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区有人质疑段星野未深入对比调查就说人家抄袭太武断。 但大多数都是力挺的声音。 “一处两处相似就算了,撞了那么多,王某人心里没鬼?” “支持原创精神!支持段星野!” “当场听出跟荣耀相似的前奏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连那首冷门乡村音乐的歌词段星野都能脱口而出,我给大佬跪下。” 段星野走出演播厅,才看到承渡舟的消息,说要来接他。 他单手打字回复。 Seen:【不用,我自己去。】 那边没有回消息。 段星野即将走到休息室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他以为是承渡舟,拿起来一看,是一串号码,地点来自渝市。 段星野渐渐停下脚步。即便没有来电备注,这串号码依旧烂熟于心。 小戴奇怪:“段老师?” 段星野眼一眨:“你们先进去。” 小戴立即明白,对一旁化妆师道:“走吧走吧。” 整条走廊变得空荡荡的,上方日光灯只开了几盏,有些寂暗。 段星野的长眼睫颤了颤,在雪白的下眼睑落下簌簌抖动的阴影。 他接起电话,声音低了几分:“喂?” “星星。” 电话那头传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声音。 是段启围。 段星野垂着眼,嗯了一声。 “好久不见。”段启围笑道,“我每年寄去的明信片你收到了吗?” 段星野静默一瞬。 他不知道有明信片。 想来是外公扣下了,又从来没告诉过他。 “收到了。”段星野道,“请问有事吗?” “星星……” 察觉到段星野语气里那种本不应该存在于父子血缘间的疏离,段启围欲言又止,他明白多说无益,只好切入正题。 “你还记得世稀吧?” 段星野目光一顿,抬眸,乌黑眼瞳里仅剩的一丝温情回忆褪去,一点点被更为坚定的冰霜覆盖。 段启围道:“我看了网上的消息,很惊讶,那个孩子在音乐上一直很努力,抱着很大的决心参加比赛,但现在被当面指出抄袭,对他的打击很大,我想抄袭的标准没有那么严格,他受到其他歌曲的影响也无可厚非,你作为前辈,一定可以谅解,所以等他下次再回到节目里,你能不能……不要针对他?” 段星野平静道:“你是为他打的这通电话。” 段启围沉默了半刻,说:“星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芥蒂,但你不要把大人间的事牵扯到世稀身上,我一直想找机会让你跟世稀认识,你们都喜欢音乐,一定能成为朋友,你也可以把他当弟弟看,他现在还小……” 段星野仰起脸,喉间溢出一丝无奈又压抑不住厌烦的低沉气音,抬手覆在有些疲惫的眼皮上来回摩挲,打断说:“我参加选秀的那年,也是二十一岁。” 段启围的气息都消失了。 段星野参加选秀时,没有接受过家里任何帮助,也没有人提前为他打点一切,就连险些被黑幕逼到退赛时,他都是一个人。而那时的段启围,是隐身状态。 可现在王世稀已经手握剧本,段启围还要为他求情。 段启围何止缺席了段星野二十一岁的选秀,从段星野十七岁开始,他存在的证明,就只剩下每年寄回家的明信片。 段启围声音放低了:“对不起,星星,我……” “嘘。”段星野竖起手指碰了碰嘴唇,接连发出了好几声,“嘘……嘘,嘘。” 他上方的灯是暗的,脸庞背着光,眼睛就隐没在了黑暗里。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今晚就让他身败名裂。” 段启围不出声。 两秒后。 段星野挂断电话。 *** 回到休息室后,段星野进到隔间里换衣服。 狭小的空间里,他背对门的方向,褪下黑色的衬衫,灯光中,一寸寸暴露出肩背凝脂般的皮肤,因为垂着头,颈后皮肤撑起分明的骨节形状。 段星野在电话里提起二十一岁,不是为了让段启围感到愧疚,父母的愧疚只会让他打心眼里感到虚伪和恶心。他单纯就是要嘲讽,嘲讽王世稀是个废物,拿着抄袭来的词曲上节目,装逼不成反被打脸,就是这样一个被段启围当作世间稀宝的继子,跟他一比云泥之别。 说他针对王世稀,给脸了,他不嫉妒,更不羡慕谁,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能站到现在的位置,也不需要狗屁的父爱母爱,就能好好长大。 段星野自认为现在过得很好,因为他的安全感来自于满格的电量,塞满一橱柜七层的奖杯,永远不会背叛的才华和灵感,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亲情,裹着糖衣的营业式爱情,那些注定要走的人,他的父亲,母亲,承渡舟……他一个都不要,他不依赖任何人。 段星野低着头,用脱下来的衬衫掩住面。 回忆里十七岁那年,他离开家后,一直坐在江边,承渡舟找到他,在身旁沉默地陪了一夜。 ——“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天亮的时候,承渡舟突然开口,长时间未说话,少年嗓音都是哑的。 他黑发沾了山城的冷雾,有些潮湿,校服外套给了他,身上只剩一件边角有些脏了的白色短袖衬衫。 承渡舟手臂搭在分开的膝盖上,头埋低了,红色的日出光线只照到他的耳朵和脖颈。“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所以最后不会只剩下你一个人。” 