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成。”陆海原说完便挂上电话,翻个身继续睡,而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五点。 醒后睁开眼,陆海原仰脸躺在床上,从他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西落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斜斜地射到对面墙上,在上面画下一竖道橙色的光芒。 房间内一片昏暗,陆海原睡得太久,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懒劲儿,他动作缓慢地摸索着下床穿鞋,起身准备朝房门口走去时,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卧/槽?”陆海原回头伸长胳膊,一把拉开窗帘,顷刻间,橘黄色温暖的阳光洒落满室,与此同时,陆海原也看清了刚才绊到他的物件—— 是徐来…… 只见徐来穿着睡衣躺在他床边的地毯上,蜷缩着两条腿,几乎快要团成一个团,正闭着眼睡得一派安宁,即便是刚才陆海原不小心踢了他一下都没能吵醒他。 陆海原心里纳闷的同时也觉得稀奇,放在平时,徐来连话都不跟他说,而今天徐来不仅自己走进他房间,而且还躺在地上睡着了…… 这四舍五入可以算是徐来自愿跟他在一个屋子里面睡觉了啊! 陆海原心里猛地突突两下,然后他又懊恼地变脸,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一天天的比超市里那种买一赠三的芒果味牙膏还贱。 或许是被自己不正常的状态提醒到了,陆海原急匆匆地走出房间,洗漱换衣服,没一会儿就拿上车钥匙,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半路上,陆海原心情烦躁地看了看手表,发现还不到六点,距离和杨卓铭、江达他们约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在一条美食街漫无目的地开车兜了两圈,陆海原最终还是调转方向盘,重新往回开,因为他怎么都忽视不了,徐来还躺在地上,连个小被单都没盖,万一再感冒了怎么办。 开出美食街前,陆海原特意下车去打包了一份炒面,站在小吃店柜台前等面时,他低着头一边滑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朝服务员说:“对了,面里边别放辣别放香菜,刚才忘了说。” 拎着打包袋回到车上,陆海原握着方向盘,看向挡风玻璃的同时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碰上徐来,你他妈就成了个全方位无死角操心的老妈子,也活该你放不下他。 用力踩脚油门,拐上高架之后,红色汽车尾灯一溜烟地汇入车海,晚高峰时段,街头华灯初上,陆海原一路蹭着赶回公寓,进门前他摸了摸外包餐盒,心想:还好,没凉。 用钥匙开了门,陆海原直接走进自己卧室,借着窗外的光亮他看到徐来还躺在地上,陆海原着急又烦躁地大步走过去,一手抄过徐来腋窝,另一手兜着他屁股,两只胳膊一用劲儿,就把徐来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徐来估计也是已经睡饱,这次很快就被弄醒了,他窝在陆海原怀里缓慢地眨眨眼,像是没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一样,紧接着他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两只手,然后猛地挣扎起来。 “诶诶诶,再乱动把你自己摔到地上去,我可不管啊。”陆海原手里还提着外卖袋子,此刻正吃力地抱着徐来保持平衡。 徐来听到是陆海原的声音,脑袋渐渐清醒,他停下挣扎的动作,乖乖被陆海原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下午去我那屋干嘛,有事儿找我?”陆海原在徐来面前蹲下来,盯着他双眼问道。 徐来垂下目光,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摇了摇头,依旧不肯开口说话。 陆海原看表已经七点十分,再不走就该迟到了,于是也没再和徐来纠缠这事儿,他把外卖袋子放到徐来面前的茶几上,站起身朝大门走去。玄关处开了盏冷色的灯,他顶着落满肩头的蓝白光一边换鞋一边叮嘱说:“从外面给你带了份炒面,要是凉了你就再去厨房热热,我有事儿出去一趟。” 说完,陆海原头也没回地开门走了,关门的那一刻,他没注意到徐来犹豫的目光从一寸寸缩小的门缝里殷殷切切地递过来,里面盛着小心翼翼的企望和隐隐约约的失落。 晚上八点十分,陆海原停好车踏进沸点。 江达和杨卓铭已经坐在他们的老位置上,朝他递来暧昧不明的眼神。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陆海原一脸莫名其妙地落了座,随手给自己倒上杯啤酒。 玻璃杯里金黄色的液体不停流转着酒吧中五彩斑斓的灯光,江达往前凑了凑,意味深长地问道:“老大,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是被谁绊住脚了啊?” 陆海原没理会江达的调侃,反问他道:“你前几天大早上给我发的那条信息什么意思,问我现在还用不用QQ干嘛?” “呃……”江达被问得明显一愣,他下意识看了眼杨卓铭,然后开口道:“就是在你空间留言板上发现挺多黑历史,想问你看过没有。” 陆海原嗤道:“闲得蛋疼吧你是,闲着没事还怀旧上了?” 杨卓铭被陆海原的提醒,开口道:“他那天早上抽风,群发短信,说是以后qq联系,因为想重拾一下青葱岁月的记忆。” 陆海原和杨卓铭把江达取笑一通,然后杨卓铭转头问陆海原道,“对了,你跟徐来怎么样了,让他当你生活助理,这么馊的主意也亏你能想出来。” 陆海原被杨卓铭一张毒嘴给说惯了,也没火,只是表情明显变冷道:“还能怎么样,他不跟我说话,我看他那样也觉得烦。” “呦,老大,”江达一脸八卦地来了精神,“我以为凭你那暴脾气,没准会动手呢。” “动个屁手,”陆海原烦躁道,“用拳头砸棉花,你真觉得过瘾?” 