏板，从高高的坡岭上飞驰而下。 风吹起他的衬衫衣角，他肆无忌惮地笑，笑声漂荡了很远，来到了夏日清凉的诺曼底。他调皮地从山毛榉树上跳下，把在蔷薇花园里读书的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他又跑到海边长满碧草的海岬，迎着海风呼唤几艘孤零零的船只，他伸出手，比划着桅杆的高度，他喜欢白色的帆船，随风漂荡，仿若无根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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