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伯格劝了几句,无果,索性抱起胳膊,靠上椅背,无奈地欣赏屏幕里的那个在赌气的家伙。跳了一会儿,瑟斯曼穿上裤子坐下来。 还……继续话题吗?不,他的幼稚情绪已经完完全全破坏了这本该坦白的对话。瑟斯曼的手指焦虑地点着桌子,想了想,说:“z先生,我还得写教案。今天可能需要早点下线……” 糟糕的借口。赫尔伯格没有揭穿,说:“快去吧。” 瑟斯曼点点头,消失在了屏幕里,留赫尔伯格一个人呆在电脑前。 “唉……” 赫尔伯格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以为自白后会得到对方的安慰,却反过来需要抚平对方的情绪。这可真是……意外地…… 感觉还挺不错的。 他们中有着十几岁的年龄差,这使得对方的情绪非常容易被解读—— 是嫉妒。浓稠的,酸涩的,无从说出却赤裸裸挂在脸上的,嫉妒。赫尔伯格窝在舒适的椅子里,回味着年轻男孩那手足无措的嫉妒心,眼睛忍不住地微微闪动,是强忍的笑意。 电脑另一头,说着要去写教案的瑟斯曼沮丧地躺在床上。他还有一堆事没有做,但现在只想躺着。一股没有来由的怒意压在他的胸口,最主要是冲着他自己去的。 那个前男友——林克教授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名字了——比年纪尚轻的他优秀得多、成功得多、有经验得多。赫尔伯格不仅和对方一样优秀,还和那么优秀的人谈过恋爱。一想到这样的赫尔伯格会如何看待浅薄的自己,自卑感油然而生。以至于连珍贵的约会都没法好好进行下去。他可真生自己的气。 他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埋头猛写教案,敲得键盘都要冒火星子了。等到终于忙完,抄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半夜了。同时看到现在的纽约时间,是凌晨。 这时候z先生早该睡着了。瑟斯曼懊悔极了,打开赫尔伯格的对话框上上下下地滑动。最后忿忿不平地输入一条许愿: “梦到我。” 是不是真的能梦见,可就只能听上帝的了。但总得努力一下,把那个……“那个前男友”从z先生的梦境里挤出去。不许再占着z先生的梦了!他恶狠狠地朝着手机施法。 手机发出了一声轻笑,以为已经睡了的人却回了消息,把瑟斯曼吓跳了起来,抓起手机看。 消息来自:z先生 我会努力zzzz 瑟斯曼盯着那一行字,想象着被消息声吵醒的z先生眯着困倦的眼睛回消息的样子,他的眉头开始抖动。他又滚回床上,把手机屏幕像块退烧贴似的贴在额头上,愣愣地盯着天顶。 那一定得努力啊z先生…… 你才是白痴呢……你这大白痴…… 他在心里嘀咕着,下巴委屈地皱了皱。 手机又轻笑一声。他困惑地从额头上摘下手机,解锁屏幕。 读着那条新消息,他的眉毛渐渐抬高,那皱成一团的下巴开始一抖一抖的。他快速戳着消息,过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到一边,捂住了眼睛。 z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他想。 该死的夜晚,总是让人过于多愁善感。眼睛都发烧了…… 尚且亮着的屏幕里,写着赫尔伯格发来的话。 I miss you. 对话框里,留着瑟斯曼还没有发出去的回答。 “I miss you, too…”
第27章 27.我们的日记 ====== 27. 赫尔伯格翻看着他与瑟斯曼的“会议记录”。每次他们视频约会后,瑟斯曼都会发一页整理好的文档过来,他称之为“我们的日记”,里面还有截屏什么的。赫尔伯格则把它们彩打出来整理成册。 这一页记录了他们交流埃勒里·奎因的推理小说时的趣事。他们同时读了一本推理小说,并在揭露结局前停了下来。先按着圣经发誓没有偷看结局,然后亮出自己认为是凶手的名字,罗列了各自的论据。瑟斯曼还要求有“说狠话”环节。赫尔伯格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是:“得了吧,比看人的眼光你是比不过我的。”瑟斯曼则夸大了他的智商。 然后他们同时低头,开始翻看结局。瑟斯曼先尖叫起来,然后他也捂住了嘴,两人笑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他们谁都没猜对,埃勒里·奎因把他们都耍了。 在“这不可能,天哪,这不合理!”的抱怨中,他们给对方点了披萨外卖作为惩罚。在这一页“会议记录”中,还有着他们开心吃披萨的照片。 下一页是他们讨论童年趣事的记录。会做出“鸡鸡灭火”举动的瑟斯曼,童年不意外地精彩。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赫尔伯格小时候也挺了不得的。在他们那个富人区里,有个大男孩带头欺负当时才读小学的,内向的他。于是赫尔伯格开了父亲的越野车撞塌了男孩家的花园——据说本意不是撞花园,只是想展示自己的车技来向对方示威,但显然小学一两年级的小孩没有车技可言。被误会后,赫尔伯格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静静地,阴森地盯着那个霸凌者。 