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要好好看看,”梁秋驰摩挲着他手上被枪械磨出的薄茧,“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那天说的话,一想到你这几年一直是抱着那样的心情冲在前线,我就难受,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弥补……” “驰哥,”莫辛攥紧他的手指,认真说:“那些都过去了,我们说好不再提了。” 梁秋驰看进他眼中,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种种繁复的念头,忽地在一瞬烟消云散。 他反手将莫辛拽入怀里,低声应道:“好,不提了。” 莫辛回抱住他,安静享受片刻后,小声说:“晚饭想吃烤红薯。” “我给你烤。”梁秋驰把他抱放在一张台球桌上,莫辛勾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情意渐浓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来电号码是莫启。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他们有过约定,关键时期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电话联系。 果然,电话接通后,莫启一改往日散漫的语调,严肃且低气压地说:“出事了。” 莫辛以为是总统大选进程不如人意,或者是联邦方面捕捉到了梁秋驰的行踪,却万万没想到莫启对他说:“爸受伤昏迷,正在抢救,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时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乌雅惠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来,直接打开挂在墙上的电视,所有频道都在转播同一个画面。 今天莫正宏与雷尼斯有一场实时直播的竞职辩论,双方为了造势,会场聚集了许多人。辩论结束退场时,一向走亲和派路线的莫正宏按照惯例,与现场的支持者握手互动。 四名保镖前后左右将他围护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保护圈,再加上能进入会场的人都经过严密的筛查,所以当莫正宏被一只大手用力拽了个踉跄,随后被一柄匕首刺入胸口时,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剧烈抖动的镜头里,现场瞬时乱作一团,人群的尖叫声瞬间充斥整个会场。 几名安保人员低吼着冲过去,将行凶者按倒在地的画面成为整场直播的最后一个镜头。 紧急插播的新闻只能反复播放这些画面,偶尔再实时连线一下处于事发现场的记者,以及蹲守在急救医院外的记者。 除了关注莫正宏的身体状况外,所有人都在讨论凶手的身份,以及这一突发事件可能引发的后果。 莫辛看不下去了,正欲关机时,梁秋驰忽然拿过乌雅惠手中的遥控器按下暂停键。 他走近两步,仔细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看了又看,沉声说:“这个凶手,我认识。”
第59章 乌雅惠闻言走到梁秋驰身边,对着屏幕上那张略显模糊的脸努力回忆了一下,“他是……万察?” “嗯,”梁秋驰眉头紧皱,沉声对莫辛解释这人的身份,“我两年前在边境线救过他一命,后来就跟在我身边做事。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向乌雅惠,乌雅惠也是一脸奇怪。 梁秋驰上次被捕后,身边兄弟为了开展报复和营救行动,有死有伤,因为万察跟着他时间不长,存在感不强,乌雅惠又诸事缠身,就没太在意对方的行踪。 “我先去医院,凶手的事后面再说。” 莫辛朝外走,文森已备好车,梁秋驰碍于身份不能亲自送他去医院,只能在他上车前,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嘱咐他:“你自己也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我一直在。” “嗯。”莫辛神色凝重地上了车。 梁秋驰目送车子快速驶离街区,眼神也逐渐变得沉郁,乌雅惠轻步来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望着远处,幽幽道:“这件事怕是雷尼斯那老家伙搞的鬼。” “大概率是。”梁秋驰和她观点一致,毕竟莫正宏遇袭,雷尼斯是最大的受益者。 “现在不确定的是万察那个小混蛋,”乌雅惠略显纠结地说,“他是糊里糊涂被雷尼斯当枪使了?还是说他一直都是雷尼斯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呢?” “万察没那么多心眼,”梁秋驰倒是很肯定,“他应该是被利用了。” “怎么讲?” “假设整件事的前提是雷尼斯真的策划了这起刺杀,他为什么不找个更成熟的杀手秘密执行任务,反而挑中了年轻气盛、毫无经验的万察?而且还是选在电视直播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动手?”梁秋驰大胆推测,“我猜雷尼斯是想利用万察的身份撇清自身干系,将矛头转向卢戈方面。” 乌雅惠听得阵阵心惊,“这口黑锅甩得挺溜啊。”她皱眉道,“不过我们可不能背,你怎么想的?” 梁秋驰深思片刻,“还没想好,最好是能见万察一面,问问具体情况。” “那怎么可能?!”乌雅惠瞪大眼睛警告他,“你别乱来啊,联邦的监狱系统虽然很烂,但也不是你能冒险乱闯的地方。” 梁秋驰让她放心,“眼下最重要的是莫辛那边,其他情况再等等看。”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总觉得雷尼斯利用万察这件事,除了撇清自身嫌疑之外,还另有目的。但他自己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内心有种强烈的直觉在向他发出警醒。 