更衣隔间里,段星野抬头,从黑色衬衫间露出一双乌瞳,眼眶红了一圈,眼尾湿润。 就在这个时候。 手机震动。 段星野拿起来查看。 承渡舟:【已经到了。】 承渡舟:【[定位地址]】 *** 段星野从后门的通道离开,走到停车场,看到了承渡舟那辆跳着双闪的DBX。 他坐上车,第一件事先翻找储物格。 承渡舟瞥他一眼,扔了根充电线过去。 段星野给手机插上接口,系上安全带,道:“之前就说过不用你接。” 承渡舟启动车辆,淡淡道:“我客气,不用谢。” 段星野轻嗤一声以表示不屑,在椅背上窝了个舒服的位置。 承渡舟突然道:“怎么样?” “什么?”段星野懒洋洋道,“节目挺顺利的,对了,中场休息打电话是导演安排的,我不能扫兴,只能给你打了,既然你爆我料,大家扯平。” “我没问这些。”承渡舟舔了下唇角,说:“我问你怎么样。” 段星野这才明白,他看到王世稀了。 段星野的头歪了下,脸撇向车窗外:“我能怎么样?” “你给那个人红灯不通过。” 之后的,承渡舟就没再看,出来接段星野了。 闻言,段星野黑瞳沉下,声音冷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针对他?” 是不是只要他表现得不近人情,大家就会觉得他是因为过去的事迁怒王世稀。 偏要他笑脸相迎,才代表他的判断才不带私人感情? 在承渡舟印象里,他的心胸就是这么狭隘。 段星野按下安全带锁扣,冷着脸:“停车。” 车内响起行驶途中安全带解开的危险提醒音。 “你又想哪里去了?”承渡舟轻蹙眉,道,“你针不针对他都不关我的事,我就想知道你见到他后会不会心情受影响,关心一下你也有错吗?违反协议吗?把安全带系上!” 段星野稍顿,透过窗玻璃的倒影,看到承渡舟略显烦躁的侧颜。 半晌。 “啪嗒”一声,安全锁扣重新合上。 段星野望着不断后移的街景,声音充满不屑:“我像是会被他影响心情的人吗?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承渡舟忽然很想叹气。 看到王世稀上场的时候,明明眼神都变了。 十六七岁的段星野,在父母初现罅隙的时候是闹得最凶的,不愿意爸妈分开,再后来,他好像渐渐接受了两人感情不和的事实。最后一次他爸爸回来拿行李,段星野跑到江边坐了一夜,很冷的夜晚,但他不愿意回家。 从小到大,段星野都是被家人宠爱着长大,父母对他倾尽所有的爱,只是突然之间,家庭破裂,段星野却成了两个大人互相厌恶彼此的证明。 那些未被理会的诉求,未被关注的情绪,在成长过程中不会被时间的手抚平,只会以更丑陋的方式出现,终将折磨自己。 承渡舟在段星野身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所以很想来见他,很想问一句,你还好吗。 段星野这时道:“你担心我才来的吗?” 承渡舟若有似无嗯了声。 轻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认。 段星野敛下睫,掩饰住眼底的一丝波动,半是嘲讽半开玩笑道:“走了之后都不联系的人,现在开始担心了。” 承渡舟目光一滞,分神看了眼段星野,挑起右转向的灯,车子缓缓滑向路边。 此时街道空旷,路上没有其他车辆。 段星野偏过脸看他,挑眉:“干嘛?让我下车?” 段启明离开后,承贤不再需要当他的司机,过了不多久,便辞去了在阚家的工作,带着承渡舟回沪市了。 承渡舟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似乎压抑着什么,过了片刻,回视他:“你也没联系我。” 段星野心跳漏半拍,脸上以抓不住的速度闪过一丝心虚,坐起身,道:“承渡舟,你现在要跟我扯这个是吧?我凭什么联系你?你要是有事不能主动找我吗?” “我找过你。” “……” 段星野倏地闭上嘴,眼睫快速眨了眨。 承渡舟收回视线,看向方向盘,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明晰的下颌线微动一下,道:“你换手机号了,微信也换了,我找到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在朋友圈看到了你们几个的合照,发现你……”停顿一下,声音微沉,“你过得挺好的。” 段星野从他语气里听出了那么点失望的意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过得好得罪你了?过得好你就不联系了?” 承渡舟喉结动了动。 段星野过得很好,跟他那几个富二代朋友玩滑板、开派对、坐游艇,每张照片都笑得很开心,不要太潇洒。 好到他再去打扰都显得多余,更何况段星野从来都不需要他。 “反正我号码、微信、校内网都在。”承渡舟道,“你呢?什么都换了,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想让我找吗?” “……”段星野靠回椅背上,抿着唇,胸口起伏有些明显,过了半晌,脸朝外一扭,“你不是能找到我吗?你自己不问,赖我?我要是不想让你找你就不找了吗?” “那你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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