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邹北远换好衣服,没等许嘉迪,自己先下来找苏鸣。 温泉分为室内和室外两个区域,隔着巨大的玻璃墙往外看,户外温泉区的树林显得黑影重重,有昏黄的灯光掩映其中,隐约照出亭台的轮廓和汤池中的水波。 苏鸣已经到了,跟陈沐超和凌姗姗坐在室内的其中一个汤池里,三个人都在用手语聊天。 气氛和乐,好像形成了一个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进入的小世界。邹北远觉得很羡慕,他也想这样跟苏鸣聊天。 空气里有淡淡的硫磺味道,苏鸣胸口以上露出水面,皮肤白得像易碎的瓷器,身体瘦而修长,打手语的时候,肩胛骨会随之优美地起伏。 水面以下由于折射而看不真切,但邹北远能想象到他那一截纤细的腰肢,以及浑圆挺翘的可爱臀部。 那次在山里遇到大雨,他们一起住民宿,邹北远惊鸿一瞥,就记到了现在。 也是那一次,苏鸣这个黄漫大手,被邹北远知道了真面目。 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邹北远走到池边,脱掉浴袍挂好,赤脚踏进水中。 这个池里的水不深,水面只到邹北远短裤裤脚的位置。他看到苏鸣转过头来看自己,不自觉收紧了腹肌,在苏鸣毫不掩饰的目光里,一步一步慢慢朝苏鸣走过去。 他身材强壮高大,脖颈连着肩膀的肌肉显出异于常人的力量感,好像锁骨都覆着一层薄肌。宽而厚的肩膀、弧度隆起的胸肌、沟壑分明的腹肌,根本让人移不开眼,一进来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随着走动,池中水浸湿了邹北远的黑色平角裤。 他好像对自己的尺寸心中有数,所以他穿的温泉泳裤有两层,遮住了紧身面料下形状明显的部位。 苏鸣有点遗憾地目光上移,正好对上邹北远看向自己的眼睛。 邹北远走到苏鸣身边,贴得很近地坐下来。 苏鸣一直专注地看着他,他伸手摸了摸苏鸣肩膀,“你冷不冷?” 苏鸣摇头,用手语说:还有点热。 热的手势是五指微张,从额前向面颊划动,邹北远第一次看苏鸣做这个动作,不明白地学着他的样子重复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有点热。”凌姗姗帮忙翻译。 邹北远心中一动,问凌姗姗,“怎么嫂子也会手语?” 凌姗姗知道苏鸣喜欢邹北远,所以对邹北远笑得特别亲切:“我就是手语老师,在特殊教育学校教小朋友的。” 邹北远点点头,“就是苏鸣小时候上的那种学校?” “嗯,”凌姗姗说,“不过也有点不太一样,现在的教学方式要更科学一点。” 邹北远正想问她成人学手语的问题,许嘉迪他们也几个换好衣服,吵吵闹闹地走过来了。 余典和江祖凡一个是重量级拳击手,一个是格斗爱好者,两个人都肩宽腿长,没有抄拢的浴袍中间露出明显的肌肉线条,苏鸣看了一眼,在心里打分。 嗯,小狼一百分,他俩八十。 邹北远注意到他的目光,刷地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投向别人的视线。 苏鸣:? 邹北远伸手拉他:“这里面是有点热,我们去户外的汤池。” 苏鸣被他拉着,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滑腻的温泉水顺着身体往下流,贴身泳裤将不堪一握的腰腹显露无疑。 被温水浸泡过的白皙皮肤有些泛红,好似扫了一抹胭脂。 邹北远目光划过,感到喉头发紧,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把人拉出汤池,他扯过浴袍将苏鸣裹起来,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像一头护食的坏脾气的狼。 最后还把腰间的系带给苏鸣扎紧了。 苏鸣:…… 许嘉迪和江梦语走在后面,看到这一幕,许嘉迪以手扶额,小声嘀咕,“完了完了完了,这兄弟不能要了。” 陈沐超牵着凌姗姗也从池中出来,穿好浴袍,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走出玻璃门。 户外的汤池都小小的,用光滑的鹅卵石垒起池沿,零星地散落在林间,水波粼粼倒映着暖黄色的光。 凌姗姗和江梦语混熟了,两个女人去找漂亮的地方拍照玩儿,剩下的男人就随便选了个池凑在一起聊天。 苏鸣和邹北远并排坐在水下的石阶上,苏鸣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时不时碰到邹北远的胳膊。 陈沐超跟许嘉迪他们玩闹起来,没人陪苏鸣讲手语,因此苏鸣显得有点无聊,低头看着水面发呆。 他脸上湿漉漉的,发尾也被水弄湿,贴在瘦削的肩膀上。 幽暗的灯光透过树林照在他脸上,显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洁净与温和,好像一条无辜被人类带出海岸的人鱼。 邹北远就这样盯着他看,看得着了魔,水下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挪过去,碰到了苏鸣的手。 苏鸣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很轻地抬了一下头,没动。 于是邹北远得寸进尺地,把手指覆在了苏鸣手上。 其他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闹得很大声,没有看这边,苏鸣抽出手,把邹北远粗糙而修长的手指握在掌心。 作者有话说: 邹北远:他没有躲开,他还握住我了,那我是不是还可以再那个一点? o(*////▽////*)o
