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医院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板上折射出来来往往无数人的倒影,他们面色不一,或喜或悲,唐纪礼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穿梭在无望无尽的走廊间,他苍白着脸,凌乱的头发散在脸上,面颊消瘦,葱白的指尖没了以往的那些粉色,只是散发着代表死寂的白。 脚下踢踏着不合脚的鞋子,唐纪礼的脚步很急,鞋子下发出的响声收到了不少病人的投诉,小护士来阻止他,不让他在走廊里乱跑,唐纪礼只是张着嘴巴,嘴里喊着什么,声音小,小护士没听见,却也不敢强制带唐纪礼走。 她早就听说了3044号病房里住了个身份尊贵的病人,每天门口都有人站岗,只是今天病人醒了,有个女人进了病房,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几分钟后,女人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一个人都没有了,她们也只能听着护士长的话,对病房里的人多留心,谁知去值日的小护士一个没注意就让他跑了出来。 “先生,这位先生……”小护士拉着唐纪礼的胳膊要跟他讲道理“走廊里不能大喊大叫,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的,先生,您刚醒,还是回病房休息吧!” “案案……,案……”唐纪礼脑子里一直围绕着沈案儒走前的那句话,他一个人去见沈朗了。 一想到这里,唐纪礼就记得像是被溺毙了一样,他顿住呼吸,企图让自己冷静。 小护士见唐纪礼不动了,以为劝住他了。谁知下一秒,唐纪礼猛地转过头握住了他的手,急切道“护士,……今天有没有收到男性alpha病人?” 小护士愣住了,他眼前的唐纪礼眼底青紫,嘴唇发白,整个面庞狭瘦,眼窝深陷,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凄零感。握住她的双手力气很大,因为用力,紧握的双手上的骨头突出,露出白色。 正当小护士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救急床车轮滚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唐纪礼忙扭头去看,人群里的蓝涟让唐纪礼瞪大了眼睛,他放开了小护士,朝着救急床跑去,却在快要相触之时,唐纪礼停住了。 他看到了沈案儒侧腹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像是漂红的枫叶。 风一吹,沈案儒好像就马上要不见了。 蓝涟也看到了唐纪礼,她停下了脚步,唐纪礼哆嗦着嘴唇,张了张嘴巴,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救急床被几个白大褂医生推着和唐纪礼擦肩而过,从外倾洒下来的光遮住了唐纪礼的半张脸,也没能识清他的神情,蓝涟正好走上前去,唐纪礼突然转过身朝救急床离开的方向跑去。 唐纪礼不能离开沈案儒,因为,他的小孩会害怕。 唐纪礼已经变得很瘦很瘦了,他昏迷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没有进食,只能靠注射一些营养剂来补充体能,维持生命。 如今下地走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长时间的走动和紧绷的神经几欲压垮他瘦弱的身体,剧烈的运动加剧了这股心悸,他跌倒在了光滑的地板上,可是唐纪礼只能听到骨头和坚硬的石板碰撞的声音,他的鞋子也被甩飞了出去,不幸的不幸都会发生在唐纪礼身上。 而唐纪礼,只希望他的小孩能平平安安。 唐纪礼昏倒前听到了蓝涟急切的呼唤,一声又一声,他在这急切声中,闭上了眼睛。 等唐纪礼再醒来后已经是几天后了,暖阳依旧,光从透明的玻璃照到他的脸上,视线下移,唐纪礼看到了趴在病床边的沈案儒。 他侧着脸,白皙的侧脸也沐浴在光影里,窗外还有叽叽喳喳的鸟叫,沈案儒盘着手臂枕着头,似乎在做一个美梦,连嘴边也挂着笑。 唐纪礼睁着眼睛看了沈案儒好久好久,久到眼睛开始发涩发酸,他才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泪水就忍不住地流下来了,他怕沈案儒看见,忙扭过头,突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的侧脸上,唐纪礼又扭过了头。 “干嘛?!” “看看我的宝贝怎么哭了。”沈案儒低垂着眼,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唐纪礼,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唐纪礼愣住了,他眼里的泪水也在打转,最后他被沈案儒抱在了怀里。 唐纪礼手上死命揪着沈案儒的衣服,朝他诉苦“吓……吓死我了……,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手上虽然在捶打着沈案儒,但是力气小,只是气势做得很足。 “沈案儒,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就,就自己一个人去见沈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 唐纪礼断断续续地说,伴随着抽泣的声音,呜咽带着鼻音,这期间沈案儒只是温柔地抱着唐纪礼,轻轻拍他的背,听他倾诉。 唐纪礼真的怕了,他在幼年时失去了一个父亲,又遭遇了绑架,冷漠的alpha父亲。这一切都让唐纪礼害怕,但他没哭过,他觉得没觉得自己是不幸的,这是该发生的,不可避免的,他改变不了的事实。 而现实证明不是的,他只是太冷漠了,像他的alpha父亲一样,可他们又不一样,他有了在意的人。 所以他竭尽全力从梦里醒来,他告诉蓝涟真相,他救了沈案儒。 “先生,我爱你!” 唐纪礼不吃沈案儒这套了,他咬着牙在沈案儒肩膀处咬了一口,等咬过之后他又后悔了,只好揉着沈案儒的肩膀问他疼吗? 沈案儒摇了摇头,神色严肃“不疼。” 说完他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轻声说道“这里疼。” “那怎么办?”唐纪礼眼里的泪还在,只是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样子,他歪着头问,眼圈还微微发红。 沈案儒微阖着眸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久之后,他才启唇,开口,吐出话语。 爱我,要你永远爱我。 亦如,朝露,永不过春日。 ---- 更啦更啦(๑>
