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专门划分了一块过渡区,安排专员为家长引路,明幼的学生家境非凡,但同一层次也有等级之分,程家自然属于金字塔顶尖的一批。 江朋成迟到一阵,园长的电话打过来,他掐断电话,司机恰好拉开车门,腿上坐着的喂喂跳下车,园长眼尖地上前扶住调皮的程家独女。 崭新的鞋底踏上地毯,江朋成松松过紧的领带,喂喂牵住他的尾指带他入园,园长及一干负责人不卑不亢地目送他们进门。 不同于早到的其余家庭,身份特殊的父女踩着点入场,男人眼型狭长,嘴角流露出咄咄逼人的锐气,小女孩海藻一样的棕发蓄到脚后跟,藕粉色的蓬蓬裙闪烁亮片,乍一看像只会动的洋娃娃。 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是谁,园长恭敬地紧跟其后,值班老师掐着嗓子夸粉裙子的小姑娘,“喂喂,乖宝宝今天真漂亮,准备好当小主持了吗?” 喂喂乖巧地点头,手紧紧拽着江朋成,“准备好了,谢谢张老师。” 园长提速与江朋成同一步调,边引路边说,“江先生,程老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还有程先生,还在国外没回来吗?” 话挺密的,江朋成瞭他,鼻腔里哼一声,喂喂是个乖宝宝,帮他抢答,“园长爷爷,阿公已经好啦,可以带我骑马,爸爸马上回来呀。” 园长喜滋滋地摸她小脸,皱褶的脸蛮喜感,他还想多献几分殷勤,程家的助理却抬臂横在中间。 园长知趣地住口,吩咐负责人好好接待。 “咕噜咕噜!” 喂喂站住脚不动,江朋成被她扯得一怔,多肉丛边蹲着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脸蛋红得像年娃娃,他闻声跑过来,看看江朋成。 “叔叔好。” “你好。” 江朋成笑笑,喂喂开心地牵他的手,两只小手用力握住。 “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很忙,不会来了。” “那我把妈妈借你,我妈妈可好了。” 江朋成听了哭笑不得,这也能借吗。 进场入座,江朋成的铭牌与领导都在第一排,夹在正中央,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老家伙们肯定要念叨个不停。 表演从小班轮向大班,老师要带喂喂去后台做心理工作,江朋成亲亲她的额头,“我在下面看着你,不要紧张。” “喂喂加油,你是最棒的。” 咕噜咕噜捏拳头给她打气,喂喂没心没肺地吃手上的棒棒糖,点点头,跟着老师跑了。 幕帘撤开,聚光灯照亮小小的身板,喂喂拿着小卡片一字一句念词,声线稚嫩,丝毫不怯场,江朋成还担心她在舞台上哭鼻子呢,看来他多想了。 江朋成打开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喂喂臭美的小毛病犯了,对着镜头疯狂眨眼放电,他无奈地收起手机。 流程顺利进展,十几场表演有序完成,落幕时全员上台致辞感谢老师和家长,数百个小娃娃聚在一起,有的哭要妈妈有的抠衣服上的饰品,乱成一锅粥。 C位的喂喂拿着话筒致辞,零零散散十几个小朋友和她一起念,没等说完江朋成身旁的小胖子就鼓开掌了,“喂喂你真棒,太厉害了。” 最后是颁奖典礼,最佳小主持奖颁给程金蔚,园长马屁精带动全场给她鼓掌,江朋成拍了拍手,没理他。 主持人老师采访喂喂,问她有没有获奖感言,喂喂葡萄眼珠子滴溜转一圈,接过话筒。 “感谢爸爸妈妈韵韵姑姑川川叔叔老阿公,爷爷嘛嘛老师园长………” 小话唠一口气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主持人窘迫地圆场,江朋成在台下扶额。 敞开的后门多了一道人影,正好赶上女儿的单口相声,程雀倚着门框,浑身散发着柔和欣悦的磁场,无形的小花朵朵绽放。 