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很奇怪地打起手电筒,往露面一照说,“这里是不是卡车的轱辘印啊,怎么这样宽的车印?” 傣寨的竹楼家家户户基本上挨得很近,街坊邻里也天性热情,不过宋一鸣白天寄情作画,宋恬希家的竹楼买得稍微远一点的旧楼,在成片竹林芒果树的土坡上面,路面也修的粗糙些,只有宋家一户上下通行。 难道说有人开着卡车往他家去了? 顾博催他,“希希,别看了,咱们先回吧。” 宋恬希蹲在路面中央,手提式的手电筒发散出惊人的赤亮光束,照向远方。 冥冥中传出有鞋子踩着碎石往下走来的声响,步履矫健轻快,宛若穿堂清风,携带疏凉。 宋恬希一时之间有点动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动不了,两条腿僵的厉害,不知该往前或是向后。 如果喜欢一个人,会包括喜欢对方的一切,那么讨厌一个人,必定连听见对方的脚步声也会心生逃避。 宋恬希嘀嘀咕咕说,“不会的,我可能困了。” 顾博走过来,问他,“什么不会的,希希,这林子黑漆麻乌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在他话说完的一刻。 一具高挺的身影正迎着光往下走来,极亮的白光照耀得人仿佛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大步伐伐跨过泥泞旋涡,驶向彼岸。 宋恬希有点想立刻逃跑的意思,下意识的动作反而是摸了一下湿透到紧贴曲线的小背心和裙摆。 雨林常年气温颇高,今夜却带着丝丝寒意分外森骨。 苏宴约莫喊了一声,“恬恬,是你吗?” 试探的意味在确认对方身份后,苏宴跑了起来。 宋恬希并没有扯住顾博的意思,如果有可能,他倒很想把顾博推出去,而他自己则溜进灌木丛里躲起来。 我现在这副半男半女的模样一定很恶心吧。 不,我没有错,我不恶心。 我...... 苏宴已经略过顾博的阻拦,一把将发怔的人搂进怀里,嘴里满是词不达意的询问。 “你怎么这样晚才回来?我等了你几个小时,宋叔说没事的,你习惯走夜路了,我总是不太放心。” 不知他是否刻意,还是半晌才关注到宋恬希身边矗立的顾博。 顾博冥冥中被某种极恐怖的东西割过脸庞,禁不住瑟缩几下。 “你怎么浑身都弄湿了?” 苏宴居然没关注他的女裙,而是反手将半袖脱下来,宽宽大大套向宋恬希的身上,自然牵起他的手说,“我在电视上看见你自报了家乡住址,反正暑假也没剩几天,我正好来看看你,然后跟你一起去返校。” 完全当顾博是空气人。 手拉手拖着步伐僵硬的宋恬希,笑声再未断过似的,走两步回头看一眼宋恬希的面颊。 恬恬好像瘦了。 苏宴捉摸,宋恬希不是宋添西,他以后爱吃什么我都给他吃。 手牵宋恬希路过一辆商务悍马车,并没什么特意炫耀的意思,摁动车钥匙锁了下车门。 “赶飞机浪费一整天时间,要不然我昨天就到了,孔雀寨还挺偏僻的,不过风景真好,我说难怪你怎么一放假,连我的信息都没时间回复。” 宋恬希心底一惊,心说我是故意避开你的呀,却总觉得苏宴并非不懂,而是用话术故意试探他的反应。 宋恬希想,我该有什么反应吗? 如果在很久之前,我一定会因为你的到来狠狠抱住你的。 现在宋恬希只觉得情绪复杂,有句话卡在嗓子眼里害得人胸口疼得厉害,钝刀子割肉的滋味再次令他浑身发颤,即使苏宴的衣服上沾满令人骨头发酥的春.药,令人情不自禁心荡神驰。 如果在你对程冬冬说出那些话之前,我说不定会被你软化成一滩烂泥,任你捏扁搓圆。 可现在。 说什么惋惜可惜的,还有什么意思吗? 宋恬希小心翼翼回头看一眼顾博,手电筒提在他手里,没有光线关照的顾博看起来仿佛被抛弃的影子,没有主人的携带,暗自游荡与昏暗黧黑之间。 起码顾博还能勉强做个朋友。 可是你呢。 宋恬希又偷偷摸摸瞧了苏宴,苏宴经过一个暑假的严苛历练,新修剪的短发型更酷炫,显得侧脸愈发男人味十足,可他嘴角的笑是什么意思。 宋恬希愈发看不懂他。 苏宴不是崆峒大直男吗? 他这般不远万里跑来找我,莫非只是顺便来看看同宿舍的兄弟? 穿女装的兄弟? 宋恬希越想越混乱,沉淀一个暑假的复杂情绪又重新浮上眉头,紧紧蹙成两道阴云。 同时他也很羞耻。 他害怕苏宴,是的,不是讨厌,而是害怕的情绪。 宋恬希再次定位了对苏宴的感觉。 他害怕苏宴用怪异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裙子,宋恬希害怕苏宴说他怎么总是不男不女的。 他好害怕苏宴把对程冬冬说得真话,一句一句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宋恬希忍不住问他。 你找到真正需要关怀的宋添西了吗? 去招惹那个人吧,别再来烦我。 于是宋恬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人,终于回复正常的呼吸,一把甩开苏宴的手,不再与他十指相扣。 气鼓鼓地说,“那个......那个......” 我家不欢迎你。 你看见我也好好的,赶紧走吧。 还想说。 我有个秘密,但我偏不给你说,等你自己发现以后,肠子悔青到哭鼻子去吧。 宋恬希指着苏宴的旅游鞋,很生气地批评,“进我们傣家的竹楼,一定要先脱掉鞋子,你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你你......” 