第39章 === 沈朗因为绑架罪和涉嫌故意杀人罪入狱,判了死刑。 翌日,天才微微亮,沈案儒就又偷偷地溜进了唐纪礼的病房。 唐纪礼还在睡觉,躺得板正,眉头却还是轻轻皱起,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沈案儒一个动作就上了床,因为医院的病号床不大,他们挨得很近,身体相贴,等唐纪礼躺在怀里时,沈案儒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 沈案儒低头一个靠近,就埋进了唐纪礼的脖颈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才真正地心安。 蓝涟在去看望沈案儒的时候,先是给他道了个歉,表示了自己的深切歉意,然后又详细地给沈案儒描述了一番。 原来沈案儒走后,蓝涟觉得他说的话十分奇怪,于是带人进了病房,已经清醒过来的唐纪跌倒在床边,他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腿,最后被蓝涟扶到了床上。唐纪礼也不顾自己的伤,拉着蓝涟的胳膊就要她去救沈案儒,蓝涟也傻了,她一脸愤恨地转述了他们在医院前的对话,说罢还咬牙切齿道“先生,现在他有很大嫌疑,那份文件很有可能就是他拿的!” “嗯,是我让案案拿的。” 唐纪礼低着眼睛似乎在思考,几秒后他又对蓝涟喊道“蓝涟,快报警,案案可能有危险!” “……好。” 蓝涟带着人走了,唐纪礼也大致能猜出来了,沈案儒是想以那份文件为诱饵夺取沈朗的信任,再结合他的那番话和离开时眼神所看的方向,不难猜出,沈朗派人监视了沈案儒。 所以,当唐纪礼看到躺在救急床上生死不明的沈案儒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跑到沈案儒身边去,再看看他的脸。 但是唐纪礼还是停下了,他像是一个纠结的矛盾体,踌躇不前,缩在自己世界,脚步不止,却永远在打转。 还好,最后的结果让沈案儒很满意。 月亮正奔他而来,落于他怀。 蓝涟拿着文件靠近病房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像是无奈的劝说。 “我说这位小帅哥啊,你三天两头地往这个病房跑,我们也很为难的。”护士长正拿着手里的东西在写着什么,嘴上也不闲着,像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而两位主人公正尴尬地乖巧坐着,低着头,唐纪礼的半张脸已经红透了,沈案儒到是没在意,他应和着护士长的话,嘴里答着是是是,再配上那张脸,最后护士长放过了他们,只是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走了。 唐纪礼也松了一口气,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说过,最可怕的是,他无力反驳。 “先生,没事了,护士长走了。”沈案儒这样一安慰,唐纪礼更来气了,他抬起头瞪沈案儒,修长的白皙侧颈处几抹红色的痕迹十分显眼,病号服也松松垮垮的披在他的肩头,微露的锁骨带着粉色光泽,这一眼自然在沈案儒眼里变了另一种花样。 唐纪礼正要说什么,敲门声就响起了,他推开了沈案儒,手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让人进来了。 蓝涟抱着怀里的文件,低着头,唐纪礼见她来了,忙让她坐下,于是蓝涟顶着沈案儒威慑性极高的眼神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老板,你看看这份文件。”蓝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唐纪礼,神色严肃,唐纪礼翻开看了几页,又递给了沈案儒“看来,沈朗这次逃不掉了。” 低着头的沈案儒在看到杀人、隐瞒、绑架、囚禁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神一顿,唐纪礼的手就覆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体温让他的眼神最后恢复了平淡,他一抬头,唐纪礼就一脸担忧地望向他,眼里写满了担心,沈案儒手上捻着纸张,对着唐纪礼笑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蓝涟也见气氛不对,就站起身说道“我先走了,公司还有点事。” “嗯,路上小心。” 唐纪礼轻抚着沈案儒的背,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沈案儒埋在他肩头时发出的抽泣声“原来,我妈妈从来都没放弃过我,她是被沈朗陷害的,她不是沈朗嘴里的那种人。” 初苒是那个伟大的omega母亲的名字。 初爸爸以前在沈家公司工作,却因为沈家的黑心工程不甚身亡,初妈妈带着女儿去沈家讨公道,却被人打了一顿,沈朗就是那个时候看上了初苒。 他转到了初苒的学校,暗地里让人去欺负霸凌她,最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在初苒身边。就这样,初苒上钩了。沈朗却露出了他的丑恶嘴脸,他玩腻了初苒,最后又把初苒卖给了别人,对方是个虐待狂,初苒逃出来了,可他又被沈朗带了回去,无望的念想却在初苒怀孕后变成了活着的希望,她用半条命生下了沈案儒,最后用一条命让沈案儒逃出了沈家。 沈案儒在那个明媚的春光中遇到了唐纪礼。 他从黑暗里跌跌撞撞地逃出来,带着母亲的寄予,奔向他的光。 沈案儒在不久后出院,班里的同学派了代表来医院看他,都对他表示关心,要他赶紧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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