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沧澜靠在交椅中,单手支颐,疏离俊美,几缕发丝挡在他墨黑的双眸前,漆黑色的金刚石耳钉衬得瞳色更为冰冷。 几次交媾,顾沧澜一言不发,就算高潮,也不过闷哼几声,蒋愿以为今天依然如此,破天荒地,顾沧澜开口了。 “不久前,衍芝求我从谢夷铮手里救你出来,”顾沧澜声音低沉,“你知道他拿什么说服我吗?” 蒋愿一激灵,清醒三分,一身热汗渐冷。 顾沧澜轻笑一声:“衍芝说:‘炉鼎出世,群雄并争,宝器怎可落于他人之手。天下谁有资格将炉鼎据为己有,唯我父尔。’” 蒋愿咬牙道:“都是托辞,顾衍芝的权宜之计罢了。” 顾沧澜又道:“衍芝怕你自戕,与我商议,他先同你淫乐几番,待你对他情根深种,便将你送给我。你想着他来救你,还有个盼头,就不会寻短见。” 蒋愿一阵恍惚。 顾沧澜起身,怜悯地看着蒋愿:“顾衍芝趁你发情,强奸了你。他不过舍命去了趟俪珠岛,你就全忘了,把他当知心情人,抓着他当救命稻草……” 穴中勉铃抹了春药,蒋愿浑身发热,心中又极冷,他合拢双腿,蜷缩起来。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爬在床沿,呕吐起来。 顾沧澜嫌弃脏污,皱着俊眉看了几眼,用扇面捂着唇鼻离开了。 当下蒋愿被顾沧澜气到吐血,事后回想只觉得没有必要。顾沧澜话中有明显的漏洞,只是当时蒋愿气急攻心,顾不上辩解。顾沧澜说的话,蒋愿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在放屁。 顾衍芝待他如何,往日桩桩件件历历在目,蒋愿心中有数,不是顾沧澜一两句话就能挑拨离间。 顾衍芝不喜欢甜言蜜语,追求心上人的手段也笨拙,只会身体力行证明自己的爱意。 眼下更让蒋愿在意的是,舒黛眉一直没有回信,和递给顾衍芝的字条一样,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蒋愿心中一日比一日慌乱,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能不断强令催促青枝,威胁她出去打探消息。 青枝性子怯懦,她只是一个底层侍女,泽沧派的边缘人物,消息并不灵通。青枝只能一遍遍去找舒黛眉的侍女,和顾衍芝的侍女翠微一样,舒黛眉的侍女也不理睬她。 青枝每天回来见蒋愿,都好似上刑,立马就要哭出来,蒋愿见状,也只能松松劲,避免逼得太紧,青枝撂挑子罢工。 蒋愿日日在屋内打坐修行,从不放弃,他游离神识填满整个结界,试图找出结界的弱点。为了验证猜测,蒋愿偶尔会提剑攻击结界,却次次被结界弹回受伤,没有一次成功过。 结界固若金汤,精妙无双,蒋愿时常不由得暗自心惊——顾沧澜修为出神入化,境界高深,当世罕有敌手。 以蒋愿的根骨,他至死都达不到顾沧澜的境界。 天道不公,生出谢夷铮和顾沧澜这等超世奇才,傲然物外,目空一切。而平庸的人只能在泥泞沼泽中打滚,艰难求生。 顾沧澜的记忆中也没有线索,大多是与顾衍芝的母亲——楚晴恩爱的画面。蒋愿不想看见楚晴,每次都逼迫自己醒来。 不过蒋愿隐隐感知,顾沧澜恐怕是以绝情入道,契机多半就是楚晴之死。梦境中顾沧澜与楚晴伉俪情深,但内心总有悲切之痛。 乐极生悲,人非物换,到头一梦,万境归空。 历经悲欢离合,顾沧澜彻悟大道,尘锁顿开,剪绝情欲。心若寒天冰霜,朽木枯草,又若金石铁器,坚硬钝化。 白璧有瑕,顾沧澜再难感知情意,亦是弊端隐患。他只能咀嚼昔日旧影,逝水伊人,避免自己彻底沦为无情的怪物。
