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席贝的旁边,有些担心地开口: “小贝……你到底发生什么了呀?现在什么话都不说,我好担心你。” 席贝没有说话。 他用手臂圈住了自己,牢牢地将自己给锁在了里面,哪怕江婉娇喊了他好几次,他都轻轻地说了一声“没事”。 ——直到最后的一声“没事”,声音微微颤抖。 江婉娇着急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几个之前被席贝关照过的姑娘和少年也有些怔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站起身来,窃窃私语了一阵: “席贝怎么了?” “不知道啊……身体不舒服吗?” “我这儿有餐巾纸!” “是想吐吗?还是……” “……” 席贝用袖子将自己眼眶的泪水擦掉了。 从喉咙里轻声挤出来了几声“谢谢”。 席贝并不讨厌严悠然,他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漂亮而且落落大方的姑娘。 但是他现在有一点点讨厌自己。 他讨厌自己要胡思乱想,讨厌自己会对哥哥抱有奇怪的想法,而且现在既不相信哥哥,也不相信自己。 “……席小贝!” “团团。” 忽然的一道男声从席贝的身后传了过来。 席贝整个趴下来的身子一颤。 “宝宝,”秦懿安的声音轻轻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程度,“告诉哥哥怎么了?” 席贝抬起头来。 他刚想抓住秦懿安那只伸过来的手,就忽然看到了秦懿安的桌上放着两本书。 “……我没事,”席贝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哭过的痕迹,就只有眼睛和鼻头是红彤彤的,嘴唇苍白,“我真的没事……” 秦懿安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但是他伸出手来,微微测了一下席贝额头的温度,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下一刻就对江婉娇道: “替席贝收拾东西。我去请假。” 他的话语带着令人信服、不容置喙的笃定。 每次在这种事情上,江婉娇都会无条件听他的话。 她几乎是下一瞬就立刻站了起来,伸手听话地替席贝将他的笔袋和桌上的文具盒收拾好:“好,我知道了!” 席贝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拉着秦懿安,让他别去请假。 但是乍然站起身,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眼前有些天旋地转。 耳畔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席贝这才后知后觉。 他难过不仅仅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概还有一些在浴室里面待了太久的缘故,他额头有些烫。 …… * 手机屏幕发出了莹莹的光亮,只能照亮被子里窄窄的一寸地盘。 席贝整个脑袋都蜷缩在被子里,而百度问答的界面正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搜了一些有关于“梦遗”的内容。 从上到下,许多有用的没用的他都看遍了。 别人说这是一个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对于他这种青春期少年来说非常普遍,有些人第一次梦遗的时候甚至都不会做梦,或者做梦梦到一些杂七杂八的花鸟鱼树……都正常。 可如果他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哥哥跟别的女孩子说话,心里产生了奇怪的落差感,导致他在梦里梦到的是哥哥……这算是什么呢? 席贝真的很困惑,很苦恼。 他记得秦懿安第一次的时候就没有他这样痛苦,大概是因为秦懿安本身就是波澜不惊的性格,而且…… 秦懿安梦到的肯定很正常。 【……总而言之,看了一下您的问题描述,我的建议是您调整一下心态,摆正您的位置;既然相信就不要再去怀疑,如果担心这种事情还会发生的话,可以暂且跟您朋友分开来睡。】 “咚咚”两声,敲门声。 席贝“啪嗒”一下关掉了手机,让手机顺着自己的胸膛滚了下去,藏在了枕头底下。 “唰”的一下,席贝脑袋处的被子被掀开了。 秦懿安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还难受吗,团团?” 席贝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秦懿安依然不太放心,他又拿了温度计来给席贝夹住,掖了掖他的被角,将床头的那张小桌子提了上来,在桌上放下了他刚刚煮好了的热粥。 等待体温计生效的五分钟之内,秦懿安思考了好一会。 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该站在那边做那个什么题目,应该早点进去让席贝洗完,这样他就不会感冒了。 看到席贝一小团蜷缩在被子里面,鼻尖红彤彤、眼眶湿漉漉,他的心都也要跟着一起紧紧缩起来了。 而且上午的时候他也不应该跟着严悠然出去。 尽管严悠然给他送了好几本有关于心理学的大部头,并且殷殷切切嘱咐他不要太困死在书本上,让他多跟着自己的心走……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大堆。 秦懿安微微蹙起了眉。 他突然一下子就感觉,什么无性恋者、什么性冷淡,或者说异性恋同性恋,对他来说都不是很重要了。 是应该跟着心走。 因为,现在事实不就摆在他的面前吗? 他对于席贝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丝毫兴趣,最多也就是朋友,倘若他之后真的——真的明了了自己的心思。 那也是他跟席贝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他目前只需要继续将席贝当成自己的宝贝宠着就好,他想,毕竟席贝并不嫌弃他的管束和宠爱。 