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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即将到来的流星暴，基地所在地的情况一直很糟糕，从第一天外出勘探之后，裴洛之便一直没有机会进行长时间户外作业。 裴洛之凝视着变成了深紫色的天空，轻叹了一口气。 “还有机会的。”修漠道，“教授把项目告诉了你，不会只让你参与这一次。” 裴洛之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嘴上却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安静地往修漠身边挪了挪，靠在他身边。 “我困了，睡一会儿。”裴洛之道，“等下如果风小了，你记得叫我。” 修漠“嗯”了一声。 裴洛很快便睡了过去，却没有被修漠叫醒，他是被无法忽视的寒冷生生冻醒的。 身体本能地蜷缩了起来，维护着腹部一小块的温暖。修漠不在舱内，裴洛之身上盖着一件他的衣服，即便如此，裴洛之还是觉得全身都被僵硬麻木了。 看了眼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驾驶舱内的温度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急速骤降。 裴洛之合拢双手，哈着气走到舷窗边，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能见度很低，狂暴的风将地表的灰白色小颗粒沙石全部吹到了半空中，暴露出底层大面积纯白色的坚硬岩层。头顶上的天空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紫色旋状云，云旋中央一片，已经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深红色。 而在这地狱一般的图景中，有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从基地中走出来，目的地是已经维修完成的返回舱。 裴洛之在严寒中匆忙换上防护服，准备下机。 一个Alpha此时登上了飞行器，看见裴洛之也并不惊讶。 “你醒了？正好，我们等下要出发了，”他道，“修漠在返回舱那边等你，他在和鲁教授规划航线，让你醒了就去。” 裴洛之来不及道谢，跳下了飞行器，顶着要将人掀翻过去的狂风登上返回舱。 “修漠，教授！”裴洛之喘着粗气挤过进出的人潮，冲进驾驶区，“怎么回事？” 鲁教授骂了一句，“流星暴提前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明明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裴洛之却出了一身冷汗。 在冥道之外，流星暴是一票难求，号称一生只能看一次的绝世美景，而当大片的行星碎片潮带着足以蒸发人体的热量从自己头顶上掠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能对美景发出赞叹。 在流星暴经过前，会导致途径行星上的气温急剧降低，然后飞速上升，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生存下来。再不离开，必死无疑。 裴洛之问修漠，“返回舱的情况怎么样？” “只有一个能用，来不及了。”修漠全神贯注，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向计算机输入命令，“让所有人进入一个返回舱。” 裴洛之立刻道：“不行。” 在设计中，单个返回舱的体积和配重符合飞行器的十人标配。按照原计划，所有人员将会被分散到两个返回舱内，离开三十四冥道。 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返回舱，却有十一个人。 裴洛之在阻止修漠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就是那个多出来的人，脸色微变。 修漠像是没有听见，仍然专心在面前的程序上。 鲁教授看着裴洛之，拧眉道：“只能试试看了，难不成你还想自己留下？” 裴洛之猛地扬起了脸，下一秒脱口而出。 “如果我要留下呢？” 修漠忽然开口，斩钉截铁道：“不行！” 裴洛之抿了一下嘴唇，攥紧了发抖的手，瞥向舷窗外。 “如果这次我离开了，也许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裴洛之道，“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没完成，我不想就这么走。” 修漠紧皱着眉，看向裴洛之，一字一顿道：“你想死吗？” “我一个人也能修好返回舱，”裴洛之不理他，倔强地看着鲁教授，“那些考察记录我已经看完了，从来没有人做过流星暴下的勘测考察。” Omega深吸一口气，再度重复道：“我要留下。”
第37章 37 === 鲁教授盯着裴洛之年轻的脸，过了很长时间，微微点了一下头。 “教授！”修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行！他会死在这里！” “那你要怎么办！”鲁教授震声斥道，“你们是我的学生，那其他人就不是吗？你看看剩下的那一群，还有哪一个比得上他！” 有独立维修复杂机械的能力，具有着丰富的理论储备，能够完成极端情况下的户外考察。 在修漠之外，这一群拥有着帝国最顶级信息素的极优性中，没有一个人能完成的比裴洛之更好。 这是事实。 修漠面无血色。 “以返回舱的极限速度估算，一天后救援的队伍就能抵达这里，”鲁教授捏着裴洛之的肩膀，严肃道，“一天，你只需要撑过一天的时间。我绝对不会让你留在这种地方！” 裴洛之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我需要一些设备，要抓紧时间了。” 鲁教授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准备。 