第056章 忧怖 这天,蒋愿正打坐修行,青枝提着裙摆,高高兴兴走进屋内,对着铜镜左瞧右看,喜不自禁。蒋愿一眼瞧见青枝云鬓上多了一支金钗。 “今儿这么高兴?”蒋愿淡淡问道。 青枝扶着发鬓转身,美滋滋道:“周姑娘来泽沧派做客,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呢!连下人小厮都有一份,周姑娘可真大方……” “周姑娘?”蒋愿漫不经心问。 “嗯,沅湘周氏的大小姐,少主未婚的道侣。她一听说少主生病,就急忙跑来泽沧派探望少主。今天晚上,掌门还要大宴宾客呢,听说……” “什么?”蒋愿打断青枝,他乍一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难道泽沧派还有其他少主?蒋愿心存侥幸:“少主是谁?” 青枝疑惑:“顾掌门的儿子啊。” 犹如晴天霹雳,蒋愿脑海中隆隆作响,他不可置信地求证:“顾衍芝?” “对呀。”群﹔⑦①零﹔⑤8︿8⑧⑤﹑⑨%零追更 蒋愿反反复复追问:“顾衍芝?顾衍芝?顾衍芝?道侣?道侣?道侣?” 青枝一开始还肯定地点头,但蒋愿语气逐渐疯狂,青枝不敢再动作,胆怯地看着蒋愿。 蒋愿摇头喃喃自语,无法相信:“不会吧……怎么会呢?顾衍芝从来没有说过……” 蒋愿的状态让青枝害怕,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蒋愿一把拉住青枝手腕,青枝吓得一哆嗦。 蒋愿眸中仿佛有一簇火苗,他语无伦次道:“不不……我不信……我不信……你再帮我送一张字条给顾衍芝,我要他亲口……不,这不是真的……” 青枝忍着手腕剧痛,她心中无比后悔——就不该和蒋愿说话,惹了一身麻烦。 蒋愿强压着不安与恐惧,龙飞凤舞极速地写了几个字,交给青枝。 青枝无法拒绝,她将纸条揣进袖口,匆匆穿过角门,回到介雪堂。她不想和蒋愿呆在一起,蒋愿的精神状况岌岌可危,感觉马上就要失去理智,难保不会发生什么。 青枝低头疾走,没有注意眼前,“咚”一声,她迎面撞到某人,青枝抬头,看清来人,又马上低下头颅,退到一侧,恭敬道:“掌门。” 顾沧澜低沉地“嗯”一声,略看青枝两眼,不甚在意,走进了小院。 蒋愿瘫坐在交椅中,浑身冰冷,指尖发麻,心中一片混乱。他努力地想厘清条理,分析局势,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只想静静发疯。 他承认自己嫉妒了,即便不相信,背叛感依旧油然而生,他现在只想质问顾衍芝,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蒋愿一遍遍告诫自己,这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顾衍芝一定有难言之隐。但心底还有一个微弱的嗓音,悄悄说着,万一他就是不要你了呢。 你一直不承认喜欢他,态度模糊不清,不离开顾衍芝,只是为了借他的势力躲避仇家,用身体当作奖赏,让他心甘情愿去俪珠岛卖命。 万一他看清你卑劣的心思,不愿意喜欢你了呢?又或许他只是简简单单累了。 蒋愿立即遏制自轻自贱的想法,他宁愿相信顾衍芝有苦衷,顾衍芝不可能抛弃他——他努力地回想,找寻过去的情义,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一瞬间,蒋愿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怜,他何时变得如此软弱无能,人尽可欺?只能等着别人来拯救? 蒋愿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没有注意到顾沧澜走进屋内。 顾沧澜从袖口拿出一顶项圈,扣在蒋愿脖颈上。