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濑也同意了。 夜深人静,岑蔚开了灯,发现了倒在地毯上的楚濑,对方胳膊遮着脸,看上去睡着了。 岑蔚喊了一声:“濑濑。” 楚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他的外套扔在一边,手被岑蔚拉开,露出一张通红的脸。 岑蔚吓了一跳,问:“你不舒服吗?” 他伸手摸了摸楚濑的额头,“发烧了。” “去医院吧。” 楚濑回来的路上就有点晕,虽然知道有这个可能性,这个时候却闭着眼摇头,嘟囔地说:“不去。” 这句话带着点赌气,他还重复了一遍:“我不去,我吃点药就好了。” 隔了几秒,楚濑又断断续续地说:“岑……岑先生你家药箱……药箱放在哪里啊……我找不到。” 又变回去了,什么岑先生什么你家的。 岑蔚拿起楚濑的衣服要给他套上,发现这家伙的外套薄得可怕,这么一拎,又吧嗒吧嗒掉出好多暖宝贴。 岑蔚:…… 大概是岑蔚刚从外面回来,手还有点凉,楚濑被岑蔚摸了额头很舒服,又去抓岑蔚的手,然后用脸去蹭,喃喃道:“你让我好舒服啊……” 岑蔚无言以对,想到楚濑对自己的抱怨,心想到底谁说话更有歧义。 公寓很大,岑蔚的身份升级后两个人回来也是睡在一起的,拥抱早就肆无忌惮,也不用提前打招呼。 只是因为工作太忙,加班后回来累得不行的楚濑会一个人躺在地毯上,岑蔚开门进来,在玄关感应灯亮起的一瞬看见地毯上宛如摊开的男朋友。 光看着楚濑他都觉得放松,只是今天岑蔚没有一起躺下去和楚濑抱着翻滚的机会了。 楚濑纯粹烧糊涂了,烧得都要分不清人,被岑蔚放到车上的时候还在喊爸爸,手也一定要抓着岑蔚的手。 送到医院的时候护士看看青年粘人的样子,又看了看岑蔚的脸,感觉不太像能生出这么大儿子的。 岑蔚欲言又止,在楚濑又喊爸爸的时候解释了一句:“我是他男朋友。” 楚濑靠在他肩头,又要讨一个拥抱,还顺带纠正:“是爸爸。” 岑蔚:…… 护士一脸高深莫测,低着头说了句我懂。 岑蔚不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懂了什么。 这个点急诊人不算多,但偶尔也有来往的人,岑蔚身体很好,都忘了自己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了。 凌晨的手机社交软件刷新还有很多信息,但线下的世界却有些无聊。 岑蔚坐在一边,看着输液的点滴,又看向楚濑手背雪白的止血贴,针管插在里面,看得出凸起的痕迹。 楚濑明显是太累了,加上最近降温,他自己又不爱穿得太厚,一来二去就病了。 输液本来就会让手更冷,岑蔚看隔壁有人拿暖宝贴先捂一会,想起早晨出门楚濑还往自己兜里塞了几片,干脆撕开学着做。 他低着头,动作格外轻柔,楚濑靠在他的肩上,睡觉都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蔚忍不住想:以前呢,以前这种情况他就自己吃点药吗? 他的手指挑开楚濑的刘海,青年的都眉宇还有清晰的疲倦。楚濑的生活向来很稳定,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现在结婚,岑蔚也和他的步调一致,出去吃也不用特地等到周末,谁兴致上来,一起去就好了。 岑蔚知道楚濑业余的直播爱好,也知道对方书架上一本一本序号排列的喜欢,却没认真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反而是在岑家吃饭的时候岑建荪和岑蔚提起过楚濑的工作。 说下棋的时候濑濑说专业是大学调剂的,他也没得选,当时只想在本地上大学,有学上就好了。 至于工作,楚濑没什么展望,虽然大厂的工作也没这么轻松,至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偶尔学习新的内容,自我优化。 岑蔚听过他的加班电话,专用词汇还挺复杂,之前岑蔚还问了一句颗粒度是什么意思。 顶着组长头衔的人挂完电话叹气,抱怨的音拉得长长。 工作好烦人。 岑蔚就笑,问要不要吃烤青椒,今天在网上买了线椒,可能会很辣。 楚濑很少提工作,难得聊起来,也说只是希望攒多一点钱早点退休。 他反而问过岑蔚是不是很喜欢工作。 当时岑蔚没及时回复,这个话题就跳过去了,成了线椒好辣,我要喝冰可乐。 那一天楚濑直播指出了《纸伞小镇》的BUG,游戏方还特地艾特楚濑的账号做出感谢。 岑蔚在上班休息的间隙点开过评论,不少人都好奇楚濑的本职工作,认为他玩这个游戏的适配度很高,特别是选材简直吊打其他盲选的游戏up,偶尔还能对开出的木雕宝箱进行专业点评。 有些up说话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要么就是装傻充愣太过头,虽然很有效果,但久了又觉得吵闹。 楚濑的直播回放都很容易让人和他一起沉浸,更符合弹幕上飘过的看up主直播很舒服。 江理雍那天给岑蔚做心理辅导分别的时候还问过一句。 你喜欢楚先生什么? 现在早就不是爱情至上的年代,谁都会选择以自己的利益作为最高目标。 婚姻对岑蔚这个圈子的人来说更像是一种合作,确保双赢的生意,长辈们的婚姻大部分抵抗风险,也是一种保全。 公司开年会的时候就有员工发牢骚说家长每年的催婚,这种场合岑蔚基本只做个开场,偶尔听到也不会和自己挂钩。 他十几岁的时候会反驳奶奶那句「谁知道未来什么样」。 