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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瑾瑜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学校这个约会地点被钓出来，方瑾瑜其实并没有太过吃惊，但他还是没话找话地问了句：“你怎么猜到我想去学校的。” 黎潇顿了几秒，说：“因为我也想去。” 他侧过头，斜阳落下时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侧，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要柔和不少：“你没安排我也会让你去的。对于我们来说，学校是最有意义的约会地点了，不是吗？” 方瑾瑜点了点头，想起来黎潇看不见，他又轻轻“嗯”了声：“而且我也有点想听你弹琴，就是很突然想听。那天我见到靳扬宇，我就想起以前午休陪你去琴房练琴。” 稀碎的逻辑关系，黎潇却神奇地get到了他的意思，无奈地笑了声：“其实以前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和你待会儿，然后再给你弹个舒缓点的音乐哄你睡，谁能想到你越听越精神了。” “啊……是这样吗？”方瑾瑜说，“我当时怕你觉得我没认真听，所以不敢睡着。” “你怎么那么傻。” “我、我也想和你多待会儿的。” “我每次都琢磨着等你睡着之后偷亲你，谁能想到你根本不睡，每次都睁得老圆。” 方瑾瑜悔得肠子都青了：“你要早说我就装睡了。” 这条街的尽头就是他们以前高中时的学校，今天星期六，但临近高考期间，高三学生没得放假，所以门口还是有保安在值守。 没学生证不让进去，于是他们只好绕到了后门。 后门倒是没有保安，但是门不知道被谁给锁上了，只有拿钥匙或者从里面才能够打开。 学校围墙并不算很高，以前高中的时候他俩也翻过几次——当然不可能是方瑾瑜主动翻的。黎潇平时看起来一副好学生模样，实际上只有方瑾瑜知道，背地里叛逆得很。以前晚修学得累了，心情不好了，他都要拉方瑾瑜和他翻墙出去逛会儿。 想到这里，方瑾瑜突然出声问了句：“你以前和靳扬宇一起翻过墙吗？” “没有，我才不和他翻。” “为什么？” “他翻墙老顺手了，和他出去没意思，和你出去比较有逃课的实感。” 方瑾瑜点点头“哦”了一声。 他猜得没错，黎潇果然很叛逆。 “那现在怎么办？”方瑾瑜问，“我翻过去了，你怎么办？” “你翻过去，然后再给我开门。” “哦哦哦！行！” 方瑾瑜左右环顾了一下，想找到墙面上的落脚点，好半天之后才发现找不到他们以前借力上去的那块小凹槽了。 见不远处有个学生躲在树后观察他们，黎潇让方瑾瑜先和他去小卖部逛逛。 那个学生原地等了会儿，见附近没人了，这才熟练地搬来了几块砖，堆叠在了围墙边上，踩上去刚好能够爬上围墙。他应该是运动能力比较差，双手够到围墙之后还扑腾了好一会儿，费了好大劲儿才成功翻了过去。 墙上沾染了许多灰尘，方瑾瑜并不想弄脏衣服，于是他只好巧妙地借助横杆把自己送了上去，干脆利落地跳进了学校里。 等给黎潇打开了门，他听见黎潇和他说：“你学东西真的好快。” “啊？” “你第一次翻墙的时候和他差不多，第二次就能很轻松地跳进来了，”黎潇说，“你学东西真的很快。” 方瑾瑜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没有……” “本来第一次看你扑腾觉得怪可爱的，所以那时候特地没上手帮你，”黎潇叹了口气，“有点愧疚，想第二次的时候抱你上去的，没想到你第二次就学会了。” “……”方瑾瑜说，“下次你早点说的话，我可以装一下的。” 黎潇轻松地笑了起来。 见方瑾瑜手有点脏脏的，他伸手去抓，没想到让方瑾瑜给躲开了。 “有点脏，我先洗洗。” 黎潇应了声“嗯。” 后门附近是实验楼和教学楼所在的区域，现在临近饭点，许多教师学生都在校区另一侧宿舍食堂那边，所以他们进门以来还没有见到其他人。 他们很快在路边找到了个野生的水龙头，方瑾瑜快步上前，拧开开关，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被黎潇倏地攥住了。 方瑾瑜动作顿了两秒。 见他触电似的想要收回来，黎潇又多用了几分力气，一只手紧紧地将方瑾瑜双手抓牢。 冰凉的水从他俩交叠的指间流过，黎潇用另一只手按了下洗手液，动作不轻不重地抹在了方瑾瑜的手上，将骨节分明的指节交叉进了方瑾瑜的指缝里，轻轻地摩挲出泡沫来。 黎潇洗得很慢，很仔细，像是要将方瑾瑜手上的每一寸肌肤给彻底洗干净。
第37章 方瑾瑜像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双手就这么虚虚地悬在空中，任由黎潇动作。他视线完全被黎潇那双修长的手给吸引了去，流过指缝间的水是凉的，但被黎潇碰到的皮肤却有点隐隐发烫，连指节都因害羞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泡沫从他俩指缝间滑过，黎潇抚摸他双手时的力度忽轻忽重，又缱绻又勾人，他涩然地闭了闭眼，刚才压抑下去的生理冲动再次被唤醒。 附近陆陆续续有学生经过，黎潇没有动作太长时间，抽出张纸巾细细擦干了他们指间的水分，松开了方瑾瑜的手。 他伸手在方瑾瑜眼前摇晃了两下，若无其事地说：“回神了。” 方瑾瑜视线怔怔地落在那双手上，几秒过后才回过神来，有点无措地绕回了轮椅后边。 