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很响亮的巴掌声,段泽燃松开操控杆,用力转动手推圈。 “你和那个残废结婚不就是为了图他的钱吗?你装什么装?”魏城潇的声音里带着癫狂,尖利的,阴郁的,“听话,舅舅很疼你的。” 接着传来阵拖拽的声音,“叮叮咚咚”好多东西被撞倒。 段泽燃的轮椅停在一扇门前,门开着,能瞧见不远处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想过去看看池野怎么样,可面前却有向上的三级台阶。 “松……松手!”池野几乎是吼出来的,但那声音很痛苦。 “池野!”段泽燃对外面大喊一声,“池野,你怎么了?有没有什么事?” 外面拖拽的声音立刻停止,但却传来魏城潇诡异的笑声,“哟,谁来了?我猜猜,是段总吧?” 段泽燃想站起身,可两条腿压根半点反应也没有,用尽全身力气依旧纹丝不动。 “哦,真没错。”可此时魏城潇已站在门外四五步远的地方,左手抓着池野头发,向后狠狠拽了一下。 “你……”段泽燃瞳孔猛地颤动,池野唇角都是血迹,双手被自锁绑带捆在背后。 很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 “我听池翰说,你老公很宝贝你。”魏城潇蹲下身,俯在池野耳边,低沉着嗓音说道:“舅舅帮帮你,让他更宝贝你一些,但你要争气啊。” 他说着抓住池野脑后的长发,硬将他脸扭过来,“合同,当回事。” 魏城潇嘴角笑着,可眼底的暴虐却山雨欲来,他抬起惨白的指尖,戳在池野腥红的嘴角。 “你想要什么?!”段泽燃看池野被折磨得几乎要晕过去,“钱?你要多少?放开他,我给你。” “哈哈哈,这就心疼了?”魏城潇看看段泽燃又低头看看气弱的池野,一下一下,慢慢将自己指尖的血迹蹭在池野莹白的脸颊上。 “我嘛……”他紧抓着池野头发的那只手没有一丝放松,仰头看看天边又忽然对段泽燃露出个笑,“是要钱。” “要多少?”段泽燃不停向前蹭着身子,他想过去,想到池野身边,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暴揍一顿。 “段泽燃……别……”池野脸上全是血迹,用力摇着头,眼中都是细碎的泪光。 “别?”魏城潇嘴角带笑,餍足般舔了舔唇,又凑到池野耳边,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声音耳语,“那舅舅让你看点好玩的,怎么样?” 池野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魏城潇拖着向前走。 后脑的头皮被拽得火辣辣地疼,池野本已涣散的神经倏然被痛感拉紧,他想挣扎,可根本使不出力气,手腕被细细的线割破皮肉,越挣扎勒得越深。 “放手……放手……”他嗓子几乎喊不出声音,只有不受控制的呜咽。 魏城潇捏住池野下巴,将他的脸对准段泽燃的方向。 “你看好哦。” 话音刚落,池野就听到“咚”一声巨响。 他的头重重磕在旁边的铁质机器上,随后耳边传来盖过一切的嗡鸣声。 眼前画面像被放慢了速度,他看到魏城潇大笑,看到段泽燃从轮椅上跌了下来,看到他只用双手撑着身体,狼狈地爬过那道门槛。 然后世界变成了血红色,一切都归于平静。 池野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所有画面都在不停晃动,有人在对他拳打脚踢,他又变回曾经只会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周围都是嘲讽的声音,幼时小朋友笑他没有爸爸,上学后经常被同学欺负,后来母亲也离开了他,可新家和迟到的爸爸只让他觉得世界更加冰冷。 直到,他遇见了一道光。 池野缓缓睁开眼,眩晕感更加强烈,消毒水的味道让他觉得有点反胃,头顶灯光也亮得晃眼。 他的头轻轻向床边偏了下,刺痛加上天旋地转,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醒了?” 是段泽燃焦急的声音,可池野晕得厉害,眼前人影飞速绕着圈转,转得他什么也看不清。 “哪不舒服?我帮你叫你医生。” “诶……”他想说不用,可床边呼叫器已经被按响,医生过来做了例行检查,让池野吃下颗防止眩晕的药,屋子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池野躺了会,眼前东西还在转,像喝多了一样,只是头脑比喝多时清醒。 “几点了?”他嗓子哑得厉害,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段泽燃抬手看看腕表,“两点半,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会。” 池野眩晕的感觉稍好了些,看外面天色,现在该是凌晨,要是没算错的话,他至少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真没什么困意,“你去歇会吧,我没事了。” 段泽燃点点头,没说话,也没动,依旧在池野床边守着。 夜很静谧,刚刚经历过的一切于谁来说都太出乎意料,若不是头上隐隐的痛感还有止不住的眩晕,池野真会以为就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和这二十几年里每一场噩梦一样。 眼前的东西终于从旋转变成了没规律的摆动,池野也终于看清段泽燃的身影。 衬衫纽扣掉了几颗,衣服就那样敞着,发丝凌乱,昂贵的西裤上沾满污渍,膝盖下全被磨起了毛,连鞋子都不见了,此时踩着双廉价的塑料拖鞋。 