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席里有人哀嚎:“老师们慢点发吧, 别等我上台都没卡了!” 而且现在已经出现两次同一名学员收到两位老师邀请卡的情况, 台上的人是很喜悦,台下的人却是心在滴血。 ——那重复给出的卡本来可以是多出来的一次机会啊! 可惜, 竞争本就是残酷的,没有怜惜与同情可言。 窦鸣剑按住薛笑的肩膀,对两旁的黄小林和顾领道:“准备好了。” 薛笑沉住气,点点头。 要轮到他们了。 常云、江莲莲、赵冬、金宵晨在他们耳边小声打气。 很快, 后台的旋转轨道换景完毕,主持人蒋全道:“接下来, 让我们有请第七组,也就是官老师指导的队伍——《春园》小组登场!” 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四个人起身, 从边缘上台, 在蒋全身边站定。 光线直照头顶。 时隔两个礼拜重新登上这个舞台, 薛笑觉得这偌大的舞台好像变得熟悉了些,但为他带来的兴奋感没有丝毫的减弱。 他就像上一次那样望向导师席,有那么一瞬间,光太猛烈,他觉得导师席模糊不可见。 自刚才又和沈亭言对视过一次之后,他就没敢再往那儿看了…… 他觉得今天的沈亭言有点奇怪,不仅仅是频频投注过来的视线很奇怪,今天这个男人的话也很少,特别沉默。 薛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很茫然,此刻他也看不清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是该去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心无旁骛,把最好的表现呈现出来。 蒋全道:“我们废话不多说,去后台准备吧,五分钟后,大荧幕见!” 薛笑最后看了导师席一眼,收敛了心思,重重点头。 朝导师席和观众席鞠过躬,他和其他三人一起转身走向后面。 …… 布景已经几乎准备完毕,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收工,来回跑动速度很快。 助演早就在里头等着他们,见他们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黄小林不断深呼吸,饰演八十一岁老人的助演老爷爷打趣道:“这么呼吸也不怕等会儿缺氧啊?” 黄小林苦笑道:“我现在已经缺氧了。” 今天的他妆造很特殊。 穿着一身夹克衫,在早春的气温下还是显得有些单薄。打扮朴素,肤色黄褐,面有沟壑,明明才四十多岁,这妆容看起来却足有五十多。 这是官若荧要求化妆老师特意改动的。 他饰演的这位父亲,俞熊,刚刚失去儿子,刚刚经历过最为痛苦、崩溃的三天,转眼沧桑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同样改过妆造的还有薛笑。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纯白色毛衣,毛衣被官若荧要求换大了两号,因为必须要显得人很清瘦才行。 说来也是神奇,薛笑以前从来没有减过肥,第一次尝试,效果十分卓越,才一个礼拜就瘦了很多,羡煞了常云这万年掉不下..体重的家伙。 此刻被病妆一衬托,那真是憔悴又苍白,充满了易碎感。 窦鸣剑一瞧都说:“啧,今天比赛结束了赶紧吃点好的吧。” 薛笑哭笑不得:“窦哥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补补。” 顾领则保持着一贯来的话少,沉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场上,工作人员开始倒计时。 四个人正色起来,窦鸣剑低声道:“大家加油,不要想别的,表演好这一场就行。” 薛笑沉下眸色,和黄小林、顾领一起点了点头。 …… 导师席上,苏诗锦忽然道:“这一组应该算得上是这一次比赛大家最期待的一组了吧?” 官若荧连连点头:“我指导他们压力超大的!” 丰纬笑呵呵朝观众席扫视一圈:“他们压力更大。” 诚然,《片场巨星》第一期因为掐架事件火爆全网,至今余热可观,可这之后呢? 大家的心里都抱了一个疑问。 撇开那些八卦,争吵,这些学员究竟还能以自己的能力掀起到多大的热度,还是说,第一期上线即巅峰,后面直接查无此节目? 尤其是薛笑,这个处于风暴中心的人会受到最多的审视。 丰纬看了眼于山河,看不清对方是什么表情。 他又看到了沈亭言的身上,探究道:“沈老师今天话特别少啊,薛笑应该也是你特别看好的一个学员吧?” 沈亭言神色淡淡:“我说得多说得少影响他们的最终呈现效果吗?” 丰纬笑笑,意味深长说了句:“沈老师要是哪天谈恋爱了还这幅样子,可是要吃苦头的。” “……”沈亭言,“丰导今天的话倒是特别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丰导哪天话少了?” 丰纬:“呵呵呵呵。” 沈亭言:“呵。” 两人互相阴阳怪气完,大荧幕上,《春园》二字开始浮现,他们收了声。 一秒后,剧目正式开始。 《春园》的故事发生在早春无比普通的一天。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这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令人心情非常舒畅的一天。 就在这一天,四个家庭的人在陵园办事厅相遇了。 办事厅。 这地方不大不小,三个开放式柜台都坐着人,均在办理业务,还有零散的七八人在等待叫号。 饰演骆晟的顾领、饰演俞熊的黄小林和饰演他妻子的助演各自坐在等候席的两个角落。 