太阳落到了教学楼的后边，天空颜色慢慢暗了下来，他呼吸和声音都有点不稳，略带紧张地问：“他们晚修应该还没开始，要先去教室看看吗？” “教室里应该会放有他们的私人物品，估计不会让我们这种社会人士进去，要是有财物损失也可能会算在我们头上。” “啊，那算了吧，”方瑾瑜指尖微屈，“那我们……现在去琴房？” “去教室吧，”黎潇说，“快去快回就是了。” “好，”方瑾瑜更加加深了对黎潇的印象，“你好叛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看看你叛逆起来是什么样子，”黎潇说，“你每次都太听话了，我想挑你的错都挑不出来，想惩罚你都找不到机会。” “哪有，”方瑾瑜小声嘟哝，“前几天不就让你挑出错来了。” “你要不糊弄我，我能挑得出错来？”黎潇放轻了声音，“可以叛逆，可以调皮，但不可以说谎，知道了吗。” 方瑾瑜乖乖地说：“知道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以前高三时的那个教室，所幸学生们现在都去吃饭了，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两个社会人士非常顺利地进入教室游荡了起来。 黎潇坐到了他以前的座位上，透过这个视角观察站在窗前方瑾瑜，倏地说了句：“你学东西真的很快，只要是愿意学的东西就学得很快，以前只是不愿意学。”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还有什么言外之意。 方瑾瑜不太擅长揣测对方的想法，本来他以为黎潇是在说刚才翻墙的事，琢磨了会儿后，他觉得黎潇应该是在说他努力学习社交这件事，于是他答了句：“可是我还是学不会像你那样，你真的很厉害，以前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我不是指这个，”黎潇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东西学不学都无所谓……算了。” 光线越来越暗，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许是因为疼痛，他轻咬了下后槽牙，步伐很轻地走到了门前打开了灯。见方瑾瑜正透过扇窗户往外看去，他走到了方瑾瑜的身侧，和方瑾瑜并排站在了窗前。 他比方瑾瑜要高上这么六七厘米，站在方瑾瑜的身侧，几乎将教室内的灯光给挡住大半，以至于在方瑾瑜的脸上落下了一层阴影。 他们以前课间的时候也会像这样，站在这扇窗前吹风。 方瑾瑜轻轻仰起了脸。 “我没有你想象得这么好，”黎潇说，“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只是你没有看到。” 方瑾瑜眼神朦胧地看着黎潇，说：“你就是最好的。” “我不是。” “你就是。” 黎潇眼神晦暗地笑了下：“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透过这扇窗户，原本能够看到他们以前经常去的画室，也能够看到以前黎潇午休时候会去的琴房，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琴房和画室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教室外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他们没在这个地方多待，决定在去琴房之前先到画室看看。 黎潇现在还没有办法站很久，走了几步之后又再次坐回了轮椅上，坐下之后叹了口气。 方瑾瑜神经顿时绷了起来。 不知道这声叹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方瑾瑜有心想要安慰黎潇，但又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斟酌半天之后，黎潇却先行出了声：“我画画真的很没有天赋。” “啊？” 到了那栋楼前，进入电梯，黎潇按下了画室楼层的按钮：“我真的很不会画画，但是为了见你，我都是硬着头皮画下去的。” 方瑾瑜昧着良心说：“没有，你画得很好。” “我上次和你说过，我是因为在公园看到你堆的沙塔，才对你产生了兴趣，”出了电梯之后，黎潇没再让方瑾瑜推着他前行，只是独自驱动轮椅和方瑾瑜前去画室，“但我想和你交朋友，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沙塔堆得好看，也不仅仅因为你画的彩虹小鸟漂亮，还因为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会流露出不一样的神情，看起来很专注，很认真，就像是沉浸在了只有自己的世界里一样。这样的你真的很吸引人。” 方瑾瑜顿住了脚步。 黎潇也停了下来，上前牵住了方瑾瑜的手。 方瑾瑜五指收紧，语气听起来有点挣扎：“黎潇，先去琴房好不好？” 黎潇不语。 方瑾瑜轻轻挣脱了黎潇的手，一言不发抓住轮椅把手，三两步进入了电梯，不容拒绝地按下了琴房的楼层。 黎潇那声“阿瑾”还没说出口，就被方瑾瑜给打断了：“黎潇！先不要说。” 他很少用这种态度和黎潇说话，也从来不会打断对方，但也许是建立在内心深处的服从性被突然唤起，说完之后他突如其来有点胆战心惊。 他以毕生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琴房前，声音微颤地说：“你、你来开门，好不好？” 黎潇闻言有点好笑，但也没多说什么，伸手推开了琴房的门。 天花板上挂满了已经点亮的星星灯，用来连接灯的电线垂落在了钢琴的上方，几枚小灯将漆黑反光的琴衬得闪闪发亮。钢琴顶盖上摆放了几束红玫瑰，地面上也铺满了玫瑰花瓣，方瑾瑜快步走到窗前，将窗帘拉扯开，从他们的视角刚好能够看见天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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