他们是世界上最贴近彼此的人。 秦懿安可不想要让别人觊觎席贝,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将席贝给偷走。 五分钟时间到了。 秦懿安骤然回神,他伸手来将席贝的体温计取了出来,又将被角掖住,看了一眼温度。 “三十七度四。” 一个稍微有点不上不下的温度。 秦懿安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决定,他低声说:“宝宝往里面靠一点,喂你吃点粥好不好?” “吃完就早一点睡觉,今天哥哥抱着你睡。” 接二连三砸下来的话温柔又宠溺。 席贝感觉自己的鼻尖一酸,原本就滚烫无比的眼眶好像又更加热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抱住秦懿安,然后埋进他的怀里撒娇,跟他说: 哥哥我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我做梦梦到你了。因为你跟那个姑娘讲话,我就小心眼了!我对不起那个姑娘,也对不起哥哥,最坏的还是我自己,因为是我不信任你……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但是席贝又想到了问答上的那些话。 ——“应该冷静。” ——“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是秦懿安的弟弟。 ——“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用了,哥哥。” 席贝的声音软软小小的。 说出来的话却让秦懿安在短短几秒之中变了脸色。 “我今天想自己睡。”
第44章 “团团。” 秦懿安深呼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似的, 他微微抬手过来想要替席贝擦掉额角的汗珠,但是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一只滚烫的小手拦截了。 秦懿安轻声无奈地说:“乖团团, 你是因为感冒不小心发烧的,不是病毒流行性感冒,所以不会传染。” “不会让我也发烧的, 而且如果我抱着你, 肯定一晚上就好了。” 他再接再厉。 席贝今天却像是铁了心似的, 他微微张了张唇, 头扭向了一边, 干渴得如同被沙砾摩擦过的喉咙像是坏掉了的机械, 连启动都很困难。 “安安,我今天想要自己睡。” 席贝仍然是这样一句回答。 他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刻就明白秦懿安的心思,虽然脸上还是英勇就义似的“不要”, 眼睛却亮了。 这次他微微扭过头,从渗着汗的额角和苍白起皮的唇瓣,以及看不到眼神的双眸, 都能看得出他的决心。 团团不是因为可能会传染给自己所以才不跟自己一起睡。 他就是想要分开睡。 秦懿安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彻底沉默了。 空气似乎也随着两人的谈话来到僵局而沉寂下来,变得粘稠又让人窒息, 在无声无息之中将他们捆绑。 “为什么?” 秦懿安轻声问。 他还没有等到席贝的回答,就继续道: “为什么要跟我分开睡?是不是我有哪里让人不高兴了?是我……” “不是的!” 席贝急匆匆地打断了秦懿安的话,他连忙否认:“不是安安不好……” “肯定是我不好。” 秦懿安的声音低低的, 他顺着席贝拦阻他的那只手反过来牵住了席贝的手腕。 “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席贝的喉头干涩,不知该从何开口。 因为我看到你和严小姐出去交谈、手机联系, 所以心里产生了怪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竟然导致了我梦遗;你猜怎么着, 我梦遗的对象居然就是你。 “……” 席贝觉得此刻的自己又小气又糟糕。 “没有, ”席贝好不容易才说话,“不是你不好。” 他重复了这样一句,却干巴巴的,别的话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 他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那一张小床,有些吃力地说:“我今天……”自己睡。 秦懿安的眸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在他冰冷的目光之中,席贝微微抖落开了小床上的被子,坐了下来,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他的身体瘦削单薄,领口微微散开,里面过于白皙莹润的肌肤盛着温柔昏黄的光,可举动却如此……伤人。 秦懿安似乎是意识到了席贝此刻的状态,微微地后撤了一步,声音微微冷了一点: “好。” “好,”他重复了第三声,“好。” 他垂下眸,脸上有些微从前他会对旁人露出的神情——平静且古井无波。 好似面前的人一下子就消失了一样。 秦懿安没有再说话,反而是带着体温计离开了房间。 席贝忽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事似的,在空中的那只手无助地往前略微伸了伸,想要抓住秦懿安,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的心好似也漏跳了一拍,从高悬的悬崖之巅猛地降落至了谷底海峡。 “扑腾”一下坠入了海水之中,让他憋闷得说不出话。 而且房间内好像一下子就空了。 原本这里多么温馨,温柔昏黄的灯光是席贝最为喜欢的颜色,暖和和的被子将他裹住,他能像舒服的幼兽一样蜷缩起来,等着秦懿安抚摸他的后背,哄着他睡觉。 但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这张小床也不是很小,可是席贝觉得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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