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身材高大的豹子,正背对着他靠在斑驳的路灯柱子上。天色几乎已经全暗,路灯照下来,豹子手上夹着的烟泛起了袅袅的烟圈,飘散在灯光里。 他没有走上前和隋牧打招呼,而是站在原地,把自己隐藏在了拐角处。因为此刻他感受到隋牧的背影带着浓浓的疲倦,整个人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渐渐地,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周围混乱的嘈杂声里,他听到了离隋牧最近的那间矮平房里,传出来奇怪的声音。 老旧的房子几乎没有隔音效果,男人的连篇脏话,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还有交媾的声音,完全不加掩饰地从大开的窗口飘了出来。 声音越来越大,昭示着里面的“战况”也越来越激烈。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下越大,还夹杂着雨一起刮在脸上。 隋牧手里的烟头已经掐灭了,整个手攥成了拳头,“砰”的一下砸在了柱子上。 灯柱晃了晃,有些细小的灰尘掉落下来,沾在了隋牧的手背上。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隋牧的手,这双有力的、让他充满安全感的大手,现在在昏暗的灯光里微微发抖。 一定很疼吧。 纪寻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 快了…… 需要评论才有加更的动力!
第22章 21.梦醒成空 ==== 平房里的声音终于平息了下来。 几分钟后,有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房子里走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手上拎着个酒瓶,仰头灌了一口,经过隋牧身边的时候,隋牧左脚挪动了一下,让纪寻安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把这个男人给揍了,但隋牧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男人转头看了隋牧一眼,醉醺醺的没睁开,被隋牧的眼神吓得大退一步,急急忙忙从另一条巷子离开了。 隋牧在外面站了足足十分钟才进门,理智告诉纪寻安他现在最好离开这个地方,可他却怎么也做不出离开的动作,反而还往前走出了拐角,站在了刚刚隋牧站着的地方。 门里很快传来了交谈的声音,站在这个位置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很多年后,纪寻安想起这一天,都有着宿命般的感慨。 因为他的不离开,成为了他踏入隋牧真实人生最重要的契机。 但也因为他的不离开,成为了他俩不能在一起的枷锁。 * 隋牧进门后,无视了靠坐在床头抽烟的女人,一声不吭开始翻找。 屋子里有一股交欢过后的淫靡气息,垃圾桶里有用过的套子,桌上有一盒吃了一半早已冷透的披萨,还有各种各样的药盒、药瓶。 女人脸型很小,眼角和嘴角都有着较深的纹路,保养的不得当让她看起来有些显老,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漂亮轮廓。 她从床上懒洋洋地起身,在黑色蕾丝睡裙上披了件针织衫外套,跟在隋牧后面。 “哟,你终于舍得过来了?”满是嘲讽的语气。 隋牧回头,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东西在哪里?” 女人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你面前的柜子,第二个抽屉打开来。” 抽屉打开,果真有照片里那袋东西。隋牧松了口气,一把抓在手里,放进外套口袋,转身跨了几步走到门口就要离开。 只听女人在背后突然说:“你是嫌我脏?还是嫌这儿脏?这么急着要走?” 隋牧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不想和你吵架。”说完他手搭上门把手,像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似的。 这彻底刺激到了女人,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清丽的脸上出现了类似狰狞的表情:“隋牧!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我低声下气地求你过来你都不来,怎么?你出息了,就不要我这个妈了是吗?” 隋牧知道罗萍又开始发疯了,他从小就不知道罗萍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俩十次有九次都是不欢而散。 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罗萍:“你说有事,还找到云姐那里,我回来,你却在接客?” “有钱赚为什么不干?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嫌我脏?”罗萍冷笑一声,“隋牧,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你们这些戳屁眼的,又能干净到哪里去?死同性恋,还比谁高贵呢?” 隋牧觉得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又是这样,自从罗萍在初中时候发现他的性取向之后,每次提到这件事,就要拿出来冷嘲热讽一番。 他以前会觉得委屈、难过,但经历了这些年,亲眼看着罗萍是怎么对他发疯发难后,他已经对这些话免疫了。 隋牧不想和她争执,只好挑紧要的问:“货是哪儿来的?这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因为我不想活了啊,要问他们拿点货还不容易吗?再说不这样,你会来?”罗萍靠近隋牧,把语速放缓,听不出真假。 “我只问一遍,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隋牧耐心耗尽,只想赶紧出去把货处理掉,以免引火烧身。 罗萍愣了一下,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似乎是想要换个态度说话,可实在是没有这样的习惯,于是又变成了那种轻佻的表情,她对着隋牧勾了勾手指。 隋牧犹豫了几秒,想到罗萍那条恳求的信息,还是低下头把耳朵凑过去。 “我、得、绝、症、啦。”罗萍声音虽然还是很飘,但一个一个字说得很仔细,眼睛死死地盯着隋牧,脸上隐隐显出一股灰败的气色。 