赫尔伯格说他不记得警察是怎么处理这事的了,但那之后那帮男孩再也没欺负过他。瑟斯曼哈哈大笑,说你小时候也挺疯的! 他们截图了对方听到这些糗事时的反应,赫尔伯格翻看着彩色照片,再次被聊天时的快乐情绪感染了,嘴角染上了笑意。 再下一页是一些日常聊天。赫尔伯格翻到这里,停留了尤其长的时间,目光变得很柔和。 “工作”占据了赫尔伯格人生大部分时间,对他来说,这是像使命一样的事,从未奢求过有趣。 父亲还在的时候,是赫尔伯格聊工作的最佳对象。然而和父亲聊工作并不轻松。赫尔伯格时时感到自己在被审视。 林克教授也不是一个好的交流对象。赫尔伯格总是想取悦他,无法和他像同龄人一样没大没小地说笑。 弗林特叔叔非常亲切,但总是很忙。而且,他的年龄比父亲还大,很难理解年轻人之间的笑话。 至于同龄人,赫尔伯格有一些自己的朋友。他却极少在他们面前谈及自己的工作——一来他们中不少是同行,避嫌是必须的,二来,非同行的朋友很难站在同样的高度理解他,这样的交流最终会变得无效且无趣。 因而,虽然赫尔伯格的工作就是生活,他却无法和人分享“生活”中的趣事,还时常被理解为孤高。 现在不一样了。供应商措辞不当的邮件,竞争公司老板可笑的发型,还有永远的,兰提洛先生开会时掉出来的假牙,只要想到有人分享,生活的乐趣竟然到处都是。 飘在半空的灵魂突然有了稳定的落脚处,赫尔伯格感觉不到孤独了。 但他又感到尤其孤独。当笑容褪去,他们热切地盯着屏幕另一头的对方——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只隔了两个屏幕,却又那么远,无法触摸到皮肤的热度。一切又归为更空虚的空虚…… 赫尔伯格正盯着那本“会议记录”发呆,手机震了一下。赫尔伯格打开消息,看到了来自小男孩的撒娇: “梦见我。” 赫尔伯格脸上浮起了笑容。那条消息好像热水浇到了酥糖上,把糖分融化成了一团。他回复了消息,愣了一会儿,输入了一行他一直不好意思说的话: 我想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瑟斯曼都还没怎么睁开眼呢,就打开对话框回味赫尔伯格的这句“想念”。工作期间,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拿出来看看。中午吃饭时,又对着这句话反复品味。一句话三个词,咂摸了一百遍,就算是甘蔗都被咂得只剩渣了,瑟斯曼还是心动不已。甚至,那种因为嫉妒而产生的不自信,都因为这三个词而一扫而空。他让瑟斯曼有种“z先生是站在我这边的”的感觉。在这一场与红发魔鬼的无形较量中,他获胜了。 瑟斯曼收到赫尔伯格消息的时候,刚刚离开课堂。 z先生:开箱程度如何了,有找到我放在里面的小惊喜吗? 自从搬到新家,因为太忙,还有好多箱子是压根没打开的状态。离开纽约前赫尔伯格对他说,在他的箱子里藏了一些小惊喜。经过一番挖掘,瑟斯曼成功找到了那个“小惊喜”。那让他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在“忍不住的笑”和“啊啊啊这是什么鬼啦”中间扭曲着。 赫尔伯格藏在箱子里的是一套情趣小玩具。根据瑟斯曼看教学片所积累的经验,可以轻松认出,一个用于前面,一个用于后面。恐怕还是远程操控型的。z先生特意问他这件事,很显然是在暗示一些需求。 再结合昨天发的“想你了”来看……嗷嗷嗷!瑟斯曼打起滚来。 瑟斯曼:我找到小惊喜了,z先生!今晚就操控你的大棒干我吧! 赫尔伯格读着消息,欣然调整了一下坐姿。 z先生:嗯哼……看来你还没有仔细阅读说明书 瑟斯曼眨眨眼,坐在箱子堆里读起了说明书,越看,那表情越绷不住。 这竟然是一套远程感应工具。赫尔伯格的手里应该还有另一套。也就是说,当赫尔伯格将阴茎塞进飞机杯里抽插的时候,飞机杯会感应他的抽插力度和节奏,转化为信号传递给瑟斯曼手里的抽插按摩棒,做出相同的动作。同样,他的屁股施加给按摩棒的压力,也会变成信号,传递给另一头的飞机杯。可以想象,瑟斯曼手里的飞机杯也可以对赫尔伯格做同样的事。 这简直就是…… 瑟斯曼激动得手指劈里啪啦一通乱按:是不是可以两套一起启用,这样,就能做到我操你的同时你操我?? 赫尔伯格:……可以,色鬼。 赫尔伯格:还记得上次迟到的惩罚吗。 瑟斯曼当然记得,是因为两边都很忙,而一直拖着没实施的“电话做爱”。他们几乎同时拿出对方的时间表对起来,而后同时说: “周六吧。” “周六晚上,可以吗?” 然后又同时回复: “可以。” “太棒了!” 在瑟斯曼原地打滚前,赫尔伯格又发来了消息。 z先生:为了增加情趣,来角色扮演吧。周六上午我把想好的主题发给你。 瑟斯曼回复了一个点头小狗熊的动态表情。 那一整周,瑟斯曼干活都很高效很有动力,生怕有任何的工作被留到约会日。终于到了他们约定的那一天,清晨,他就收到了来自赫尔伯格的短信。瑟斯曼应声跳起来读消息,脸上的兴奋慢慢消失。 z先生:角色扮演的主题想好了 z先生:我们就来……老师和学生 z先生:你做老师 瑟斯曼眨眨眼,盯着那“老师和学生”看了一会儿。 奇怪……他不是应该感到兴奋吗,为什么……好像要皱眉头了。他按了按眉心,那被暂时忘记了几天的,红头发的竞争者的模样,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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