梁秋驰只能暂时压下怀疑,静观其变。 莫辛抵达他父亲送医的急救医院时,门口聚集着一堆媒体记者,被森严的警卫拦在外面,只能冲着医院的两栋大楼一顿猛拍。 见莫辛下车,镜头又纷纷转向他的脸。 闪光灯晃得他眼前发白,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那年仅仅二十岁的梁秋驰,在父亲骤然“畏罪自杀”后,也是被这群毫无边界感的镜头包围着,像被一丛水草紧紧缠住脖子与胸口,憋闷得令人喘不过气。 “都让开!” 文森高声呵退试图围过来的媒体,莫辛则沉着脸一言不发,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大步走进医院。 抢救室所在的整层楼已清离掉无关人员,层层警卫更是将这里严密保护得连只苍蝇都无法飞进。 走廊上三三两两正在低声交谈的联邦要员,见到莫辛后,不约而同退至一旁保持肃立,没人敢上前同这位战争机器表示一下慰问之意。 莫辛穿过一片肃穆的目光,来到已守在抢救室外的莫启身边。 兄弟两个并肩坐在长椅上等待消息,沉默了很久,莫启忽然低声说:“咱爸来圣洛里安快十天了,一直说要和我们两个吃顿饭,可咱们三个都没能聚在一块见个面。” 莫辛低头“嗯”了一声。 “他忙他的大选竞演,我忙着拓展人脉,你也有你想要陪伴的人,”莫启苦笑,“一点家的样子都没有,怪不得你不爱在这个家里待着。” 莫辛扭头看向他。 莫启紧紧握住他的肩膀,“等爸好了,咱们好好吃顿饭。”说着,他眼圈有点泛红。 莫辛微微一怔,还是郑重答应下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浸泡在冷酷而严肃的军事教育中,很少能体会到家人之间的温情时刻。但梁秋驰用自身沾血的教训告诉他该珍惜家人的可贵,他愿意为之努力,尝试做个有温度的人。 或许可以先从一顿饭开始。 但莫正宏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被医生在生死关头拉了一把,但一只脚始终踏在鬼门关内,并未真正脱离生命危险。 医生只能将他送入急重症病房进行护理,再联合各科顶尖专家进一步研究救治方案。 这意味着什么,莫家两兄弟都很清楚。 他们在医院帮不上忙,只能隔着病房的窗户遥遥看上一眼,特护病床上的人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床旁的仪器时不时发出几声刺耳的“滴滴”报警,听得人刺心。 莫启叹口气,率先走开了。 莫辛在病房外又静看片刻,才去找他。 两人在医院守了两个通宵,脸色都很不好,莫启叼着根烟并未点燃,对莫辛说:“先跟我回去休息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们共乘一辆车,除了驾驶位上的文森再无别人,说话就不用有所顾忌。 莫启接了几通电话过后,疲惫地靠在后座上,斜睨着身旁的莫辛,问:“他这两天有没有联系你?” “有发短信,”莫辛如实道,“驰哥怀疑这事和雷尼斯有关。” “不用怀疑,肯定是他,”莫启眼皮半垂,“总统竞选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明摆着开战了。” “眼下没有指控证据,”莫辛沉声说,“离大选结束只剩五天。” 莫启“嗯”了一声,“基本不可能翻盘了,除非……”他沉吟几秒,再次看向莫辛时,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除非他能站出来,把雷尼斯那老狐狸也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莫辛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梁秋驰一旦站出来,能全身而退的机会简直堪比天方夜谭。 他一时没有应声。 莫启知道他的顾虑,更知道威逼利诱这套对莫辛根本毫无作用。梁秋驰之于莫辛而言,是他荒芜青春里唯一的亮色,以至于莫辛对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现在两人终于得以重逢,莫辛怎么可能轻易放梁秋驰去冒险? 等车子拐过街角,莫辛才低声答复:“这件事我得问问他的想法。” 这个反应已属莫启的意料之外,他欣慰地拍拍莫辛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话,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着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席卷而至。 车窗玻璃霎时被震碎。 莫辛快速抬手将莫启的脑袋按下,下一秒,他们所乘的这辆军用越野就被冲击波掀翻在了路边。
第60章 chapter 60 莫辛被卡在倒置的车内,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倒流进了他的眼底,煞得他眼睛很疼,视野也阵阵发黑。 他缓了两秒,才从上下颠倒的视野里,看清车外的景象。 本来在前面带路的莫启的专车,就是爆炸源,车辆现已被赤红的火舌吞噬,熊熊燃烧着冒出大量的黑烟和刺鼻的汽油味。 而街上人群,在一片车辆报警声中四散奔逃,他看不到有可疑人物。 “将军?”前排的文森受的冲击不小,但有安全气囊护着,受伤情况倒不严重。他缓过神来,率先问莫辛的情况,“将军您还好吗?” “没事。” 莫辛的安全带卡扣已变形,他从战靴内侧掏出一柄折叠刀,割断安全带,再去解救已陷入短暂昏迷的莫启。 这时车窗外快速跑来一人,焦急喊着莫辛的名字。 莫辛心中一热,高声道:“我在!我没事!” 紧接着,梁秋驰急切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真没事?”梁秋驰单膝跪在地上,矮身伸手进来给莫辛擦去脸上的血痕,“你等等,我这就救你出来!” 说着,梁秋驰脱掉外套缠在手中,将车窗上残存的玻璃碎片清除干净,以免莫辛爬出车时受到二次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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