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眉头皱了又松开,出院?段泽燃气管封闭手术才做完三天,怎么突然就要出院了? 最近他从没听到段泽燃提起想要出院的事,难道是上午发生了什么?还是段泽燃早就有这个想法却一直没和他说? 池野起身,向住院楼走去。 刚进房门他就看到曲博松在整理东西,连同自己的衣物,已经七七八八收拾的差不多了,“段泽燃呢?” “段总?”曲博松顿了下,“张医生说还有几项指标需要化验,护士带他去抽血了。” “他这是准备要出院?” 曲博松支支吾吾,“段总,最近事情可能比较多,而且身体恢复的也还不错……” 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就被护士从外推开,段泽燃坐在轮椅上,今天没穿医院的病号服,而是一身久违的黑色西装。 只是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并没有多好,加上整个人消瘦很多,越发显得苍白病弱。 池野看到这样的段泽燃瞬间自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全准备好了?” “嗯。”段泽燃点头,“本来打算今早告诉你的,可你早早出去了。” 这话听起来有多少有几分赌气的意思,池野眉头不禁皱起,“张医生建议你还是多住一段时间,毕竟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最近手里事情太多。” 延津城要重启的事段泽燃从没对池野提起过,池野是自己偶然间听建筑业几个朋友谈论才知道的。 “什么事?”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段泽燃示意让曲博松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听小曲说,好几家公司有意向对玉琼的新产品进行投资,最近谈得怎么样?” 池野抿了抿唇,“还好。” 他本就没计划多说,段泽燃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徒增烦恼对谁都没益处。 只是……池野说不上什么感觉,两个人之间模模糊糊像隔着一层看不清的纱,纱的另一面,都对彼此藏着些不愿透露的东西。 段泽燃:“有意向公司了吗?准备用哪种合作方式?” 池野深吸口气,“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讨论这件事吗?” 段泽燃沉默着,深邃的眸子看向他,品不出是什么情绪。 “突然要出院,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段泽燃向来喜欢独自做决定,不问他的意见,不考虑他的感受,“你和我商量一下就这么难吗?” “没有,我只是……”段泽燃很少有词穷的时候,竟一下子被池野问住了,“只是觉得你最近太忙了,不想让你再为我的事情分心。” 真好,池野无奈地点点头,“我一直搞不懂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客气得像陌生人,又亲密得像恋人。” “这是什么话?”段泽燃摇着轮椅靠近,“难道我们不是恋人吗?” 池野的心被这句话拨得狠狠跳了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什么词去定义。 爱人、恋人、亲人、陌生人……好像他们总在这些关系之间来回游离。 池野苦笑一声,“延津城是什么时候有的消息?” 段泽燃微怔愣下,目光缓缓移到池野脸上,抿了抿唇。 “你看,这就是你所说的恋人?”池野脸上仍僵着笑,他从没觉得如此疲惫过,“大到延津城,小到出院,你要去做的事从不让我参与,你要做的决定,我根本没法左右。” “不是这样的,小野你听我解释。”段泽燃伸手去拉他,“延津城的事还没定下来,我想着……” 池野挣开他的手,“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像在狡辩吗?” 空气在那么一瞬安静下来,段泽燃苍白枯瘦的手还僵在两人中间。 池野向后倒退了半步,这么多年的相处,满肚子该说不该说的话,到此刻竟全哑了火。 似乎段泽燃的解释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他不在乎这些了,因为无论经历了什么事,段泽燃还是那个段泽燃,从没变过。 “小野,或许我们该好好谈一谈。” 池野将目光转向窗外,今天阳光很好,好到刺眼,连窗台上那盆将死的花都被照得生机盎然。 “延津城的事我真没想要瞒你。”段泽燃声音沉沉的,带着挡不住的倦意,“玉琼的新产品是我们两家公司一起研发的,所以融资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池野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 段泽燃一双眸子目光坚定地看向池野,“延津城的事我决定暂缓,先去解决玉琼的事。” “什么?”池野觉得他该是听错了,延津城暂缓?段泽燃居然决定要放弃延津城? 池野沉了口气,“我们都知道延津城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胸口一阵发闷,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你没必要把玉琼一直扛在身上。” 段泽燃沉默了好久,也许时间并不长,可就算短短几秒,对于池野来说也像是一种煎熬。 说实话,他一路从池翰手里夺过玉琼,到如今这个品牌又慢慢被大众熟知,段泽燃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甚至最开始两人的接触也是因为玉琼,可这么多年走过,这么多事经历过,池野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谈利益的落魄少爷。 段泽燃的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苍白,病痛似乎将这个人的傲骨磨平,磨到带出些卑微,“我知道,或许你早就过腻了留在我身边的生活,但能再给我次机会吗?小野。” 