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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言失笑，调好温度和风力，从尾巴根部自上而下地顺着吹，吹完正面吹反面，再轮换回来吹。 干燥的热风随着裴嘉言的手轻扫而过，把尾巴烘得暖乎乎的，其实很舒服，舒服得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思绪也开始不自觉地跑偏。 最初得知自己被改造成拥有动物基因的怪物，周厉曾产生过极其严重的厌恶情绪。 厌恶自己，厌恶周围的人，也厌恶这个世界。 他知道活着才有离开的希望，所以没想过去死。 但他也从未喜欢过自己身上长出的这些原本不属于他的动物器官。 见面第一天裴嘉言问他为什么不回福利院看看，故意曲解他的回答，其实并不完全是错的。成年之前他不止一次梦到院长看见他回来，身上却长出了狼耳和尾巴，被吓得拿着扫把拼命将他赶出福利院，最后大汗淋漓地惊醒。 他讨厌这些东西，恨不得它们永远消失，自然也不会花心思去打理。 可裴嘉言说很可爱。 他总是喜欢揉他耳朵，摸摸他的尾巴，然后一脸满足地眯着眼，说小七真好。 ……这很好吗？ 周厉不懂。 直到看着裴嘉言这么小心翼翼地给他吹尾巴毛，一直问他烫不烫，吹完了又拿梳子给他慢慢梳开缠在一起的小结，不小心扯掉毛还会懊恼皱眉，小声问他会不会疼——他才忽然觉得似乎是挺好的。 就像许多年前在心里堆起的褶皱被人用手轻轻抚平了一样。 “好啦。”裴嘉言抱着自己的杰作摸摸揉揉，满意得都舍不得还给周厉了，“多漂亮的大尾巴啊，以后都得这么打理才行。” “我不会。”周厉说，“你在，就打理。” 裴嘉言：“？” 好家伙，都会使唤他了。 “这是你的尾巴还是我的尾巴啊。” “你喜欢，你打理。”周厉还挺有理。 “……好好好。”裴嘉言败给他了，“以后我在就我打理，行了吧。” “嗯。”周厉说，“不在，不打理。” “知道了知道了！快闭嘴吧你，烦死啦。” ---- 小裴：呼噜呼噜毛，痛苦都忘掉啦
第15章 15. ==== 这次意外的发情期只持续了三天，到周日晚上裴嘉言已经感觉体内那股热彻底退下去了，让周厉回研究所睡，别在他这里委委屈屈地睡沙发，腿都抻不直，看着怪难受的。 周厉说不难受，以前出任务什么地方没睡过，能躺着就算不错了，固执地又留下守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来做好面，和裴嘉言一起吃完再开车送他上班。 周一来面诊的患者还是很多，裴嘉言无缝连接地忙了一上午才勉强处理完今天的预约，腾出下午的时间，让钟昱清把他家那只小兔子带过来跟周厉碰个面。 小兔子名叫安和，跟周厉是同一批次进行改造的实验品，目标对象是垂耳兔，因此身上保留了长长的兔耳朵和圆滚滚的小尾巴，是个非常容易害羞又乖巧可爱的omega，被钟昱清救治后捡回家好好养着。 虽然钟昱清一直没承认两人是什么关系，但裴嘉言又不瞎，三番两次在安和脖子上看见吻痕就猜到了，只当这是小情侣间的情趣，一个喜欢得要死不敢说，一个宠得要命也不肯说，他才懒得管。 眼下安和的心理状态已经慢慢好转了，裴嘉言就打算让他和周厉见一面，看能否套出更多有用的线索，一来是协助市公安局查案，二来也好如钟昱清希望的那样，早日为安和找到他原来的家人。 午饭订得不太合口味，裴嘉言草草吃完就躺下睡了，不知是太累还是习惯了周厉的味道，埋在枕头里睡了将近一小时才醒，起来差点儿以为自己要错过了，急忙出去洗把脸换上白大褂回来，给钟昱清打电话问人什么时候到。 钟昱清难得愣了几秒，说马上出门，一听就是把这事儿给忘了，气得裴嘉言骂骂咧咧让他快点，挂电话后对上周厉探询的目光，又挨着他坐下叮嘱了几句，让他一会儿别太凶，好好说话，别把人家吓到了。 “我很凶？”周厉表示疑惑，“什么时候。” “……你不凶你不凶。”裴嘉言说，“是omega胆子比较小。” “你也是omega，”周厉说，“你怎么，不怕？” “我口味比较特别吧，”裴嘉言半开玩笑地捏他手臂，又拍了拍alpha厚实的胸肌，“就喜欢你这类型的。” 周厉一时无言，等裴嘉言摸够了才抖着狼耳站起身，去休息间备茶水。 人来得比想象中快，刚把茶泡好外面就传来开门的声响，周厉记得裴嘉言的叮嘱，没擅自出去，倒好茶就坐下耐心等着。 “裴医生好。” 很快他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一道软软的有点耳熟的声音。 “来这么晚，我都等半天呢。”裴嘉言佯装不满，“再不来给你准备的零食就要被小七吃光了。” 周厉动了动狼耳，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跟着裴嘉言半个多月，对这人随口胡编哄小孩儿的习惯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听见omega问“小七是裴医生的朋友吗”时，再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或者至少是见过这个omega的。 “对，上次说想介绍你认识的。”裴嘉言转头叫周厉出来，“别偷吃啦，赶紧给客人端茶。” “嗯。”周厉很沉地应了一声，走出去的脚步声也很重，刚掀起门帘就看见垂耳兔omega睁大眼猛地往后退了退，险些撞到桌角。 “怎么了安和？”裴嘉言打手势示意周厉别动，倾身往安和的方向靠近一些，“你别害怕，小七不会乱咬人的。” 