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拍摄的过程很漫长,鲜少能回家,但是我先生会体谅,经常来探班,我面对工作的心态也因为他变得积极起来。”承渡舟不再看镜头,目光移往台下,几乎不用寻找,便在某处定住,深黑的眼眸里浮现笑意,道,“最后的最后,还是感谢我先生,我后来才明白,自己一直有幸享受着偏爱,因为从很久以前,他就总把最好的都留给我。” 全场掌声雷鸣。 镜头适时给到台下的段星野。 段星野对上承渡舟的目光,心里热了,薄薄的白皙面颊透出一层好看的粉,他也知道全场的焦点都投了过来,于是动作略显敷衍,但是态度又很明确地,手掌贴了下玫瑰色的唇,反手朝台上的承渡舟轻挥而去。 弹幕疯狂,都磕不活了。 两人把最好的自己都留给彼此,偏爱得明目张胆。
第82章 082 那天校庆会上, 段星野架起一把小提琴,惊艳全校。 承渡舟坐在第二排,望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少年,才陷入渐行渐远的友谊危机, 又跌入懵懂的青春爱恋, 于是在察觉到段星野的目光即将投来时, 自己先乱了阵脚, 低下头躲避, 假装玩手机。 结束的时候, 段星野没有表演完的兴奋,反而有些扫兴的样子。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段星野冷不丁问一句:“我刚才的演出不精彩吗?” “没有。”承渡舟茫然地看他,道, “很精彩。” 段星野那双乌瞳又冷又沉:“你就坐前排, 开小差的样子我全看见了。” “……” 段星野不允许观众的视线有片刻从他身上移走。 承渡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强调一遍:“你演奏得很好,我全程都在听。” “让你看演出你光带耳朵听吗?”段星野不依不饶, 底气更足了, “那你干脆塞上耳机听音乐得了, 我当初真该把内场券给蒋斯祁。” 承渡舟默了一下, 说:“我就看了那一下手机。” “当时有人找你吗?” “没有。” 段星野停下:“骗人。” 承渡舟也停下, 面对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自己看。” 段星野还真不客气地点开企鹅, 扫了眼列表, 又点开微信。 聊天框里全是他认识的同学。 没有女孩子。 段星野乌沉沉的眼眸融化稍许, 可面色依旧冷着, 把手机还回去,嘀咕一句:“谁要看你的手机了。” “……” 承渡舟一向有点反矫情达人的技术在身上,道:“你看都看了,不就是想查我隐私吗?” “承渡舟!”段星野像踩到尾巴一样,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漂亮的脸庞盛气凌人,“你在我面前还要讲隐私?我对你有过隐私吗?是不是朋友了?” 闻言,承渡舟心里有点暖,因为段星野还拿他当无所不言的朋友,随即又蔓延长草一样的繁杂凌乱——他对一起长大的朋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承渡舟声音低了:“我们当然是朋友。” 段星野满意地轻哼一声,正要转身,踩到后方路面一颗小石子,因为倒退着走路而轻易失去平衡。 ——“小心。” 承渡舟声音一出,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段星野甚至来不及感到惊吓,身形已经站稳,他掀起乌黑明亮的眼瞳,同时,承渡舟也抬起漆黑眼眸。 两人不经意的视线对撞,好似有暂停时间的功能。 五月的夜晚,路灯把两个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响动,有两片绿叶悠悠地飘下,落在光影里,又像落进了段星野的心湖里,荡起涟漪。 * 段启围跟阚虞离婚的时候,段星野刚上高二。 过去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破碎,段星野变得越来越沉默,性格也日渐乖张。 一次他听说承贤已经辞去司机的职位,要带承渡舟回沪市,心里莫名腾起火气,认定全世界都在欺骗他,最后都得离开他,所以单方面跟承渡舟拉开冷战。 承渡舟理解段星野因为父母的事心里不好受,想静静陪他度过最难的时光,但段星野突然对他冷淡起来,反而跟蒋斯祁他们越走越近,放学都不再跟他一起回家。 他茫然的同时,诡异地产生一种遭到遗弃的糟糕感觉。 那天放学,蒋斯祁提醒下个月就是段星野的生日,拿出一条项链在承渡舟面前晃,充满恶意地炫耀一通,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承渡舟的出身,嘲笑他跟富二代圈子之间的差距。 承渡舟当下是忍了,做完值日,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把扫帚放回教室后排储物柜的时候,“哐”的一声,摔门的力气有些大,接着又冻着脸摔了第二遍。 承渡舟三观正直,不跟他人攀比,他虽然在贵族学校接受教育,但富养的是精神,从来不在物质上挥霍。 承渡舟只当蒋斯祁的炫耀是撒旦的诱惑,拒绝落入虚荣的陷阱。 可心态还是崩得一塌糊涂。 承渡舟捞起书包,走出教室时便下定决心。 凭他跟段星野那么多年的交情,别人能给的礼物,他也要给。 * 按照段星野的经验,两人每次冷战,无一例外都是由承渡舟主动询问而结束,但是这回没有。 承渡舟不但感受不到他冷漠的情绪,还主动跟他拉开了距离——放学后就消失,周末两天更是不见人影。 