他忽然间想起晕倒前看到的那个画面,心不由得揪着疼。 “段泽燃。” “嗯?”他抬头看池野。 “谢谢。” 段泽燃抿唇,模样看起来很不安,双手交叠在一起不断搓着,可掌心和指尖的擦伤却很明显,“对不起……要是我能像正常人一样,就不……” “我嘴角有点疼,”池野打断了他,“能帮我看看吗?” 段泽燃立刻摇着轮椅凑近,池野嘴角裂开道口子,上了药后半边脸都是青紫的,他紧紧盯着伤处,脖子却被个轻柔的力道揽住。 池野顺势吻了上去,骤然间触碰让段泽燃下意识想躲。 “别动。”池野几乎只发出了气音,手紧紧攥住衣领。 段泽燃的唇柔软温热,交.缠间,苦涩的药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池野闭上眼,世界都在纠结转动,而他们,即将被拉入无尽的漩涡里。
第22章 上次接吻的感觉和这次重叠,都是晕晕的,如坠云端,可这次段泽燃明显在克制。 他究竟在躲什么?难道是对自己厌恶吗? 可如果不喜欢,今天他干嘛又弄得这般狼狈?在一边袖手旁观不是更好? “段泽燃……”池野嗓子像被钝铁刮过,毛毛躁躁,又带着情.欲难以克制的焦灼。 “嗯。”段泽燃垂眸看他,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和他疲惫的黑眼圈重叠。 池野舔舔唇,唇瓣上还残留着段泽燃的味道,很苦,却让人忘不掉、放不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恋上这种感觉的。 “你不喜欢和我接吻?” 池野的手还没松开,两人距离很近,他盯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想从中看出点破绽。 段泽燃喉结滑动,躲开他灼人的视线。 池野很识趣,立刻松开手,可段泽燃刚坐直,身体上的反应却怎么也骗不了人。 池野目光向下移,定在那个位置,段泽燃忙用手臂遮挡。 “需不需要我帮帮你?”池野将手伸到段泽燃面前,腕子上缠的绷带还隐隐透出血迹。 原本就很狼狈的段总现在又身陷窘迫之中,他偏头长呼出口气,样子却显得有些憨厚木讷。 “我去走廊呆一会,你刚醒,先好好休息。”他说完,操控着轮椅就要走。 “诶,”池野一把拉住轮椅扶手,“别走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有反应了,要不你看看?” 段泽燃目光斜了下,可池野并没掀起被子。 “对了,他怎么样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段泽燃立刻会意,池野说的那个“他”是魏城潇,“在一个酒吧被抓住的,晚上送去了警察局,具体怎么处理明天才能有结果。” “哦——”池野拉了个长音,他头上裹着纱布,额角那里缝了三针,白皙的半边脸又青又肿,还有些细小划痕,唇倒是莹亮红润,模样可怜中透着几分动人。 他听到段泽燃的话时,似有一瞬恍神。 “怎么?害怕他再来找你?” 池野笑了下,“也不是吧,我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去我家,偶尔会陪我玩,他带我玩的东西都很特别,我有段时间对他印象挺好。” “后来他再去我家就是问我妈要钱,有时候会哭得很可怜,有时候却会砸东西,甚至拿刀威胁我妈,可能和他的病有关吧,总是阴晴不定,很难捉摸。” 段泽燃愣了下,“他把你弄成这样,你不恨他吗?” “废话,当然恨。”池野抬手轻轻碰了下头上的伤,“而且他不仅把我弄成这样,还把你也弄成这样,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各揣心事。 池野觉得眩晕的症状好了不少,便起身向上坐了坐,段泽燃忙帮他扶身后的枕头,却在抬手的瞬间被池野握住。 两人平时并没有太多肢体上的触碰,可池野倒显得格外自然。 段泽燃手掌和指尖满是划伤,虽然伤口不深,但面积却很大。 池野能看出,今天段泽燃因为自己的事心情很低落,而低落的原因,该是在遇到危险时,他没能像正常人一样,立刻来到池野身边。 刚刚那声“对不起”让池野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他没长了颗玲珑心,更不懂该怎么做才能不会刺伤段泽燃。 池野看看他的手,“怎么不上药?” “小伤而已。”段泽燃试图把手抽回来,但奈何池野攥得太牢。 “你怎么连衣服都不换一件?”池野试图缓解两人间沉闷的氛围,半打趣着扯了下段泽燃散开的衬衫,“段总,你可是已婚人士,要守男德。” 段泽燃眉头并没舒展开,也没像平时那样附和,只是默默垂着眼,选择沉默。 “心情不好?”池野晃晃他手臂,“我躺在病床上都没心情不好呢,你怎么了?是因为魏城潇吗?” 池野没直接戳破,而是从别处说起,毕竟身体上的不便,是段泽燃心中最不愿触及的伤疤,尤其又遇到白天那种状况,他此刻的内心该是非常脆弱的吧。 “不完全是。”段泽燃终于开了口,停了好一会,又说道:“还好你没事。” “我舅舅确实做过不少出格的事,我也没想到他现在会疯成这样。”池野用指腹轻轻在段泽燃手背摩挲,像是无声的安抚,“但我看到你出现时,就知道我肯定会没事。” 段泽燃看着池野,病房里的灯光将他染上几许病气,可那双眼仍弯着盛满笑意。 他也跟着机械性地扬起嘴角,“但我真希望,当时在场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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