他的未来是莲心伞的推广和发扬,家族企业的更上一层楼,至于自己除了事业上的未来,原地踏步也没什么关系。 长辈到底经验丰富,知道命运反复无常,感情也不是认定就能永恒,写满变数。 岑蔚遇见楚濑,才知道自己之前绷得太紧,楚濑对岑蔚来说,就像周五的夜晚,结束一周工作日可以放下所有的轻松。 周五不是周六的晚上,面临最后一个休息日即将来临的惶恐。 代表休息还有满打满算的两天,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扔掉所有,陷入柔软的沙发,喝一杯热饮,看一些无意义的广告,打一盘不用在意胜率的游戏。 岑蔚看着楚濑的手,他们的婚戒早已选定,尺寸也早就量好。 只是量的时候感情还没戳破,和一般人结婚相比又少了求婚,现在感情心照不宣,又让岑蔚有点遗憾。 他们的进度完全不普通,像是随便抽了个一本书的中间做开头,又把结尾做中间,领完证才开始发酵爱意。 现在身处凌晨的输液大厅,岑蔚看了眼头顶的天花板,还有不清晰的外面的救护车声音,靠在他肩上的人呼吸浅浅,像是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的四散蒲公英。 他想:楚濑还是太心软了。 我对他还是不够好。 护士从这对情侣身边经过,刚才的爸爸宣言让她印象深刻,但现在环境音纷杂,抱着人来的男人看向患者的眼神却让人看一眼都惊讶。 感情也能一眼看得出好坏,称呼……也只能算特别情趣吧。 楚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的输液大厅。 斜对面是一对男女情侣,男生在打游戏,隔了几个座位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他看了眼岑蔚,男人靠着椅背,闭着眼,等楚濑抬头,岑蔚立马睁开了眼。 他先是看了看吊瓶,发现还有一半,松了口气,靠着他的人微微坐直,开口还有点哑:“我睡很久了吗?” 岑蔚把保温杯打开递给楚濑,“睡了两瓶输液的时间。” 楚濑:“这么久,你还带保温杯了?” 岑蔚:“怕你口渴。” 他干什么都很周到,连外套都多带了一件给楚濑披着,楚濑低着头,睁眼还是很困难。 岑蔚问:“感觉怎么样?” 楚濑:“好多了。” “感觉被你带过来是好久前的事。” 岑蔚想到之前护士的眼神就无辜,“你忘了?” 楚濑:“什么?” 岑蔚唉了一声:“算了。” 他摸了摸楚濑的额头,“再睡会吧,看你眼皮在打架。” 楚濑噢了一声,“可以靠吗?” 岑蔚:“你都靠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楚濑:“你好凶。” 岑蔚:…… 完全说不过他。 楚濑昏昏沉沉,输液厅空气中都是医院的味道,他靠在岑蔚肩头,对方的味道仍然能覆盖掉一部分他不喜欢的气味,足够楚濑无意识地磨蹭,岑蔚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却还要顾忌楚濑输液的那只手。 后来楚濑连什么时候拔针都不记得了,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岑蔚背上。 深夜停车场还有车开动停下的声音,楚濑唔了一声:“到家了吗?” 岑蔚:“醒了吗?” 楚濑摇头,头发扫在岑蔚的脸颊,“没有。” 岑蔚背着他手指还勾着装药的袋子,楚濑问:“几点了?” 岑蔚:“三点多了……” 楚濑噢了一声,他抱着岑蔚的脖子,男人背他背得稳稳当当,眼神盯着电梯的楼层,说:“怎么今天电梯这么慢。” 一直停在三十多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濑的声音像是滚出来的,还带着困倦和疲惫:“背不动了?” 岑蔚把他往上托了托:“那当然不会。” “你穿太少了,不要仗着公司有暖气路上就少穿衣服。” 楚濑抱怨了一句:“我讨厌冬天。” 岑蔚:“感冒不难受吗?” 楚濑:“难受。” 他又闭上了眼,说:“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 这个时候有人停了车往这边走,听到熟悉的声音,没走近,停了下来。 岑蔚有点想笑:“这就叫好了?况且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想:那沈权章对他到底多不好。 楚濑明知故问:“我们不是协议婚姻吗?” 他搂着岑蔚的脖子,数得头头是道:“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有需求直接提。” 岑蔚没想到他还翻旧账,问:“你要拥抱我哪次不是你呼来喝去都顺从?” 电梯终于下行了,楚濑点头:“那行吧,谢谢岑先生送我去医院。” 他咬字和初遇的岑先生完全不是一个音调,或许是鼻音或许是染上喜欢后的拖音,更像是一种爱称。 岑蔚:“你还不愿意去。” 电梯门开了,楚濑的声音被门剪断:“我烧得迷迷糊糊,想着不能麻烦你……” 里面就他俩,岑蔚问:“还麻烦?” 楚濑:“现在不麻烦。” 岑蔚却没顺着他的话说:“很麻烦。”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不是说请婚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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