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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和脚一下一下地落下，甜腥从食道返回口腔，连肋骨断开的咔嚓一声都显得微不足道。 陈谏唯一庆幸的是贺昱梁亲自动的手，如果是他身边那几个保镖动手，今天他就不是断两根肋骨的事了。 他舔了一口嘴角的血迹，咬着牙根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他有两个选项，一是承认自己勾引煽动了林闲，抢走了林闲，把所有过错都拦在自己身上，保持奸夫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但是，陈谏没有选择这个选项。因为林闲不是物品，他不应该只作为贺昱梁的附属品出现，不是他抢走了被称作“林闲”的宠物，而是林闲作为一个独立的、思维完备的人做出的选择。 “你真的知道林闲在想什么吗？”陈谏问。 “你踏马到底什么意思！”贺昱梁额角的青筋暴起，揪住了陈谏的衣领。 “林闲有睡眠障碍，症状以及持续了很久了，他很久都没有睡过一场完整的觉。你知道他每晚需要吃药物助眠吗？你知道他每周四下午都预约了心理医生吗？你知道他为什么痛苦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贺昱梁揪陈谏衣领的手更紧了，陈谏看到了贺昱梁眼珠的抖动。 “昱梁，我来帮你回答。你知道他为什么痛苦，他不止一次和你谈起过，可是你做了什么呢，你视而不见罢了。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会有个无比幸福的家庭，林闲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唯一。这一点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够了！”贺昱梁猛地把陈谏摔在地上。 陈谏腹部的剧痛让他脸色泛白，冷汗顺着脊椎流下，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知道林闲在他专业领域做出的贡献吗？像他这么年轻的学者，持续保持着热情，坚持在一线，今年他博士论文提出的运用高寒植物异地迁种固沙的方法已经被实践采用，在大西北地区初见成效......” “林闲是非常优秀的人，他去到哪里都不应该失去光芒。” “昱梁，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是林闲最终选择的人，他有权利去爱任何一个人。也许我只能陪他走一段路，但是这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哈哈哈......你踏马自以为很懂他？你算那根葱！”贺昱梁突然地大笑，他没必要呈口舌之快，但被人直接拆穿的感觉实在太差了。他知道林闲优秀，他也对林闲和以往任何的人不同，这一点不需要陈谏再来提醒。 “陈谏，回来有人捧着你，你真当自己衣锦还乡了是吧？你睁大眼睛看看，谁他妈不是看在我贺昱梁的面子上喊你一声陈教授？大院你回去过吗？你爸妈埋在什么荒草堆你知道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敢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抢我的东西？哦，不对，连'抢’你都不敢，你只会偷！和你爸真特么的一模一样啊陈谏，你还不知道吧，你爸的口供，十万块钱的军人转业费他都要偷啊。哈哈哈哈，我真他妈想让你亲眼看看，你把供出来的账目，五万，十万，二十万…全是这些蝇头小利，列了踏马的整整一本。为了这点钱，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军委调查的人看了都笑，你知道这个笑料当年传得有多火吗？我要是你，我这辈子都没脸回中国！”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贺总！贺总！” 助理伏在贺昱梁耳边低语：“贺总，门口有警察。” 贺昱梁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谏：“把人运到地下室。” 出警的是当日执勤的两个小警察，刚退伍不久，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报案的是S大的老师，走的是所长同学的关系，还涉及到国际友人。这差事落了下来，两人不得不来一趟。 “有人报案说有人被非法拘禁，我们查了监控，录像在前面路口消失。需要入室检查，请配合。” “请进，请进。”助理把二位迎了进来，“崔警官，你们随便检查。没想到光天化日还有这种事发生。两位警官真是尽职尽责，咱们宋城的治安就是有了你们这样的好警官才蒸蒸日上啊！” 两人走马观花地查了一遍，也不敢久留得罪了主家，匆匆道辞。 *** X市，林闲落地。 他走得匆忙，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带上飞机。 陈谏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现在就跟悬在半空中一样。今天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现在陈谏在哪里，怎么样？他怎么会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师哥，我这边派人出警了，已经去你说的地方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的人。主要是这事情才发生几个小时，对方又是成年人，按道理我们是不予立案的，如果你实在担心，我这边安排人自在附近巡逻，一有情况第一时间给你说......” “嗯，谢谢你了。”林闲挂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 林闲的心绪越来越乱，这个时候，他还能找谁？ 再去求贺昱梁吗？ 林闲的眼前突然的眩晕，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历史一遍一遍重演，他永远原地打转。 “林先生，请上车。”出站口，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叫住了林闲。 林闲猛然抬头，惯性地退后半步，不自觉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这人是贺家的司机，准确来说，是贺之洲的司机。 “林先生，请上车，贺老先生让我来接你。”中年男人再次开口，冷峻而严肃，没有过多的解释。