那项圈纯黑金属打造,镂空花纹,镶嵌黑色宝石,妖娆又诡异,衬得蒋愿颈项皮肤瓷白细腻。 “此物名一丈红,只要你离我远于一丈,就会爆体而亡,血溅当场。” 蒋愿指尖抠弄着项圈,神情恍惚。 顾沧澜指腹摩挲蒋愿咽喉:“你不是想见顾衍芝?我带你去见他。” 蒋愿随顾沧澜来到桃苑——泽沧派的一处桃林胜境,苑中满栽桃花树,浅碧深红,落英缤纷。 蒋愿与顾沧澜穿行于偌大的桃花林,顾沧澜手持半开折扇,轻轻撩起花枝,微微低头,殷红桃花掠过青丝,端得是一派风流。 这许多株桃花树乍看纷乱无序,细瞧却暗合五行八卦。乱花渐欲迷人眼,蒋愿与顾沧澜穿过重重叠叠的花冠,来到摘星楼前。 摘星楼高百尺,掩映在殷红繁花间,神奇的是,在林中根本看不到摘星楼,只有走近,才能窥见摘星楼全貌。想来这等妙法与奇门遁甲有关。 妖娆的桃花仿佛舍不得顾沧澜,嫣红的花瓣坠满顾沧澜肩头,倚在纯黑的缎面上,顾沧澜用扇面轻轻扫过,娇嫩的花瓣化作落红,零落成泥。 蒋愿与顾沧澜登上摘星阁,楼顶摆着交椅、紫檀桌和茶具,烹茶观花,桃林全貌尽收眼底。 蒋愿站在阁楼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漫天漫地的红,一瞬间蒋愿也看痴了。 顾沧澜站在蒋愿身后,左手搭在蒋愿肩上,右手举起折扇,遥遥一指。蒋愿顺着扇骨看去。 只见艳烈绽放的桃花间,一对璧人缓缓而行,郎俊女俏,佳偶天成。 桃花瓣落在女子发间,人面桃花相映红。男子轻柔地替她摘去,女子眼中溢满爱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蒋愿嘴唇抖了抖,顾沧澜薄唇凑近蒋愿耳边,道:“看清楚没有?” 怎么会看不清楚,太熟悉了,就算看背影,蒋愿也能一眼认出,那是顾衍芝,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顾衍芝。 美目修眉,额间一道胭脂印——让蒋愿孤灯不眠、魂牵梦萦的顾衍芝。 仿佛有感应一般,顾衍芝抬头望向摘星楼。蒋愿心中巨痛,捂着心脏蹲了下去,他一头冷汗,像有恶魔把他的心掏出来,一刀刀切成薄片,再细细咀嚼咽下。 明知道顾衍芝看不到摘星楼,蒋愿依然下意识躲避顾衍芝的目光,他在害怕。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当初在静虚派封禅大典上,谢夷铮抱着蒋愿在小亭中交媾,蒋愿也是如此,望着灯火璀璨处,熠熠生辉的顾衍芝,无地自容。 可望而不可及。 对于蒋愿来说,顾衍芝从始至终宛如流星,一场稍纵即逝的追寻。 顾沧澜冷冷道:“衍芝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今天晚宴,我就会宣布与周家定亲。” “周姑娘与衍芝本就是青梅竹马。顾衍芝从前鬼迷心窍,与你厮混,不愿意与周小姐缔姻。”顾沧澜语带讥笑,“但自从那日认清你淫乱的本性,他嫌恶至极,迫不及待同意了与周小姐结亲。” “及时悔悟,回归正道,未为晚也。” 蒋愿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搂紧自己想得到一丝温暖。顾沧澜却偏偏不如他愿,将手指勾进项圈,勒着蒋愿脖子把他提起来。 蒋愿立刻窒息,双眼流泪,他不断拉扯项圈,双腿乱蹬,顾沧澜一把将他扔在檀木桌上,扫落昂贵的茶具。 顾沧澜慢条斯理解开外袍:“今夜晚宴,我没有时间采补你,想来你那淫贱的身子也耐不住,那就现在开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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