安和摇摇头，攥着衣襟急促地喘气，小脸发红，眼神已经开始往门口的方向飘了。 裴嘉言看出他的意图，立刻起身不动声色地阻断那道视线，以半保护的姿势搂着小兔子的肩说：“好好好，那就不让他过来。能告诉我为什么害怕吗？” 安和还是咬着唇，显然并不想说。 过了好久他才止住身体的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然后对裴嘉言点点头。 “让他过来没关系吗？”裴嘉言再次确认。 “……嗯。”安和声音很轻，“没关系，我相信裴医生。” 裴嘉言说好，招招手叫周厉过来坐。 小兔子天生畏惧体型比自己庞大的动物，更别说眼前这位将近一米九的狼人alpha，安和抓着自己的膝盖，指尖微微发白，紧张地看周厉端着盘子慢慢走近，把倒满胡萝卜汁的玻璃杯小心放到他面前，然后收回手撑在身前，有些局促地看了裴嘉言一眼。 “我的呢？” 裴嘉言皱眉敲了敲桌面，周厉才像是反应过来，把剩下那个泡着浓茶的马克杯端给他。 “你自己不喝？” 周厉愣了两秒，喉咙里发出略微沙哑的声音，说不知道喝什么。 平常他都呆在休息间里不出来的，出来也只是送个饮料或者替裴嘉言拿东西，哪想过还能给自己拿一份。 “冰箱里有盒橙汁快过期了，你去拿过来喝了吧。”裴嘉言说。 周厉于是又起身去拿，灰白色的大尾巴垂在身后轻晃，两天前才仔细打理过的毛又缠着许多小结了，叫裴嘉言看得直皱眉。 不过想到造成这种结果的好像也有他一份功劳，眉头又舒展开了，只想着晚上回家再给人梳梳。 安和坐在旁边很乖地捧着玻璃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胡萝卜汁。 裴嘉言有意让他先放松下来，就没问问题，一直絮絮叨叨地挑周厉毛病，一会儿说他指甲怎么又长长了，不是昨天才剪过，一会儿说他怎么连吸管都不会拆，笨死啦。周厉也不生气，接过裴嘉言给他插好吸管的橙汁，猛吸几口喝个清光，起身去扔饮料盒的时候顺便拿回一个犬用指甲钳，坐在对面埋着头自己给自己剪。 这模样太过无害，与安和记忆中相距甚远，甚至像是变了个人。加上裴嘉言一直在旁边插科打诨地调节气氛，安和渐渐不紧张了，鼓起勇气对周厉说了句你好。 周厉抬头对上omega的脸，终于回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PA5802？” 安和点点头，声音有点儿小，但语气比方才要镇定很多：“我现在有名字了，你可以叫我安和。” “你俩认识啊？”裴嘉言装作无意道。 安和说见过，但没往下细说。 周厉也不吭声，直直打量了安和一会儿，又吸着鼻子嗅了两下，大概是因为没闻到属于他的信息素，问：“你腺体出问题了？” “没有。”安和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是贴了腺体贴。” “你跟谁在一起？”周厉问，“逃出来以后没回家？” 安和抿着唇，避重就轻地回答：“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想去别的地方。” 这话说完后周厉沉了脸色，安和也低下头没再看他，裴嘉言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立马岔开话题，从桌底下搬出一个整蛊海盗桶放上来，让他俩凑过来一起玩。 “一人一次轮流来，把剑插进桶里，谁插到海盗跳出来谁就算输，要答应另外两个人各一个要求。” 安和对于任何没见过的玩具都有种本能的好奇心，点点头说好。周厉一向听裴嘉言的话，即便觉得这玩意儿很幼稚也没说出来，捡起一把黄色的小塑料剑表示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裴嘉言说，“小七先来。” 周厉往前伸手，没怎么犹豫就将小剑插进桶身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海盗没跳出来。 “好，轮到安和。” 安和接过裴嘉言递给他的红色小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小剑插到了靠近裴嘉言方向的底部。 海盗依然没跳出来。 “好，到我了。”裴嘉言装作认真地想了会儿，实则随便找了个口一插，“也不……” 海盗砰一声跳出来，吓得安和抖了抖，周厉则随手接住滚落桌边的海盗，放回还在发懵的裴嘉言面前。 “……”裴嘉言在心里翻白眼，谁能想到才第一轮就插中的，“好吧，那你俩各提一个要求。” 安和想了会儿，问钟医生的生日，裴嘉言告诉他是2月3号，支着下巴看向对面的周厉，“小七呢？” 周厉没想太久，说是要求但更像是请求，半垂着眼道：“别叫我编号了，我有名字，叫周厉。” “……哎。”裴嘉言叹了口气，“你不觉得叫小七比较亲切可爱嘛。” 周厉的表情一言难尽：“我比你还大，叫什么小七？” 而且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不叫的，他一个攻击型狼人alpha，为什么要亲切可爱？ “行行行，你大你大，叫周厉。”裴嘉言不自觉想歪了别的，偏过头清了清喉咙，“重新开始，这次轮到我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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