段星野的怒气值好像一个抛物线,向上到达了一个峰值,便一天天走下坡路。 承渡舟不围绕在身旁的感觉,对他来说同样糟糕。 于是段星野先耐不住性子,来到许久不进的房间,甩了两张票在桌上,居高临下:“明天陪我去看。” 承渡舟掠了一眼,是新出的话剧。 虽然很高兴时隔这么久段星野主动找他说话,还对他发出邀请,但是…… “我明天有事。” 他在做家教,不凑巧,明天要去商场摆摊地推。 段星野抿直一下唇角:“很重要吗?” 承渡舟点头:“对。” 是教育机构老板提前安排的任务,社会上的事不像儿戏可以说取消就取消。 段星野没有过问细节,拿回票,少年嗓音清清冷冷:“我听说你要回沪市了。” 承渡舟自己也在考虑中,所以没跟段星野提起这事,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我爸有这个打算,想带我一起回去。” 段星野垂下浓密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挡住眼底阴影:“两个地区教材都不一样,你现在回去能跟得上吗?” 承渡舟总觉得段星野有劝他不要走的意思,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道:“应该没问题……怎么?” 惠思特的精英教育质量很高,除了全面拓展学生的能力之外,教授的课程一向是超前的,他们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学习了高中三年的知识点,而且承渡舟的成绩在年级里数一数二,即便现在转校,也不会耽误高考。 听闻承渡舟自己都不担心,段星野有些冷地嘲讽一笑:“要走就早点走,免得回去后适应不了。” “……” 承渡舟好像浇了盆冰水。 段星野拿着票转身,却突然被拉住手,他回过头。 承渡舟表情有些木然,声音低低的:“你是希望我走还是怎么的?” 段星野感到手指传递的温度,心情动摇,唇瓣抿了又抿,好像打了很多遍的腹稿,可最终都抵不过倔强,抽回手:“随便!” 段星野离开,承渡舟在桌子前呆坐了好一会儿。 接着,他放下笔,滚到一旁床上,高大的少年身形蜷缩成一个螺。 想多了。 “你别走了行不行”,这种话也只有跑操时体育老师会对他说。 * 隔日便是周六,段星野醒来后,想到承渡舟今天又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心里烦躁,连赖床的闲情都没有。 他捞起手机,想不管不顾问一句,临发送前还是取消了。 无论承渡舟外出干什么,都不关他的事。 段星野转而在微信上约了蒋斯祁那群人,排解一下烦闷的心情。 蒋斯祁收到消息后可太开心了,他周末往往都约不到段星野,不是段星野自己忙,就是跟承渡舟约好了,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主动找他出去玩了。 他们到了常去的商场,已经是中午饭点了,于是随便选了家韩式料理店进去坐。 段星野的位置靠窗,点菜的间隙一抬头,就见商场门口有个熟悉的背影。 少年坐在一张蓝色塑料椅上,正低着头玩手机,外套领子和衬衫领子间夹杂一线白色,顺着修长脖颈往上,是短而利落的发尾。他前方还摆开一张铺着横幅的桌子,上方是摞成一叠叠的书本和册子,周围冷冷清清。 段星野手上一顿,便忘了翻菜单。 几乎是同时,蒋斯祁也透过明亮的玻璃墙看到了承渡舟,瞬间阴阳怪气起来:“哎哟喂,那不是承校草吗?真是勤奋,周末还出来兼职,要不要一会儿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啊?” 蒋斯祁以前就看不惯承渡舟,因为从小到大,都是朋友,段星野却总是偏袒承渡舟,自从知道女神喜欢承渡舟这款后,他对承渡舟更没好感了,动不动就要发一下疯。 另一个朋友拿起手机对着承渡舟,准备拍照:“这么缺钱吗?震惊了,我们学校还有半工半读的……” 下一秒,段星野不由分说把那人的手机打掉:“他不缺钱。” 手机掉在桌上的声音挺大,朋友怪叫:“我没贴膜!” 段星野不理会,继续看外边。 周围人见了段星野的态度,渐渐收敛起了玩笑的心情。他们这一圈人都是蒋斯祁聚集起来的,蒋斯祁又对段星野言听计从,所以从小到大,他们小团体的核心一直是段星野。 服务生这时来点菜。 这里的炒年糕是招牌,大家点了各自喜欢的种类。 段星野点完自己的,瞄了眼外边,承渡舟还在。 他说:“再来一份不加辣,打包。” 一桌子的人瞬间明白是给谁打包的。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渝市人,无辣不欢,只有从江浙沪来的承渡舟偏甜口。 蒋斯祁双手撑住面颊,虽然早习惯了,但还是有些扎心。 * 炒年糕很快上来了,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外边承渡舟身上移开,不着边际地闲聊,有说有笑。 就在这个时候,商场里出来一群背着书包的女学生。 有个女生眼睛一亮,扒拉一下身边人,指了指承渡舟的方向,于是大家全注意到了,一窝蜂地涌上前。 承渡舟见来活了,收好手机,站起来,提示扫机构的二维码登记,发放学习手册。 蒋斯祁的视线被吸引过去,见女生们把摊位围得水泄不通,惊道:“我靠,难怪机构要派他来摆摊,太懂女高的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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