池野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 段泽燃继续说道:“想给玉琼投资,不,想给你投资的人有一大把,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和他们越走越近,而和我越来越远。” “你……”池野耳边嗡嗡作响,“你觉得我和别人谈生意是要干嘛?难道是要谈到床上去吗?段泽燃,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不不不。”段泽燃忙着去否认,他慌乱到毫无条理,“我不是说你接受别人的投资意味着什么,只是你真的很优秀,我怕……” 他这句话忽然哽在了喉咙里,“我怕我们越来越陌生,怕再也抓不住你……怕你真的会离开。” 池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以为这么多年走过来,段泽燃该是了解他的,就算不了解,也该是明白他心意的。 可事实证明,段泽燃还是认为物质才是维系两人感情的唯一路径。 不可否认,起初池野有这个心思,但慢慢相处到六年的等待,他对待这份早就变得纯粹,可段泽燃却还维持着最初的看法。 池野突然觉得这事变得可笑起来,自己拿真心想换真心,可对方却一直认为他有所图,甚至要用这种可笑的办法来一直维系两人感情。 可是感情哪里是物质能换来的?真心永远用钱买不来。 池野紧抿着唇,他看着段泽燃,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首先,玉琼不需要你来投资,你该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分红一分不会少了你。” “小野……” “其次……”池野忍住一双泛红的眼,“这么多年,终究是你看错了我。” 段泽燃神情微怔了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池野已经迈开步子向病房外走去。 “池野。” 段泽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但随着房门“砰”一声紧闭,又像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 池野迷迷糊糊回到自己公寓,把手机一关,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他像是累极了,整个人沉沉地陷入梦境中,梦里似乎又回到七八年前,回到他第一次见到段泽燃时的场景,热切、激动、喜出望外……又归于平静。 池野再睁开眼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他坐在床上一时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他的确太累了,身心俱疲。
第69章 第二天早上池野打开手机时, 未接来电的提示和微信消息震得他手发麻。 投资公司昨天上午才和他谈完,他下午就开始玩失踪,商易安前前后后打了七八个电话, 还有公司商务部、市场部。 当然, 未接来电里也有段泽燃的, 下午一个,晚上一个。 池野长呼一口气,挺好, 还挺克制。 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带着清晨独有的萧瑟与清冷。 池野抓了抓头发,冷静一晚确实有用, 仔细想来他和段泽燃之间其实没什么大矛盾,不过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压抑。 两个人都对彼此太过于小心, 可表现出来的却是相互隐瞒。 池野打开微信, 段泽燃头像旁有两条提示。 段泽燃:小野对不起,可能是我最近精神太过紧张,想事情也变得偏激, 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抱歉,能原谅我吗? 段泽燃:是我做事情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宝贝对不起。 池野看着那两条信息愣神了好久,过往几年里的欢喜、忧愁不停从脑中闪过。 他自然希望段泽燃一切都好, 他自然希望段泽燃不要迷失自我,他自然希望段泽燃还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段总。 手机屏幕在池野面前投去一束光亮,他缓缓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情, 给彼此个时间冷静一下,好吗? 消息刚发出去, 段泽燃那边便立刻回复到:好。 紧接着又是一条:最近降温,记得添衣。 那么熟悉彼此的两个人,有时短短几个字的交流就能明白对方心意。 池野没再多说什么,只回了一个字:好。 之后的几天里,池野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从融资风险评估到前前后后三次与投资公司面谈,两家终于达成一致。 玉琼借助新产品开拓的市场,吸引投资,扩大规模,可以说池野把玉琼推向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在签下合同那天,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似乎压在他身上三十几年的巨石终于卸下,而幼时所经历的那些不堪也竟在此刻变得云淡风轻。 当晚池野组织了一场庆功宴,最近这几天大家都紧绷着一根弦,是时候放松一下。 人卸下压力后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池野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中间去洗手间时才看到毕知时给他打了五个电话。 池野立刻回拨过去,等待音才响一声,对面便接了起来。 “嘛呢?怎么才接电话?”毕知时压着嗓音,语调听起来有些滑稽。 池野笑笑,“你消息倒是挺灵通,我今天刚签完投资合同,正在这喝酒呢,有空没?过来陪我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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