主持人夸道:“喂喂的家庭氛围可真好,怪不得小名这么可爱。” 喂喂顺杆子爬,“嗯,而且妈咪在家还叫爸爸的小名,主……” 江朋成唰地站起来,周围的家长领导一脸懵逼地看他。 江朋成汗流浃背,心底求爷爷告奶奶,求他的祖宗女儿不要说下去了,不然他江朋成今后在远州就是一具尸体了! 台上的喂喂眼睛亮了亮,江朋成福至心灵,默念菩萨显灵,谁知女儿握着话筒的小手指向后方的大门,“爸比!” 江朋成软绵绵地坐回去,差点喜极而泣,还好还好,活菩萨也是真菩萨。 联欢会结束,喂喂非要和咕噜咕噜玩沙子,江朋成拦不住就随她去了,程雀挂断电话,江朋成才敢过去抱他。 “不是回不来了吗?主人。” 程雀亲他的眼睑,“骗你的。” 江朋成没计较,钻进程雀的大衣里,环着人的背补充能量,程雀搂住他的腰摸肚子,摸不出变化半点变化,江朋成拧他手背。 “想什么,还早呢,困死了好想睡觉。” “上车睡吧,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 江朋成打个哈欠,贪恋程雀的体温,温凉解暑。 回到车上,江朋成枕着程雀的腿,抓着他的手指放到脸上,“摸我,哄我睡觉。” “我下周回美国。” “这么快?” 江朋成困意全无,眼神黯淡无光,他蹭蹭程雀的掌心,睫毛上有汗也有生理性泪水,仿佛求摸的宠物狗,“以后都要这样吗?” “我会带你走,还有喂喂,不要怕。” 程雀侧身吻走他的眼泪,抱进怀里揉了揉,变瘦了。 “真的?”江朋成唯恐他反悔,赶紧捂他的嘴,“不许驳回。” “真的。” 程雀笑弯眼,亲他手上新新旧旧的疤痕,有些新长出的嫩肉一碰就痒痒,江朋成一激灵,掌心发热,但没舍得躲开。 咕噜咕噜被迟来的父母接走,喂喂趴在玻璃窗上偷窥爸爸妈妈亲昵,“咦,亲嘴嘴!” 江朋成猛地推开车门把她揪上来,脸比夕阳更红,“喂喂,小点声,你这样大家会被你吓到。” “好吧。爸爸,我好想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和妈妈了。” 喂喂手脚并用爬到程雀身上,程雀抱起她举高高,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笑,“好,不离开了,爸爸妈妈和你永远在一起。” “一言为定哦!” 喂喂伸出小拇指期待地勾勾,程雀勾住她的指头盖戳,江朋成和程雀交换个眼神,最终话语权留给了江朋成。 “喂喂,你想要妹妹吗?” 喂喂的手玩过沙子,脏兮兮地托着脸,她歪歪脑袋,“妹妹,妹妹是什么样的?” “陪你玩的小朋友,以后我们四个生活在一起。” 江朋成心揪成一团,无意识地咬口腔内壁的黏膜,如果喂喂不愿意,那它就不该存在。 “好啊,陪我玩,我可以把亮晶晶的玩具分给她,和她一起吃蛋糕,拼积木…” 喂喂满不在乎地回答,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玩累了犯困,小脑袋像啄木鸟一点一点,程雀单手抱起她,用毛毯子罩住。 江朋成亲亲她垂落的小手,被妊娠折磨得够呛,闻到宝宝手上的土腥味有点反胃,他连忙打开车门干呕,眼眶红了一圈。 程雀一手抱孩子一手拧矿泉水,将就着喝半瓶压制恶心,等回家再请医生检查。 江朋成没等来医生,皮肤粘上被单倒头就睡,程雀安置好小的回主卧看护大的,他不会照顾人,只能坐在床头干着急。 江朋成被成型的目光盯得睡梦不安,惊醒一身冷汗,看见程雀木头似的杵着,不禁失笑。 “怎么了?”江朋成压下程雀翘起的发丝,手痒痒地搓热他的脸,凑过去和他碰碰额头,“怎么不一起睡觉,饿了吗?” “不饿,不困。” 程雀搂着他躺进留有余温的被窝,橙黄的落日洒在地面上,江朋成轻拍他的背,呼吸交缠,“知道了,我也爱你。” ---- 再见了,感谢大家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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