杨卓铭听了笑一声,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光凭嘴上撒撒气,你这算什么报复?” 陆海原低头摩挲着酒杯,犹豫说道:“主要是……我现在弄不明白自己还恨不恨他了……” 江达瞠目结舌:“啥?老大,你之前受过那么多罪你全忘啦?你回头找过他可不止一次啊,但是哪次你不是被人家狠狠扇了巴掌?” “行了,”杨卓铭突然打断江达的话,他看着挣扎烦闷的陆海原慢悠悠道:“我替你分析分析吧,你现在是狠不下心报复徐来,但对于跟他和好又因为当年的事儿心存芥蒂,我这么说没错吧?” 陆海原赞同到不能再赞同地点了点头。 杨卓铭见状向后一靠,摊着两手说道:“那我和江达就真没办法帮你了。” “?”陆海原投去不解的目光。 杨卓铭继续道:“这是你自己心里的一个结,我们俩旁观者顶多做到听你吐吐槽骂骂街,至于真正做决定,还是靠你自己。” 江达这时说道:“老大,在国外那几年,我在你旁边跟着,见过你有多绝望多难受的日子,可是后来你又恢复原样,我就以为你已经把徐来渐渐忘了……” 陆海原喝了口酒,眼神发冷道:“我的确是快忘了,毕竟快乐的事有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直跨不过他那道坎。” 江达道:“那老大你现在对徐来这么紧抓不放,到底是真的想报复,还是只是借着幌子把他重新追回来。” “而且,”杨卓铭冷不丁地开口道,“你是因为真的放不下才想追回他,还是因为当初被他甩了,你觉得不甘心才这样。” 闻言,陆海原心里猛地颤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杨卓铭的话有一针见血的效果。 陆海闭了闭眼,仰头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感觉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漩涡中,抬头是无法自抑的感情如极光般在头顶暗自流动,美好,却缥缈。 而脚下是汹涌黑暗的过往记忆,其中夹杂着看不见的锋利刀片,把他两脚割得鲜血淋漓。 他对面站着一个漆黑模糊的人影,那人怒其不争地看着自己,说:“陆海原,你可真是个傻/逼。” 他的声音仿佛化作尖细的铁丝往自己脑袋里钻,“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想想,当年为了让你们家认同你和徐来的事,跟着游泳队训练到脱水,只为拿个高考体育加分的傻逼是谁?” “被人家甩了,被指着鼻子说看中的是你的钱才利用你,结果又巴巴地跑到人家楼底下求复合的傻逼是谁?” “出了国,前两年还念念不忘地托江达打听人家消息,结果被他和新欢一起搬家的照片打击到烂醉如泥的傻逼又是谁?” “陆海原,如果这些你都可以不在乎,那你也就不会叽叽歪歪地犹豫要不要和他复合了。” 陆海原脸色发白地问那人:“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一瞬间,漩涡停止了,极光消散了,对面漆黑的人影慢慢清晰起来。 陆海原看着他,也是在看着自己。 …… “好,我决定了。”陆海原突然从长时间的沉默中抬起头。 江达和杨卓铭一同看向他。 陆海原两眼定定地盯着前面,“我不该浪费那么多时间优柔寡断犹犹豫豫,因为当初那么惨烈的分手,就注定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说完,陆海原扯起嘴角恶劣一笑,“毕竟你们都清楚,我对谁都会记仇记上一辈子,不报不算完。” 见陆海原打定主意,杨卓铭推了下眼镜,问道:“那你想怎么报?”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陆海原摸摸下巴,“哦对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达和杨卓铭对视一眼,等陆海原解释。 陆海原拿着酒杯慢条斯理道:“我朝那个姓常的要了徐来两个月做私人助理,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那我就在剩下这一个半月里,千方百计地对徐来好,让他迷惑,让他沉陷,让他以为我想复合,让他重新依赖上我,然后等时间一到,我再狠狠甩了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耍他玩儿的,都是演出来的…… “就像当年他对我做的一样。” 说完,陆海原抬起薄薄的眼皮,嘴角笑容锋利道,“这才叫报复,是吧?” 陆海原一番话说完,酒吧里的音乐声像是被谁按了静音键。对面两人沉默半晌,杨卓铭率先举杯道:“以后‘蝎子’这头衔给你吧,你比我更适合。“ 江达也慢半拍地举起杯,“总之,老大你能想清楚就好。” 在迷乱的灯影里,陆海原和他们碰杯,酒液变成刀子割进喉咙,陆海原满脑子都是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徐来分手后所经历的种种痛苦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陆海原想,他那么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一个人,把整颗心都曾毫无顾忌地捧出去过,但是徐来呢,他视真心如垃圾,和他妈一块狠狠践踏自己,把他从云端一瞬间打进地狱,最后还拉着别人再戳自己一刀…… 所以这口气,怎么出应该都不过分吧。 陆海原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头脑清明过了。 酒吧里的背景音乐声继续响亮起来,做出决定后的陆海原显出一种失控的畅快来,他卸掉心头全部犹疑,和两个发小酣畅淋漓地喝酒开玩笑,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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