隋牧嗤笑了一声,他怎么会认为这个女人还有良知?真是天大的笑话。 “罗萍,”隋牧转头看着她,“你在过去五年里,说自己患过3次绝症,其中包括1次肿瘤、1次艾滋、还有1次渐冻人症,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你永远都在靠欺骗和堕落过日子,骗自己,骗别人。以后不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找我,我已经28岁,你已经48岁,我对你没有义务。” 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隋牧转身,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后背,那东西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玻璃。 接下来是罗萍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和你那个人渣父亲一样冷血!你们都是贱人!可你别忘了,你是从我这样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小时候你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我躺在男人身下赚回来的,现在想要撇清关系?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脏的就是脏的,永远也干净不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快活!” “谁知道你那些钱都是怎么赚来的,卖的是前面还是后面?隋牧,你真是异想天开,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这种人,生来就带给人不幸,根本不配爱人,也不配被人爱!” 罗萍一边骂一边哭,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一时间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作响,震得人脑壳都疼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隋牧彻底冷了脸,再不管罗萍的哭叫,打开门往外走。 可他没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雨雪之中,有个人站在之前的路灯下面,脸上震惊的神色还来不及收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是纪寻安。 人生中第一次,隋牧大脑一片空白。 ---- 身前是黄粱一梦,身后是梦醒成空。 —— 下一章就破了。
第23章 22.你贱不贱啊? 纪寻安这一刻是懵的。 屋里的交谈、争吵他几乎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他是想走的,可当他听到屋里传来玻璃碎裂、像是打斗的声音,怕隋牧真的出事,犹豫了一下,却没想到会直接和隋牧来个面对面。 他可以很确定,隋牧绝对不希望他听到这些内容,但事已至此,他心慌得要命,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隋牧脸色难看,艰涩地问,又想到这个地方不适合聊天,上前几步想拉着纪寻安走。 还没走到路灯那儿,罗萍也追了出来,原本狰狞的脸在看到纪寻安之后有一瞬间错愕,随后又戴上了嘲讽的面具。 “这是谁啊?你的客人?都追到家门口了?”罗萍看着隋牧牵着纪寻安的手,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要不要进来坐坐?我这床让给你们用?” 隋牧的手瞬间收紧了力道,握得纪寻安生疼,但他什么都没说。 只听隋牧极力忍耐着火气,转过头狠狠地盯着罗萍,出口是冰到极点的声音:“你给我闭嘴!” 大概是碍于他的脸色,罗萍真的没有再说话,而是讽刺地笑了笑,砰地把门关上了。 隋牧拽着纪寻安的手往巷子外面走,经过刚刚的三岔路口,又走到前面出租车把他放下来的地方,这里环境比刚刚好了很多,不再逼仄吵闹,隋牧把手放开了。 纪寻安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赶紧解释:“隋牧,我没有跟踪你,我是来找妹妹……” 果然,隋牧没有耐心听下去,背对着他直接说:“纪寻安,你走吧,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再见面。” “隋牧……我……”纪寻安头一次遭遇这种事,脑子根本完全转不过来,狠狠心一咬牙,直接说:“我全都听到了,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我相信……” “我就是这种人,”隋牧直接粗暴地打断了纪寻安的话,语速很快,“刚刚那个女人,是我妈,她是做那种生意的,我也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的那种人。” 纪寻安往前跨两步,站在隋牧面前,坚定地说:“不是,你不是。”可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来,反复否定,只是显得更加词穷而已。 雨夹着雪,像是冰晶打在脸上,有点疼,眼前纪寻安信任的双眼不掺假,但隋牧心里烧着一把火。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不堪的事情会全部都这样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一个人面前。 而且这个人还是纪寻安。 这个人怎么可以是纪寻安?他才刚刚…… 隋牧压下了心头所有复杂的感情,开口冷漠得像个陌生人:“纪寻安,是谁把你教得这么愚蠢又天真?我做过些什么你知道吗?我中学就辍学了,打架、斗殴、贩毒、骗钱,我什么都干,就是你这种外地来的游客最好骗,勾勾手指就上床等着求操了。” “像你这样的骚0,我一年不知道要上多少个,既然今天被你撞破了,算我运气不好,你滚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纪寻安知道隋牧说的话有很多很多漏洞,他应该去一一反驳,然后…… 然后呢?然后又能怎么样?纪寻安心里一片茫然,还隐隐生出一种锥心的疼。 从小跟这样的妈妈生活在一起,隋牧是怎么长大的?他经历过什么?他现在的生活是花了多少努力得来的?他统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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