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被手机铃声吵醒时,霍祈惊出了一头汗。 “呼、呼……”他大口喘息,右手抚着胸口,低头一看,是陈越的来电。 时间显示快十点,他睡了三个多小时。霍祈猜想,应该是陈越吃完饭回来,问他需不需要带吃的。 一丝被人关心的暖意涌上心头,霍祈放松些许,接过电话。 却在要道谢前被陈越抢先打断:“霍祈!你醒了吗?你要没事的话你快出来一趟!” 他吼得很急,霍祈也跟紧张起来,一跃下床,提上鞋就往外冲:“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 “哎呀,不是我!”电话那头,陈越站在繁华夜路的街头,盯着十米外的一家酒吧门牌,急得直跺脚。 “我刚看到许宁了!他进了一家酒吧……啊,我在哪?我在……在淳安路这边,酒吧叫什么维、维塔斯?反正你快来,我给你发定位!” * 深夜十点,Vitas酒吧。 缤纷晃眼的镭射灯交杂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欢声笑语,气氛喧嚣,正是酒吧一天内最热闹的时候。 数不清的年轻人在狂欢,酒杯碰了一盏又一盏,大肆挥霍青春的独特浪漫。 可许宁只觉得聒噪。 他趴在吧台上,猛吸一口冰水,戳戳旁边和刚和某帅哥碰完杯交换联系方式的蒋涵,无奈道:“喂,你悠着点,喝太醉我可背不动你回去。” “哎呀不用管我,今晚出来是为了你呢。”蒋涵不以为意,掏出镜子补过口红,拍拍他的肩膀:“忘记姓霍的那小子,看看,大把优质的Alpha等你挑呢!” 许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酒吧内扫视一圈,颇为无语:“我就非得在酒吧内挑吗?” “酒吧怎么了?我跟你说,在这种幽暗暧昧混乱的环境下,最容易产生激情和欲望了,你别不信!” 蒋涵从椅子上站起,一甩她浓密的大波浪,对许宁抛了个wink:“好啦,我去跳舞了,你自己好好玩。对了,把冰水换掉!别让我看不起你!” 许宁:“?”刚才是谁还在说为了他才来酒吧的? “去去去。”许宁早已习惯发小的满嘴跑火车,笑骂道,摆摆手催她赶快走。 但等蒋涵没心没肺地跑了,真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心底忽又涌上无限的冷清失落。 酒吧的环境像是与他完全割裂开,周边再热闹欢乐,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白天发生的事,即便是他,也不可谓不受打击。装得那么潇洒,到头来还不是被甩的那一个。 许宁自嘲地想,或许真的是他自作多情。别人出于礼貌的回应,他却擅自当成示好的信息。 是他活该,自大狂妄。 公主号:西瓜战士 杯底冰块哐当作响。许宁一手托腮,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杯子里的吸管,不自觉出神。 “你好,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身侧响起一道温厚的陌生男声。许宁偏头看去,是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成油背头的精英模样人士,右手端着一杯酒,见他看过来,微微点头微笑示意,成熟庄重、优雅斯文。 完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良好的教养不许他做出无礼的举动。许宁转身坐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营业笑容,准备委婉拒绝。 “你好,我……” 一道宽阔的人墙从天而降。 许宁惊住。只当是灯光太暗看花了眼,可再一看,的确是一个人插进了他和西装男之间。事发突然,后者还被往后挤开了一小段距离。 那人转过脸来,是霍祈。 许宁惊诧地瞪大双眼,腾地从吧椅上站起。 “霍祈?” 他的问话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喜和雀跃。但话一出口,他立马想起下午的不愉快,心头一酸,又恢复成那副无懈可击、刻意保持距离的姿态:“好巧啊,你也来玩。” 可霍祈没顺着他的话寒暄下去,而是十分生硬地答道:“不巧。” “嗯?”许宁以为自己没听清。 霍祈却不肯再重复,脸臭臭的。 怎么可能巧?十五分钟前,要不是陈越打电话告诉他许宁在这家酒吧,兴许他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地方。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在霍祈的认知中,酒吧等同于成年人的放纵。他不理解许宁一个Omega怎么敢深夜独自前来,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就算没有意外,这里那么多Alpha、Beta,要是哪个合了许宁的心意,岂不是就…… 这么一想,他几乎是拿出50米冲刺的速度从学校一路飞奔而来。酒吧内乌烟瘴气,他气还没喘匀就在在人群中费劲穿梭,好不容易在吧台边搜寻到许宁的身影,不等他松口气,又看到一个西装男恬不知耻地往许宁身上靠。 霍祈想都没想,立马冲上去隔开距离过近的两人,还很小心眼地顺手推了一下西装男。 再看另一边的许宁。一身纯黑,衬衫紧贴在纤薄的身体,往下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长袖挽起,领口处扯开两颗扣子,露出脖子上的简洁的银饰项链,同银钻耳钉齐齐闪光。左额边一缕细发编至耳后,头发微微卷起,慵懒而随意。 是和在学校里完全不同的风格:成熟到深红的水蜜桃,鲜艳欲滴,在诱人采摘。 霍祈瞧着,既欢喜,又生气。 但他做不到对许宁发脾气,只能不善地瞪向一旁的西装男。 可他万万想不到西装男不要脸至极,见他来了,非但没识趣离开,还理了理衣服,故意挑衅问道:“你好,请问你和这位先生的关系是?” 直击霍祈痛处。 是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但有人替他回答。 “他是我学校的师弟,可能是怕我受欺负,误会你了,对不住啦。”许宁笑着解释,一句话干脆利落,不需要任何补充说明。 霍祈心脏蓦地一沉。 饶是他早已无数遍说服过自己,但当这句撇清关系的话从许宁嘴里说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远远没做好能接受的心理准备。 许宁却不再给他任何适应缓冲的机会,一句接着一句。 “霍祈,这里没事了,你忙你的吧,我和这位先生还没聊完呢。” 霍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宁这是在赶他走?只为了和别的男人独处聊天? 然后呢?聊完天后,还要发生什么?霍祈不敢深究。只要一想到许宁和其他人交谈甚欢,他就已经嫉妒得发狂,站定在原地,宛如铁石雕像。 “好吧。”许宁笑着与他对视数秒,放弃劝说,主动从旁绕开。可他刚动一步,霍祈就立马跟上,再动、再跟,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霍祈总会一大步跨到他的跟前,借助身形优势完美堵住他的去路。 堵人的和被堵的,白天与黑夜身份互换。 “你!”不知道第多少次后,许宁终没了耐心,脸色冷下来,朝身后相反的方向离去。霍祈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死死按回吧椅边。 许宁挣脱不得,脸上浮现出愠色:“放开我。” 霍祈却充耳未闻,仍是不肯撒手。许宁气极,多日来压藏在心底的委屈和怒气一瞬间交织涌上,导火线头点燃,于此时此刻彻底爆发。 他再顾不得说话的直白或委婉,第一次对霍祈说的话带上攻击性:“你是聋了吗?听不明白我的话?” 是啊,霍祈是不明白。 如果这种男的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如果许宁只是想玩玩,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 之前他一再躲避,狠心远离,不愿打扰。即便得知当年破产的真相,还是放心不下许宁,深更半夜跑到酒吧来找人。 可许宁却是对他这副冷淡态度,甚至不自珍自爱,随随便便和其他人搅在一起。 衬托他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笑话。 “我说,放开我,请你离开。”许宁又重复一遍,声音冷硬许多。 霍祈觉得,是自己太善良。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顾虑那么多。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白白辜负。 他总该学会自私。 从五年前他家破产时就该如此。 他想通了。既然无论如何,他和许宁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那不如将错就错。 接受许宁、接近许家,借机搜寻许家的负面证据,为五年前他家遭受的苦难和不公讨要一个迟来的公道。 至于许宁,这位许家千娇百宠的小少爷,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要狠狠报复,从身到心…… 似乎,这也是他唯一能说服自己和许宁在一起的理由。 “霍祈,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许宁冷笑一声,嘲讽的哭腔里,是隐隐激动的颤音:“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强迫你。但别挡我的道,我和谁在一起都与你……唔。” 未完的话语尽数被堵了回去。霍祈低头,吻住了他。 熟悉的松香漫入,萦绕在鼻息,Alpha的俊脸在眼前放大数倍。嘈乱昏暗的酒吧仿佛在瞬间陷入死寂,许宁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声声如雷,好似要破出胸腔,清晰而剧烈。 “不可以。”霍祈低喃,心底的酸楚翻涌成滔天醋海。 这是他的Omega,如何处置该由他说了算。 不可以有其他人。 指尖在发抖,呼吸也全乱了节奏。他着急贪恋于这股清甜的香气,一遍遍品尝蜜桃的柔软。抓在小臂的双手缓慢下移,不知不觉贴在细腰两侧渐渐收紧,似在霸道宣示主权。 被捏得痛了,许宁才回过神来,当即想推开霍祈,却纹丝不动。 羞恼后知后觉,他一鼓腮,在对方嘴唇上用力一咬。 “嘶。”霍祈吃痛退开,食指一抹,摸到一点血迹。 “霍祈!”许宁深深呼吸,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霍祈被质问得心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和决心瞬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习惯性地想要不管不顾地逃走,可在透过忽明忽暗的灯光,对上那双清明透澈的桃花眸时,看到眼底隐隐蕴含的期待时,他的脚步顿住,到了嘴边的道歉和辩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想和许宁在一起…… 不是,他要复仇! 对,就是复仇! 霍祈提起一口气,握拳坚定道:“我知道。” 气势唐突凌厉,倒是让许宁愣了下。他不由觉得好笑,放松身体斜倚在吧台边上,语气也变软几分:“那你说说看,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不想,托着腮的手腕被人一把攥住拉起,许宁身子一歪,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是松香味的。 他茫然抬起头。霍祈寻着那两瓣嘟起水润的唇,再度吻了下去。 回答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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