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好拿着电话,愣了一会儿,低头苦笑了一声。
第31章 船底星(四) 何家好重新回到了百好看店。他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做东西,只是很喜欢待在百好的后厨做吃的。特别是客人走光、服务生都下班之后空荡荡的百好。他一个人按开收音机听深夜电台,在后厨继续揉面团。 陈若渴即使在外地做活动,结束了还是会坐飞机赶回来。他推开后厨侧门,摘下口罩,亲一亲何家好的脸颊。电台DJ结束独白,开始放从前的老歌。 他们经常在后厨坐很久,然后再一起慢慢散步回家。最近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阿婆身体不好,被儿子女儿送进了医院看护病房。 他们洗漱好躺到床上,何家好抱住陈若渴的腰,学何庆国阴阳怪气说话:“你以后就别带着你哪个男朋友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笑说:“然后何庆国发现自己惯用的沐浴乳瓶子上印的都是我男朋友。” 他们两个哈哈笑起来。何家好又说:“买饭店,你借我那部分钱我会慢慢还你的。” 陈若渴严肃地说:“那是我给他们的彩礼钱,怎么能还回来。” 何家好一拳锤在他肩上。 他们看着对方笑起来,笑了会又沉默下来。陈若渴凑上去亲何家好,一点一点温柔地亲着他的嘴唇。何家好回应着他。他跨到陈若渴身上,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突然说:“陈若渴,我都没听你叫过我哥,我比你大哎。” 【gzh:腐于大大】 陈若渴枕着自己的手,看着一张娃娃脸的何家好,笑说:“才大了三天。” 何家好不满地说:“大三天也是大。” 陈若渴忽然反身把何家好压在了身下,说:“哥哥,明天给我做蜂蜜核桃面包好吗?” 何家好红了脸。陈若渴俯下身亲他的锁骨。陈若渴每次都这样,先要亲咬个遍,弄得何家好很难耐。何家好闭眼睛伸着脖子哼出了声。陈若渴又来堵他的嘴。陈若渴每次进入的时候,何家好会想到“痛苦”这个词有多妙,因为痛的时候,真的会喉咙发苦。他就想陈若渴吻他,吻到变甜了为止。生活中的痛苦也是同样,他需要陈若渴吻他。 第二天,陈若渴走后,何家好回了百好饭店就开始做蜂蜜核桃面包。做多了,陈若渴打包带给剧组的工作人员。 陈若渴把纸袋递给大家,说:“是何家好做的。” 总有几个工作人员兴奋地问:“何家好还来吗?好想他。” 陈若渴就差飞眼刀子过去说:“不准想。” 小城市里的流言定律是半个月,半个月后大家就又去嚼别家的舌根了。何家好出去菜场或者生鲜市场,已经没人再和他问起他和安楚楚的事。但他已经很久不去接何小满放学了。何小满常打视频电话给他,打过来嘴边吃得脏兮兮的,叫着:“爸爸,小满想爸爸。” 何家好觉得鼻酸。他有次捏着手机,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何小满:“小满,爸爸如果喜欢别的叔叔可以吗?” 何小满低头吃着手里的奶酪条,问他:“叔叔喜欢你吗?” 何家好说:“喜欢的。” 何小满举起两只胖乎乎的手高呼了一声,说:“就可以结婚啦!” 何家好笑死了,截屏发给陈若渴看。 陈若渴那部戏结束拍摄后,带着何家好去自己妈妈家吃过一次饭。何家好发现这位妈妈就像陈若渴描述的那样。餐桌上一色的海鲜,但陈若渴其实海鲜过敏。那天的饭他都没能吃多少。 何家好在桌子底下玩着陈若渴的手,在他手心里画圈圈,凑到他耳边说:“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陈若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回去的车上,何家好和陈若渴说,刘美兰就不一样,刘美兰是个控制狂。他记得小时候有次丢了要交给老师的饭费,但不敢回去和刘美兰讲。他没有交饭钱就没有食堂的午餐吃。于是有那么几天,一到午餐时间他就会跑去后操场荡秋千。他把秋千荡好高好高,希望自己能忘掉饥饿。后来刘美兰知道了,替他补交了饭费也骂了他一顿。 何家好重新吃到食堂的午餐,但心里也没有多快乐。 陈若渴伸手揉了揉何家好的脸。他看着行车导航,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幸好我们现在回我们自己的家,吃自己做的饭。” 何家好笑起来,就是说幸好,他们现在有他们两个自己小小的家。 - 家里那几天总是莫名其妙少东西。陈若渴放在衣柜里常穿的运动衫不见了。他问何家好收到了哪里,何家好说自己明明放进衣柜了。过几天,陈若渴收在储物盒里的帽子也少了一顶。他有点郁闷地说:“重新买一份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到底会随手丢在哪里啊?” 何家好也觉得奇怪。他放东西都很有自己的规矩,衣物收下来,该在哪里就会在哪里的。 隔天,陈若渴说自己匣子里的戒指也少掉了一只。他第二天参加慢生活综艺,本来想配自己的常服。 他们两个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想,最后一次见到那只戒指是在什么时候。何家好说:“三天前,你褪下来,放在洗手台上,我把你叫过去,让你对着戒指忏悔,说应该把它放进它温暖的家,也就是首饰盒,你放了吗?” 陈若渴鼓了下嘴巴,说:“我,放了吗?” 何家好打了下他的头。陈若渴说:“我没放,但我记得扔床头柜上了。” 何家好说:“但是第二天整理房间,我就给你收进匣子里了啊。” 两个人安静下来,何家好嘟囔着:“谁还能进我们家吗?” 刘美兰把袋子里的东西交给了坐在对面的女孩子。