宋一鸣听见院落里的响动,知道儿子领着男朋友们回来了,探出头去喊儿子,“希希,你别太夸张了,苏宴是新来咱们家的客人,是我同意他穿鞋上楼的,你别大吼小叫的,你明早起早点负责把竹楼擦一遍不就行了?” 苏宴听后连忙把鞋脱掉,整齐地摆在竹楼楼梯口,仰身双手合十朝宋一鸣拜了拜。 “宋叔叔,打扰到您和阿姨休息了,明天我会一早负责清理卫生的。” 宋恬希更生气了,双脚的凉鞋一甩,“谁是你的宋叔叔,你的宋叔叔难免也太多了。” 不顾苏宴的诧异,光脚跑上了楼。 只留下苏宴与顾博悻悻然留在楼下。 顾博半晌才从苏宴身边找回自在,不阴不阳说,“楼上的客房只有一间。” 立起手指摇了摇,“我是不会跟你挤一间屋子睡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宴:没关系,我习惯跟恬恬睡。 。感谢在2035-05-17 20:29:48~2035-05-85 22:48:8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多罗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酒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苏宴很容易学聪明, 先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傣寨的忌讳,尤其是看到这一条。 傣族最忌讳外人进入主人卧室,否则要做主人家的上门女婿或是做三年苦工。 过去的傣族竹楼几代人都住在一起, 中间用蚊帐隔开, 对于隐私生活的保密性很高。 宋一鸣与妻子玉波鹣鲽情深,唯独这件事情上没有遵循傣家的习俗, 客房主卧侧卧都是分别隔开的。 苏宴来的时机不对, 大半夜里开上悍马往有旅店的地方走,起码要往临晨说了。 顾博对他嘲讽一笑, 八成自带着先到先得的得意,直接转身关了房, 连门都顶住。 苏宴只好轻敲了一下宋恬希的屋门, 与对方说,“我不会离开太远的,恬恬,明天见。” 屋子里毫无动静。 苏宴没讨到任何好处, 摸摸鼻梁, 灰溜溜地下了竹楼。 栖息在竹楼底的孔雀扑腾着飞出来几只,有公有母,仿佛是嫌弃好梦被打扰, 朝苏宴发出不怎么友善的声响。 傣寨的空气清新甜润,但因为林丛太密集, 以至于头顶的星光并不清晰可辨,反倒在夜深人静里有种莫名的惊悚感。 苏宴站在院落中央, 能嗅见香蕉树与芒果树混合着草叶的复杂气息, 隐藏在丛林之间的声响如泣如诉,桀桀低吼又如狼似狗, 萤火虫散漫地乱飞,偶尔靠近苏宴的身边擦起一点光亮。 苏少爷快被蚊子吃掉了,不停地拍打露出的肌肤部分,却始终依依不舍,反复凝视宋恬希的房门。 三楼的门再次被打开,走出面色不虞的宋一鸣,仅仅一周之内,属于艺术家终身追求的静谧生活已经被彻底搅乱。 宋一鸣并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画家,尤其被打断与妻子温存的时刻也会变得暴躁,“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打算一直喂蚊子?” 苏宴仰头露笑说,“马上走,宋叔,打扰你们的休息了,抱歉。” 宋一鸣隐着对宋恬希的怒意,“走什么走?天黑成这样,刚下过雨的,即使你那辆车再适合泥泞的路途,毕竟还是个孩子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父母该怎么想我们家?” 苏宴想说,他不会走远,更不会危险。 他只是回商务悍马上睡个觉而已。 宋一鸣已经催他快上来,转身给新客人取来被子凉席,直接推开宋恬希的屋门叮嘱,“哪有你这样对待同学的家伙?快起来让个地方,再这样没规没矩的,自己睡楼底下喂蚊子去!” 最终,苏宴还是如愿在宋恬希的床旁占有一席之地。 宋恬希气他一定是故意装可怜,硬是站在院子里弄得孔雀飞狗乱叫的,才让唔苏发现后扔进自己屋来。 屋内的蚊香袅袅升烟,即使如此也未必能赶走全部的雨林蚊虫,顶多是稍微减少一点罢了。 听见苏宴不断抠动胳膊皮肤的声音,搞得宋恬希被蚊子咬得地方也不舒服起来。 直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瓶风油精丢过去。 “谢谢。” 苏宴大概除了道谢还有其他话要讲,所以躺进蚊帐以后十分规矩,逆天长腿并得笔直,脚丫几乎能从床栏板上捅两个洞出去。 宋恬希手里的蒲扇摇了摇,苏宴窸窸窣窣地动弹,风油精鲜明刺鼻的味道在鼻腔萦绕,之前看见苏宴的慌张感又重新压制下去,变成全新的不耐烦。 苏宴问,“你的手机是坏掉了吗?或者掉进水里?我今天看你们家四周全是溪流的痕迹。” 宋恬希原本盘算避开这个问题的,装睡不到一分钟,觉得迟早要面对苏宴,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你的比赛成绩怎么样?” 就是同洲最终进入四强的那一场。 苏宴的心脏其实一直都吊着,不高不低得晃荡了很久,主要是临放暑假前,恬恬的态度突然间转变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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