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意让开路,边问:“你忙完了?” “嗯。”许闻松放下餐盘,摸了摸他的脑袋,低眉敛眸道,“抱歉,说陪你来比赛,又跑去忙自己的事。” 周如意摇摇头,在手掌抚摸下像个懂事的乖孩子,轻笑道:“没关系。” 他不想让许闻松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许闻松惊喜地笑道:“你好乖啊。” 周如意脸一撇:“哼。” “哈哈,先吃饭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小桌子边吃晚饭。 许闻松似乎变得沉默了很多,连果汁递给他都不说“这个好喝”了。 周如意也不敢多说话,怕嘴一松把事全抖出去,虽说和许闻松说也没关系,但如果许闻松知道他在经历这些,会担心他明天发挥不好。 周如意对努力过的事有百分百的把握,不需要别人帮他减压,他更想帮许闻松减压。 吃得差不多后,许闻松突然开口说:“普通人蹭不到后台的进出证,明天我只能在台下看你了,你和绿姐要多小心,最好不要分开。如果紧张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一直都在。” “嗯。” 周如意觉得自己想多了。无论他的情绪怎样许闻松都会关心他。
翌日清晨,室外温度零下五度,窗外的雪像春季漫天飘絮,不知不觉将整个世界化作冰冷的白,像融化的月亮在地面上摊开。 周如意天还没亮就起了床,同许闻松和时绿漫步去往现场确认比赛事宜。 许闻松没法进后台,只能在外面闲逛。 后台人满为患,上午演出的选手在化妆、压腿、体检。因为几个年龄组都分在了同一楼层,化妆室需要三四个人挤一间。 周如意和时绿迈入走廊的那一秒,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们,议论纷纷。 前阵子的新闻沸沸扬扬,但凡有智能手机的都认识他,即便是完全没见过的外国选手也知道他是周如意,周家小少爷。 路上,周如意看到了上一个老师,据妈妈说,她舞团里跳单人舞的,除了他,都没拿到过前三名,继他之后的新首席在半决赛中惨遭淘汰。 时绿和老师短暂对视一眼,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没想到吧,Kalyan的状态比以前还好。 老师冷笑一声,带着老同学们走了。 周如意来到化妆室,里面有两个年纪很小的黑人小男孩,看样子是双胞胎,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他也笑了笑,转头和时绿说了几句话,然后到公共舞房练基本功。 正午,许闻松发信息让他们出门吃午饭。 周如意走出剧院大楼,远远看到两个身形高挑的人。 一个穿着白色毛绒外套,戴着金丝边眼镜,脸上笑嘻嘻,是许闻松。另一个穿着黑色及膝大衣,戴着银丝边眼镜,脸上面无表情,是随长安 这个两人像是说好了一样,都穿和昨天截然相反的颜色。 时绿在耳边窃窃私语:“您身边有没有和您差不多大的正太朋友啊……怎么都是成男……我不是讨厌他们的意思,只是稍微有一点点审美疲劳,他们还是很好看的,哈哈。” 周如意随口一问:“你喜欢正太?” 时绿攥紧拳头:“正太就是正义啊……” “哦……” 周如意心想如果把许闻松给他拍的那组照片发给她,她可能会激动一整天。 时绿仍然笑:“所以说,在你最后一场比赛和正太的最后时段当上你的老师真是太好了,我此生无憾。” “嗯。” 周如意点了点头,他很少对时绿说反话。 走到两人面前,各自打了一遍招呼,随长安把他们带到华人街一家清冷的餐馆。 “这是周如溯租下来的餐厅,只为我们提供服务。” “周老板真大气。” “嗯。” 坐下没多久,随长安起身去卫生间,临走前看了周如意一眼,他接收到信号,过了几分钟,一洗手为借口跟了上去。 随长安在深处的包厢等待他。 关上门那一秒,随长安开门见山道:“受安保和警察限制,调查中止。” “周如溯在国内报警,请警方在不惊扰主办方的前提下介入调查,查到楚家的最近的汇款记录,有数笔异常支出,目前税务局和警察正在楚家进行调查。” “他威胁楚琪洋,勒令他安分守己,否则就直接告发楚家偷税漏税,独子楚琪洋贿赂评委。” “……啊?” 周如意被震惊。 他们在这边战战兢兢地调查,另一边的周如溯直接莽了上去。 随长安低骂一声:“那个莽夫。” 鲜少见到随长安骂人,周如意觉得新奇又好笑,但现在似乎不该笑。 他难得为周如溯说了句公道话:“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管怎么样先让比赛顺利进行,结束之后直接推平。” 随长安有点诧异:“你不紧张?” “死不了就没关系。” 因为江月白改变了他的生死观,他不愿意死亡,不代表他惧怕死亡 。既然人最后都要死,过程中的磨难对他来说就是死亡的诱惑,他不会跳进陷阱。 随长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很快恢复如常。 “小心,加油。”
