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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耳机里的一声巨响，让陆海原从回忆里抽身。 他关掉轰炸大脑的电子音乐，抬头看了眼挂钟，是上午十点四十分，落地窗外阳光正灿。 “徐来——”陆海原冷不丁地唤出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回忆完往事，猛然跌进现实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很想看到徐来就站在自己眼前。 徐来听到声音后连忙小跑过来，陆海原注意到他今天也穿了一件和那天版型类似的兜帽卫衣，只不过帽子上的耳朵换成两个毛绒小球，晃晃荡荡地垂在胸口。 陆海原心里没由来地动了一下，他摘掉一只耳机递给徐来，仰头看着他道：“听歌吗？” 徐来愣了愣，眼神中有茫然，有慌乱，还有更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他犹豫着点点头，转身在陆海原旁边乖乖坐下，接过耳机自己塞好，背后金黄的阳光照在他头发上，给他笼罩上一圈模糊的光晕。 陆海原这次没再放劲爆的3D电声，他切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叮叮咚咚的音乐像泉水一般轻巧滑落。 陆海原半闭眼睛靠在沙发背上，没头没尾地问道：“我给你买的那罐子糖怎么没见你吃过？” 徐来“啊”了一声，张张嘴：“忘记了……” 陆海原枕着胳膊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 徐来不解，转过头看向陆海原：“什么事？” 徐来一偏过身，明晃晃的阳光照亮他半张侧脸，被光芒直射的瞳仁清亮见底，一瞬间清晰的面目轮廓让陆海原心跳不已。 “就是……”陆海原不自觉地靠近徐来，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像磁铁石被磁极紧紧吸引着一样。 徐来眨眨眼，半垂眼皮表情不明所以，长密的睫毛像撒了一层金粉，茸茸的。 陆海原想，如果这时候亲上去，感觉一定很好。 他一只手悄悄加大耳机里的音量，另一只手趁着徐来被刺激得缩起脖子时，缓慢抚上他脸颊，食中二指暧昧地揉捏着徐来耳垂，陆海原一边凑近一边低哑开口道：“以前在宿舍，有一次我给你听音乐，你总被突然发出来的动静吓得一抖，后来耳机掉了，我们脸对脸躺着，然后自然而然就接吻了，你还记得这事儿吗？” 话说完，两人间的距离已经挨得非常近了。 徐来两排睫毛颤得很厉害，刚才陆海原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落在他心上，那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记……得……”徐来艰难开口，他缩着脖子，感觉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力气克制又温柔。 陆海原看他的眼神很烫很黏，徐来预感到陆海原下一秒就想低头吻下来，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后退逃离的念头。 不要，别再碰我了…… 都走开…… 求求你们了…… 记忆里铺天盖地的黑暗和哭喊声压过了耳朵里的音乐，徐来两眼出神，一双手猛地抵住陆海原缓缓靠近的胸膛，他止不住地发抖，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陆海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到徐来颤着嘴唇，面无血色地对自己轻轻说道：“不行，好想……吐……” 陆海原：“……” 活了二十四年，从没有过哪一刻，让陆海原觉得比现在还要挫败不堪。 他摘掉耳机，一个大幅度撤身让彼此回归到安全距离，陆海原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有气、有不解、有心醉神迷，还有突然回过味儿来的迷茫。 他想，他刚才在干什么？ 本来是要让徐来对他产生动摇的，但是现在自己胸膛里正砰砰乱跳的那个玩意儿是什么情况？ 还有，徐来真就那么不愿意自己碰他吗？！ 妈的…… 陆海原一下子生出破罐破摔的念头，他转过身看向面色已经慢慢恢复过来的徐来，抛下面子和自尊，直接开口问道：“徐来，你是不是觉得和我接吻特恶心？” 徐来咬紧嘴唇，感觉心脏被人一把攥紧，他垂下眼睛，动作很慢地摇了摇头。 陆海原无论如何都搞不明白徐来到底什么心思，他又急又气，还觉得莫名羞愤，于是伸手捉住徐来肩膀，摇晃两下问道：“那为什么每次我一碰你，你就想吐呢？都明显成这样了你还否认？” 徐来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低下头沉默半晌，伸手揉了揉自己肚子，然后抬眼朝陆海原露出一个虚弱又讨好的笑来，他说：“好饿啊……咱们还不吃午饭吗？” “你……”一瞬间，陆海原所有的火都被闷了回去，他扭头看表，果然已经过了该吃午饭的时间。 “行，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陆海原指指徐来，站起身气咻咻地朝厨房走去。 然而陆海原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转过身的那个刹那，徐来悄悄用胸前的两个毛绒球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唉，别哭啦…… ——不可以被他发现啊…… 徐来在心里难过地安慰自己道。 次日，距离进组正式拍摄还有一天时间，陆海原和常瑞约在外面一家茶楼碰面，需要谈谈相关的事情。 