第33章 地下室的门“轰”地一声倒下，出现在门外的一群人训练有素地把路清理开。 谁踏马天大的胆子敢到贺昱梁的底盘撒野了？贺昱梁提了根高尔夫球棍就要上去挥。 “反了！”中气十足的一声，不怒自威。 贺之洲从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爸，你怎么来了？” 贺昱梁看着他爸带来的几个人迅速把半晕过去的陈谏抬上了担架，又将现场的血迹、打斗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哼，我怎么来了？我是你老子，我来不得了？”贺之洲眯着眼看了一会，“手上拿的，还不放下！你是不是要给我搞出条人命才过瘾？” “爸！”贺昱梁皱着眉，扔开了高尔夫球棍，“我知道分寸，我就是想给他个教训。” “为了个什么东西，惹一身骚，我老脸都被你丢完了！”贺之洲揪着贺昱梁的脖子，把他摁到镜子前，“你自己看看，你看清楚，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贺昱梁都忘了自己几天没有照过镜子了，现在一看也被镜中人吓了一跳：没有打理的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顶，胡子也几天没刮了，满脸青色的胡茬，黑眼圈挂在布满血丝的眼下，说是逃犯都没人会质疑 。 他猛地回过些神来，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林闲的样子，他穿着米色的西装，一起出门前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时候，他是不是想说什么？自己怎么就没听他说完呢？ 看贺昱梁还一脸呆样儿，贺之洲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打开浴室喷头的开关，对着贺昱梁的脸一顿猛冲。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想在外边怎么玩他都没管过，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按照他的计划他的规划，一步一步来就行了。现在偏偏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马上就是两家正式联姻的日子，贺昱梁这个岁数了，连演戏都演不好，周家也三番两次明里暗里地表达对贺昱梁的不满了。这时候陈谏又回国了，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回来的目的，好在他又命人暗暗盯着陈谏，确信陈谏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举动。 没想到两人居然为了个二椅子闹了这么一出。 他不希望自己儿子和陈谏走得太近，闹得见血的话，事情可能会更复杂。人活到他这个年纪，越发地信些鬼神之说，年轻时还敢号称百无禁忌不信神佛，越老顾虑只会越来越多。 “咳咳…咳”贺昱梁趴在洗手台大喘气，头发淋湿了糊在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经这冷水一浇，贺昱梁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他就不应该在这里跟陈谏浪费时间，就该跟着林闲先飞到X市再说。 对，对，对。 他派去X市的人迟迟不来消息，都是群酒囊饭袋的废物，他怎么能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别人，他要亲自去把林闲接回来。 贺昱梁摇摇晃晃地起身，被贺之洲挡在面前，他现在哪里还看得清楚眼前的人，心早就跑到两千公里外了，“让开。” 眼前的墙没有消失。 贺昱梁又推了一把：“让开！” 贺之洲好歹也是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的人物，他看着贺昱梁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行尸走肉一样，气得直接一脚朝贺昱梁腿弯踹去，把让踹得直直跪在了地板上。 “把他给我押回去！” “是！”瞬间从门外冲上来几人，把贺昱梁死死摁住。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要去X市，我现在就要去！林闲，你等我，我马上来，我马上来！” “给我敲晕，敲晕！”贺之洲忍无可忍，他这张脸今天真是丢得干干净了。 *** 贺昱梁睁开眼，头疼得快炸裂了，老爷子下手真的狠，也不怕自己老来丧子。 “哎哟，仔仔你可算醒了，睡了一天了，饿不饿？我这就给你端吃的来。”刘姨算照顾贺昱梁最久的一个，到现在还留在贺家做事。 “阿姨，我爸呢。”等张嘴，贺昱梁才发现自己哑了，嗓子眼跟塞了颗核桃，一开口就拉风箱。 “上午出的门，还没回来，喏，你昨晚发了一晚上烧，喝点清淡的粥。”刘姨手脚麻利地把鱼粥和小菜摆好。 贺昱梁没有胃口，撑着墙起身歪歪斜斜要往外走。刘姨哪里拦得住这么大个男人，在一边干着急：“哎哟，我的祖宗，你这生着病呢，要什么我去给你拿，你站起来做什么！” 她来贺家的时候，贺昱梁十来岁，已经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三天两头被贺之洲提着棍子追着打，等他再长大一些，父子俩的关系终于缓和了下来，没想到这又搞出一身伤。 “阿姨，我还有事要去做，我得走了。” 她只能跟着劝：“仔仔，你爸让你先在家修养几天，你说你这又是何必，早点跟贺先生道个歉，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就别乱跑了。没你爸是话你也出不去，外边好几个站岗的兵呢。” “道歉…”贺昱梁一拳捶到墙上。 道什么歉？ 周家那女的，是他爷爷他爸让他娶的，现在林闲跟人跑了，谁来赔他！ 从小到大，就因为他是贺之洲的儿子，就要事事比人优秀，他从小到大考试就没敢掉出过年级前五十，到了大学，去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也是贺之洲定的，就连毕业过后接手母亲家族的公司，都由不得他来选。 他浑浑噩噩地度日，周围的公子哥攀比什么他就玩什么，别人追逐什么他就抢占什么，连他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他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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