女生问她:“阿姨,就穿身上拍个照传我自己的账号上就可以啊?” 刘美兰点头。她捏着自己的小手包,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她问女孩:“同性恋的话,真就一辈子同性恋吗?” 女孩愣了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刘美兰摆摆手,说:“没事,你拍完记得马上传上去。” 过几天,何家好一早就在百好,晚上是他堂哥何家朗的婚宴。从很早他就开始打点饭店上下的装潢。何家朗和新娘的婚纱照展板漂漂亮亮地放在门口。他忙上忙下。陈若渴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接到。等他差不多忙完才上二楼办公室取自己的手机。陈若渴几个小时前发了几张照片给他看。有个女孩子穿着他的运动衫和帽子,手上戴着那个指圈明显过大的戒指。 那些照片已经发布到社交平台,那几样东西都算是陈若渴常带出街的东西,辨识度很高。很快就有谣言起来。 何家好坐在办公室沙发上,怔愣了片刻。 那天何家好是在旧家小区楼底的棋牌室找到刘美兰,他问刘美兰有没有偷偷进过他们家。棋牌室太嘈杂,刘美兰一直让他重复。何家好第一次大声地叫道:“你想怎么样?偷别人东西还污蔑别人吗?” 刘美兰拿牌的手顿了一下。她朝桌上的人笑盈盈地说了声抱歉,拽着何家好出了门。他们在花坛边僵持了一会儿,刘美兰拉着何家好的手说:“好好,这段时间其实我仔仔细细研究过了,是不是有些人也是男生女生都喜欢的?那你也可以喜欢喜欢女生啊。” 何家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他十分耐心地把话题又带回去,问她:“你到底拿了陈若渴的东西,去传那些照片要干嘛?” 刘美兰忽然耸耸肩说:“我没拿啊,怎么不能是他自己送别人女孩子的。他也可以喜欢女生。” 何家好仰头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我们,我和陈若渴,不喜欢女生。” 刘美兰看着他,下一秒眼泪又簌簌地流下来。她锤着自己的心口,难过地说:“那妈妈怎么办。你想让妈妈怎么办?我想到要去喝今天的喜酒都觉得堵得慌,凭什么何家朗结婚了,你不能结?他们问起来,我怎么说?何家好,我伤心得根本睡不着觉,你有没有想过...” 刘美兰哭得那么哀伤,好像是何家好剐掉了她的脏器,令她好痛好痛。何家好别过脸,看着花坛边的月季发呆。他的眼睛也慢慢红了。但他没再说什么,转头走了。 晚六点整,何家朗的婚宴会准时开始。何家好还要赶回饭店做调度。他在路上给陈若渴发了句对不起。陈若渴很快回了他一个问号。 喜宴。酒红色氢气球缀满了大厅的天花板。何家朗穿着白色的西装三件套,在众多宾客之间周旋。大家很喜悦,因为是来吃喜酒。何家好有点愣神地望着自己布置的厅堂。进门的亲朋好友都会和何家朗说恭喜。 晚六点,司仪开始主持婚宴。何家好在后厨催菜。有服务生跑太急,把小鲍鱼的汁倒到了他的身上。何家好说:“没事,先去处理下这碗菜。” 他没带换洗衣服过来,只好去洗手间简单处理了一下。菜差不多上齐的时候,何家好自己也入了座。那时候,何家朗基本已经喝高了,站在大台子上拼命朝何家好挥手,要叫他上来。何家好看了眼自己沾满汁液的衣服,还是走了上去。 何家朗对着话筒叫道:“今天,我也借这个机会谢谢我弟弟何家好。谢谢他替我准备婚宴。”他又颠三倒四地问底下的人:“大家都来百好吃过饭的吧?我弟弟开得不错啊。” 台下的人都笑起来。何家朗把话筒塞在了何家好手里。 何家好看着底下乌泱泱的宾客,基本都是熟面孔。小地方好像就这样,往上数几辈,都能算出亲缘。何家好捏着话筒,又看了眼自己那件狼狈的卫衣。他抬头,笑说:“我也恭喜一下我哥,祝他新婚快乐。然后,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有权利获得同样的祝福...” 何家好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 他继续说:“嗯,因为我喜欢男人。没办法有天邀请大家坐在底下,参加我的婚礼。但是...那并不代表,我没资格幸福。” 何家好流着眼泪看向一边箍着他呆住的哥哥,说:“是吧,何家朗?” 何家朗愣愣地点点头。何家好小声地说:“谢谢。”
第33章 船底星(五)终章 陈若渴做完节目赶回家已经是半夜。何家好一个人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婚宴现场,何庆国在底下,刘美兰在底下,何家好的堂系亲友,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都在底下。他向他们宣布了,他是个同性恋。 何家好说完,走下台子,贴着墙壁穿过厅堂,走出百好大门,站在门外打了个冷颤。他一边颤抖着走回家,一边拨电话给陈若渴。 陈若渴接起来的时候,好像在一个闷闷的室内。他轻声问:“今天那么早忙完了?” 何家好还在不停颤抖着流眼泪,看着四周,但不说话。陈若渴叫他:何家好?” 何家好挂断了电话。 陈若渴推开家门,看到何家好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他想把何家好抱起来送进房间里。何家好醒转过来,还抽噎了一下。陈若渴看着他哭肿的眼睛,抱住了何家好。他们一直抱拥着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何家好本来以为自己把秘密说出来会舒服很多,但是真当说出口之后,发现也没什么改变,只是一句话而已,说了和没说,仿佛毫无区别。
19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