Omega转身离开，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修漠眉头紧锁，抬脚要追。 “回来！”鲁教授大呵一声，“你的工作还没完成呢，你想让其他人和你一起死吗？” Alpha脚步生生一顿，死死盯着那个消失在风暴中的背影，鸦羽一般的睫毛掩盖着眸中赤红的疯狂。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修漠转身，逼近鲁教授，“他一定会死在这里，救援队不会因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劣性Omega出动！” “赌一把。”鲁教授一边摇着头一边低声嘟囔，“极优性的命太金贵了，这是只有他才敢做的事情。” 修漠的瞳孔骤然紧缩，一把揪起鲁教授的领口，“你早就计划好了？！要他为了你们的实验死在这里？！” “是你要带他来的，我不忍心，”鲁教授冷眼看着修漠，“我把他当作我自己的孩子，只可惜他是个劣性，培养他，教育他，一切都是为了必要的献身，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Alpha都是疯子，修漠，你不如你哥哥。” 鲁教授粗暴地一把推开修漠。 修漠眯起眼，青筋暴起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继续工作吧，”鲁教授怜悯地看着如同困兽一般的年轻Alpha，“像个Alpha的样子。” 而另一边的裴洛之，对返回舱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他拦住了几个Alpha，指挥他们将可能用到的器材重新搬运回了基地。基地内的控温系统已经失效，裴洛之不得不再气温下降得更厉害之前，将几个重要的生存房间进行保暖加固。 作保温加固的是两种喷剂，气体混合后，会在物体表面形成一层白色的硬质屏障。裴洛之对这种喷剂并不熟悉，只能先按照直觉来一遍，祈祷有效。 整个基地开始震动，紧接着，基地外响起巨大的轰鸣。 裴洛之从最后一扇没有被封闭的窗里，看到了升入半空的返回舱。橙色的尾焰如同一朵绚烂妖异的花，烂漫扭曲着，盛开在黑紫色的天幕之中。 当飞行器的嗡鸣渐渐远去，包裹着裴洛之的，只有飞石撞击基地外壳，发出如鼓声一般的声音。 裴洛之这才从刚才一连串的变故中冷却下来，他轻叹了一口气，擦了擦掌心的冷汗。 一连串猛烈地撞击声，让他从晃神中惊醒。 撞击声很有规律，不是飞石。 没等裴洛之上前去查看情况，加固过的保温层忽然从中部整个碎裂开。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风啸，一个人从被击碎的屏障后稳步走来。 裴洛之愣住了。 那人拧着眉，回头看着地上碎裂的保温层，捡起一块碎片，不满地看着裴洛之。 “太薄了，”他道，“就这点水平，还想自己留下来，找死呢。” 裴洛之两步冲了上去，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修漠！” 修漠被他撞得后退一步才站稳，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单手稳稳托住裴洛之的屁股，捏了捏。 裴洛之狠狠抱了他一下，狂喜过后，才惊道：“你为什么留下来了？” 修漠把他放下来，“一会儿再说，没有时间了。” 根据以往的观测资料，在流星暴到来之前，基地所在的行星上会经历三个风暴高峰点，第一个高峰点会让行星上温度骤降，第二个高峰点反之，第三个高峰点，则会伴随着大量的行星碎片，产生足以致死的辐射和极端的高温。 在两个相邻的高峰点之间，会有一个风速相对较低的缓冲段。 不管是户外勘探还是维修返回仓，他们能够利用的，就只剩下加起来不到四个小时的两个缓冲段。 在迎接第一个降温高峰之前，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将基地内的温度维持在人类能够生存的水平线上。 修漠年级第一和军部预备役的身份并非浪得虚名，他对于构筑保温层的两种气体配比把握精准到了恐怖的程度，很快，内外两层加固都已经完成，确认外部密不透风之后，两人进入了位于整个基地最中央、最坚固的生命保障区。 这片区域从整个基地中被单独划分出来，作为紧急情况下的避难所，占地面积不大，设备一应俱全，还配备了紧急情况下使用的胶囊形求生舱。 裴洛之打开一扇求生舱门，忍不住笑了。 “你说，设计这地方的时候，是不是根本没想过有一天能用上。”裴洛之弯着腰爬了进去，挺直了背，头顶便只离舱顶不到一拳的距离，“这么窄，一般Alpha是不是……哎，修漠！” 修漠不由分说地往裴洛之的求生舱内挤，裴洛之不得不往后缩，手抵着修漠的肩膀。 “真的进不来了……” “是为了避免昏迷后的无意识磕碰设计的。”修漠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裴洛之身上，手压了压裴洛之脑边的舱体，向他展示，“是软的。” 裴洛之惊奇地摸了摸舱壁，不透明的舱壁发出了浅黄色的微光，如同橡胶一般，有着微弱的弹性。 肉眼看上去最多只能容纳裴洛之一个人的狭小舱体，竟然真的成功包裹起了两个人。为了节省空间，让两个人都舒服一点，修漠又折腾了半天和裴洛之换了位置，他在下，裴洛之就靠在他的怀里，两个人在逐渐变得寒冷的求生舱内，如同动物一般，紧紧依偎着彼此取暖。 在昏黄的灯光下，裴洛之看不到修漠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颈侧平缓的呼吸。裴洛之垂眼，捏着修漠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挨个手指把玩着。 他想问修漠为什么要留下来，可没了一开始那种不假思索，裴洛之又不敢开口了。 他怕听见修漠说是为了他，又怕听见别的回答。 裴洛之将自己的手挤入修漠的指缝，两只手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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