第37章 他的名字 没过多久,女人们拍完照回来,大家也泡得差不多了,准备去外面找个烧烤店喝酒。 苏鸣说自己有点困了,不想去。但邹北远是今天的主角,至少得去喝几杯意思一下。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邹北远问他,“我给你带回来。” 苏鸣什么也不想吃,但他跟邹北远做了个喝酒的手势。 邹北远:“要喝酒?” 苏鸣点点头。 邹北远:“啤酒?” 苏鸣又点点头。 什么酒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给邹北远一个来自己房间的理由。 邹北远说:“好。” 苏鸣回房洗完澡才想起来自己手机寄放在温泉的储物柜里了,这时候只好返回去拿。 酒店太大了,设计又非常不合理,从房间到温泉服务中心要下到一楼,然后沿着弯弯曲曲的连廊走接近十分钟。 刚才去的时候有陈沐超和凌姗姗一起,还没觉得远,这时候一个人就很犯懒,不想动。 两年前他来过一次,也是和陈沐超他们一起来的。当时一位同行的朋友带他们走过一条小路,从一楼的后门出去,穿过一片绿化,能节省一大半的路程。 苏鸣坐电梯到一楼,循着记忆找到那片绿化的入口。 他记得里头以前有很亮的路灯,却不知为何今天一盏灯都没有,只在入口处能勉强清路,往里望进去,只觉得一片漆黑。 天空也蒙着厚厚的云层,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月亮。 苏鸣有些犹豫,但他想到这家酒店的安全工作一向做得很好,不可能有坏人进来,最多是黑了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况且现在要绕回去路程更远了,于是他便踏进了这条林间小路。 眼睛适应黑暗以后觉得也还好,来过一次的,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出去。 两边的树木非常茂密,遮蔽了远处路灯透过来的大部分光线,他心里有点发憷,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几分钟之后,他一脚踏空,摔进了一个奇怪的坑里。 刚摔下去的时候苏鸣还很乐观,除了手掌、手肘、膝盖有点轻微的擦伤,脚踝好像扭到了以外,没有别的问题。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这个坑有着非常光滑的弧面,而且越往上,弧面的倾斜度越接近于直角,就好像一只巨大的碗。 苏鸣懵了,他发现自己应该是摔进了一个很深的U形碗池里。 没想到人生中离极限运动最近的一次,竟是以这种方式。 现在要出去,只能在坑底助跑,然后利用惯性冲上去。苏鸣试着跑了一次,右脚脚踝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根本使不上力。 冲到一半就不行了,整个人趴在上面,像滑滑梯一样又滑了下去。 再试一次,还是冲到一半就滑下来。 苏鸣:……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电筒的强光照在墙壁上,好像是巡逻的保安。 苏鸣精神一震,太好了,有人来了。 电筒光再次照过来的时候,苏鸣拼命地挥手,但是那一束白色强光很快又移开了。 呼救! 喊出来! 苏鸣在心里命令自己。 他拼命在脑子里搜寻“救命”两个字的发音,但是那些笔画好像占据了大部分思维,怎么也找不到这两个字该怎么说。 嗓子里有一股灼热,烧得他眼眶都痛。 或许他可以“啊”一声,像所有的哑巴那样,但是那股灼热卡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论怎样努力,都像梦魇了一样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越是着急,越是喊不出来。 脚步声远了,电筒光也渐渐看不到了。 苏鸣颓丧地坐在地上,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 云层散开,露出一片残月,银白色的光冷冷地照在碗池上,苏鸣看清楚了这个困住自己的坑的全貌。 不是很大,但是很高,从坑底到最上面目测超过四米。也幸好是个碗池,四周都是斜坡,苏鸣滚下来才没有受很重的伤。 若是脚没问题,应该也能冲得上去。 苏鸣捏了一下右边脚踝,发现肿得有点厉害,刚才还试着跑动过,现在更疼了。 记忆中,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碗池,应该是新修的,而且设计师也太坑爹了,这么大一个坑就特么修在小路拐弯处旁边。 且不说晚上黑灯瞎火的,就是白天谁走路玩手机不注意也很容易摔下来。 碗池里很干净,手摸上去都没有多少灰尘,可见白天是经常有人来玩的。 但是他难道真的要等到天亮吗? 邹北远和他约好要带酒给他,呆会儿邹北远去敲他的门没人开,多半会以为他睡着了,也不会特意出来找他。 手机也不在身上,他现在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比那还惨,他叫不出来。 他试着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但是始终爬不了多高就会重新又滑到坑底。 弧面太光滑了,摩擦力很小,这样显然是上不去的。 好累,脚好痛,又很困,折腾出一身的汗,苏鸣决定放弃尝试了。 不知过了多久,巡逻保安又来了,他看见白色的强光,但是没听到脚步声。 不对,不止是脚步声,他连虫鸣和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苏鸣把人工耳蜗取下来,又重新戴上,还是听不见。 人工耳蜗没电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带了替换电池的,在酒店房间的行李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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