回到现场,周如意马不停蹄开始化妆,时绿被主办方叫走,他的神经分外敏感。 突然,镜子里飘进一个黑色身影。黑色背头、狐狸眼、神情阴森——是楚琪洋。以前在比赛上见过几面,每次见面都是对手。 周如意心一惊。 化妆师看到他,提醒道:“同学,时间紧迫,化好妆就该去检录了哦。” 楚琪洋抱着手臂,语气傲慢:“别废话,我和Kalyan有事要说。” 化妆师蹙起眉头:“同学……” 楚琪洋打断他的话:“江月白的事。” 周如意身体紧绷,眼中有些惊讶。 “快点。” 楚琪洋直接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因为周如意没抗拒,化妆师没阻挠。 他被拉到安全出口里,狠狠甩在冰冷的墙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你是不是有病?”周如意捂着肩膀,面露凶恶,“要说就说,要绑架就绑架,你非要打架的话,大不了一起禁赛。” 楚琪洋笑了,表情有些癫狂。用那只相比他宽了好几圈的手钳住他的下巴。 “芭蕾舞对你来说是这么可有可无的东西吗?” 周如意想掰开他的手,却发现力气不敌,开始不耐烦:“是又怎样?” “是又怎样?”楚琪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在这里比赛。你这个污染芭蕾的混子!你以为靠周家就能轻轻松松拿到冠军了?我今天就要替江月白,替所有人揭露你的真面目!” 周如意嗤笑一声:“哦?我怎么不知道周家和赛事组勾结了?我怎么记得,是楚家从半决赛开始就给人塞钱呢?” 楚琪洋额头青筋跳个不停,嘴上仍在笑:“我以为,你只会装女人呢,没想到装蒜也有一手。” “是,没想到吧,我装女人也能在男子组拿到冠军。” “背后要是没有周家,你能走到这一步?” “你有时间在这胡扯,不如把证据甩到赛事组脸上,让他们把我禁赛,到时候你就能拿着话筒说我的成绩全是水分了。” 楚琪洋气得表情扭曲,手里的力道更重,话音盛怒:“我真想掐死你。” 周如意仰着头却比他更高傲:“哦。没有证据啊?那你费什么话。” “少废话!”楚琪洋突然暴怒,“我问你,江月白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为了在台上凸显自己,当男子单人首席,下毒害死了她!” 这句话周如意在褚信嘴里听过,相比这些无稽之谈,他更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婚妻!” “……啊?” 周如意没反应过来。 “别给我装傻!”楚琪洋气得面红耳赤,脑袋上像要冒出烟,“你这个杀人凶手,害死了江月白,还假惺惺地画出那幅画纪念她,洗白自己,你不配!” 周如意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首先,江月白是自杀,我有她的遗书,但不会给你看。其次,我画那幅画,是为了纪念她,以及让所有伤害过江月白的人永远记住她。其三,江月白讨厌所有男性,不可能有男朋友,你在这碰什么瓷。” “碰瓷?婚约上写得一清二楚,她爸妈把她卖给了楚家,她就是我未婚妻!” 周如意攥紧拳头:“经过她本人同意了吗?你知不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父母擅作主张的婚约没有法律效力,她的最大死因就是她的父母。” “江家已经收了钱,江月白就是我未婚妻。” “然后呢?你现在执着这个有什么用?江月白已经被他们害死了。” “我不信!都怪你!”楚琪洋的眼神活像个杀人犯,“就算她是自杀,你当时为什么不救她?你明明可以暂停比赛叫医生,却漠视了她,你就是杀人凶手!你个自私的杀人凶手!” 周如意被戳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创伤,眼中涌入悲悯,鼻头一酸,眼泪簌簌下落。 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里,流着泪咬着牙反问道:“那你呢?你当时也在场吧?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怎么没救她?你知道吧?她被所有同学欺负、孤立、造谣,被家里重男轻女,不给吃不给喝,跳舞和吃饭的钱都是搬货挣的,他们还让她睡楼梯间,关掉电闸。最后,还把她卖给了你……” 楚琪洋面露异色,很快换回傲慢的表情:“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和她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制止这些事!” 周如意呆呆地看着他,任眼泪往下流,而后像一只即将断气的小鸟,垂着眼帘,挣扎的手臂落了下来,浑身都没了力气。 他声音虚弱:“是啊……我对不起她。” 楚琪洋突然紧张起来,掐着下巴的手改握住胳膊,把他拎起来,皱着眉毛说:“喂,你不会要死了吧。” “放心……死不了。”周如意看了他一眼,如同反派轻轻笑道,“我要看你被我踩在脚下。” ----
第66章
周如意趁楚琪洋没反应过来,甩开他进了卫生间,用自来水敷眼睛。可能的因为卫生间里人很多,楚琪洋没跟上来。 只是短暂哭了一小会儿,眼睛算不上肿,他很快回到化妆室,看没人在,就先到更衣室换好演出服。 从外面回来的化妆师看到他的眼睛,了然于心,什么都没问,重新帮他化妆。 时绿忙完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怎么样了?准备检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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