一对灰白发的老年夫妻和饰演卢雨的薛笑则站在墙边看陵园的介绍和俯瞰图。 “小伙子,你们挑了哪个地方的位子啊?”老爷爷随口就聊了起来,“我们之前跟中介去另一个陵园看过,但那个陵园位置也太偏了,开车过去都要好远,我们儿子说还是来这里好,价格贵点就贵点。” “是啊,”老太太跟上话,“当时那个中介说得毛复杂嘞,什么位置要高不能低,虽然现在的公墓不像老底子那种山上的坟,但也要讲点风水……我是想,现在坟墓卖得这么紧俏,哪里是我们想选什么就能选的噢。” 卢雨站在一旁,一边听一边很安静地笑,笑得两眼弯弯。 他的脸色明显和普通人不一样,苍白中带着一丝青黄,嘴唇干燥,没有丝毫血色。 下巴尖得跟瓜子似的,身上则瘦得风一吹仿佛就要倒。 头上一顶鸭舌帽,但依旧看得出那头上没有一根黑发。 两位老人说着说着就嗓子干涩起来——最开始搭话时以为这年轻人是陪家里人过来为已逝老人挑坟墓的,可这会儿他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顿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变得支支吾吾。 卢雨神态自若地开口:“我和我爸没研究过这些诶,这里的工作人员也不会来科普风水这种事情的吧?不然‘风水不好’的位置还怎么卖呀。” 他说话轻声细语,有种空灵感,轻得好像随时能飘飞,那语调却是很轻快。 老夫妻:“是啊,是啊……” 卢雨眼珠子一转,煞有其事道:“不过好歹是以后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仔细挑挑也没错,定了以后就没法搬家了吧,除非以后这整个公墓都要没了——” 他想笑,却笑了没一下就咳了起来。 咳得不严重,苍白的脸倒是因此而浮现出一抹红晕。 老爷爷很紧张:“小伙子你没事吧?要不去坐坐,哎,你不该自己来的啊!” “不用,我没事,”青年满不在乎地说着,“我躺太久了。” 大荧幕上镜头一转,转换到了办事厅的另一处,等候席。 镜头从侧面打向骆晟。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眼袋很重,一双黑眸沉甸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的嘴角绷直,给人的感觉非常淡漠。 他正在回复微信。 对方正在惊讶:“你现在在鹿山公墓?” “是给晓晓买坟墓吗?” 骆晟不疾不徐地打字:“嗯。” “……也好,两年了,继续把她的骨灰放在殡仪馆那边也不好,你本来可以叫上我一起来么。” “不用,就问下你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吃饭。” “行啊。” 对方开心道:“你也两年没出来跟我们聚了,是该重新过正常日子了。” 骆晟放下手机。 他看向虚空处,视线沉重而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身后的斜对角处,一对夫妻坐在那边。 俞熊就这么背靠在椅背上,双腿微微岔开,两手捏着那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排队序号,搁置在两腿间。 他身边的妻子双腿交叠,左手屈肘抵在扶手上,时不时地擦眼睛,偶尔有吸气与哽咽声传来。 她隐忍着,却忍不住。 而俞熊盯着地面发了会儿呆,就转过头,呆呆看向办事厅门口,那洒进来的一片金光。 …… 整个演播厅静悄悄的。 导师席上的四人仰头看着这一组的表演。 短剧对剧情进行了一定的改编,却没有改变原作的拍摄风格。 是在以非常平淡、非常客观的视角,拍摄这在别人眼里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四个家庭的故事。 年龄超过八十岁,是到了该规划身后事年纪的老夫老妻。 身患重病,没有希望,就这么被定下了死期的卢雨。 妻子跳楼自杀已有两年,迟迟到此刻才来买合葬墓的骆晟。 儿子刚刚出车祸,意外死亡,来为其买墓的俞熊和他的妻子。 丰纬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官若荧道:“薛笑好像瘦了挺多,他平时有这么瘦吗?” 官若荧摇摇头:“他这个礼拜一直吃得很少。” 丰纬有些讶异:“不会搞坏身体吗?” 官若荧道:“我一开始也担心,不过后来看他自己挺有分寸的。” 荧幕上,镜头重新转换到薛笑和老夫老妻那边。 官若荧道:“丰导,您别看他平时这么可可爱爱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会让人很不放心,其实他真的是一个脑子里对事业规划很清晰的人。什么阶段该豁出去,豁出去到什么程度才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未来,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是一个已经有名气的艺人来到这个舞台,对方自然不会为了短短几分钟剧目而进行一个礼拜严格的节食。 没必要呀。 一来收效不会很好,二来,这出短剧播出效果再好,对其事业上的助力也非常有限。 因此,没必要认真到这种地步。 可薛笑,包括其余那四十七名学员,他们现在拥有什么? 他们要是还不在这个舞台上努力到极限,等到节目结束,他们又还能剩下什么? 他们身上的“零”标签,注定了他们必须把握住每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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