陆海原本身是不想看见常瑞那张脸的，不过他有些事需要搞明白，所以很早便到了事先订好的包间。 包间在三楼，半开放式的，环境很清幽。左手边往下可以看到一楼大厅正中央，有乐师在那抱着琵琶弹小曲儿，右手边靠近过道的一侧则垂着一排小竹帘，把公共空间隔开。 差不多过去十五分钟，常瑞也到了，一掀开竹帘看见陆海原，他对于这个大少爷能提前赶来觉得十分稀奇，但也没多说什么，麻利落座。 两人点一壶茶，几盘小点心，没怎么客套便直接进入主题。 常瑞把拟好的合同递给陆海原看，陆海原垂着眼皮大致翻翻，很快在尾页签了名。 面前木桌上的茶壶嘴正往外悠悠吐着白气，很快，小包间里飘起阵阵茶香。 洗盏倒茶，陆海原端起品茗杯浅抿一口，润润嗓子道：“进组拍二十天，拍摄地在a市，那我到时住哪儿？” 常瑞放下盖碗，拿着手帕擦了擦桌面上的水迹，“剧组有安排，应该是附近的酒店。” 陆海原抱着胳膊道：“不行，我不住酒店。” 常瑞愣住，“什么，那你想住哪儿？” 陆海原道：“帮我租个公寓，在拍摄地附近。” 常瑞想翻白眼，心说这大少爷又要作什么妖，但面上只能咬牙答应道：“行……我这就打电话给a市那边的人，让他们给你租个房子。” 陆海原点点头，沉默一会儿突然说道：“a市……徐来以前就在a市，你知道吗？” “我哪儿能不知道……”常瑞嗤笑一声，表情很不以为意道，“他当年从a市搬来b市我都知道，更何况后来，还是我又带他回a市的。” 陆海原眼睛闪了一下：“他十八岁那年，是你把他带走的？” 听完陆海原的话，常瑞猛地回过味儿来，他收敛神色看向陆海原，“你是怎么知道那时候的事的？” 陆海原暗暗捏紧茶杯，装作随意的样子道：“徐来跟我说的啊。” 常瑞脸色暗了暗，紧紧盯着陆海原道：“陆少爷，你和他处得不错啊，这些事儿他都能主动告诉你。” 陆海原道：“是不错，而且他现在和我睡一张床，我估计再加把劲儿就能……你懂得。”陆海原朝常瑞递了个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眼神。 常瑞脸色更不好看了，他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口道：“徐来真让你碰他？他能不吐？！” 快了，就快套出来了…… 陆海原暗自集中精神，面上表情也愈发漫不经心地说道：“对啊，一开始他是有点抵触，但现在完全不会了。” “不可能！”常瑞失态地喊出声。 陆海原盯紧他颤动的眼神，压低声音道：“怎么，他被人一摸就吐的事，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常瑞扬起脖子刚想开口，却突然清醒过来，“我不知道……” 看着常瑞不自然的表现，陆海原没揪着不放，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常经纪人，当初你说徐来是你家亲戚，但现在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常瑞这回没被陆海原牵着鼻子走，他迅速整理好表情说道：“陆少爷，我算了一下，这个网剧拍完，徐来跟着你的两个月也过完了，您看……什么时候打算把人送回来啊？” 一个他一直努力忽视的问题突然被人揪出来砸在脸上，陆海原直接愣住。 常瑞打量着陆海原走神的表情，别有用心地卖力煽动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徐来他就是一傻子，还不让人摸，玩儿起来多不爽啊，所以你也尽快把他撇了吧，何必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你说是吧？” 听着常瑞变着法儿地怂恿他，陆海原气不打一处来，他心想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和徐来的事，有你说话的份吗？ 但同时，他又因为两个月的限期将至，突然感到心烦意乱起来。 陆海原沉默半晌后，皱紧眉头说道：“还有将近一个月呢，催个屁。” 说完，他逃似的快速离开了茶楼。 而常瑞则坐在原位上，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中剩茶，只是他捏着茶杯的几根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发青发白着。 半路上，陆海原攥紧方向盘，发动机呜咽出阵阵可怕的嘶吼声。他两眼死死盯着前方，胸腔里里塞着一团火，不上不下，刚好炙烤他的心脏。 绿灯亮起，陆海原一脚踩死油门，汽车“轰”的一声飞驰出去，两边车窗大开，呜呜的烈风瞬间灌满车腔，陆海原觉得连风里都在冒火花。 这灭顶的愤怒来得太迅疾太莫名，连陆海原自己都没搞清楚，理智就被怒火烧成灰了。 ——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凭什么不知道！徐来他初中高中那几年都是我在用两只眼盯着，我他妈凭什么不知道！ ——亲戚？带他回a市？我们两个分手以后你他妈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剩不到一个月？尽早还你？我陆海原看上的人说带走就带走，还用得着你同意？！ ——报复？ 他妈的，现在怎么越来越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假装对徐来好，报复他，可现在……我怎么正越陷越深呢？！ 陆海原烦躁得快要炸了，他一面愤怒一面迷惑，纠结又拧巴地度过了进组前的最后两天。 而那两天，也是他和徐来在红花岭公寓，度过的最后两天。 上卷 第40章 反省 三月下旬，陆海原带着徐来，到隔壁a市正式开拍网剧。 进组当天，他先载着徐来入住事先租好的小公寓。 常瑞找人给他们租的这个公寓不算大，一百来平，但两人住着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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