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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望从心底里看不上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太多凑到他身边的Omega，每一个都是想借着他的身份上位。 他自然而然地把裴洛之归咎为那一类人，看着他的眼神带了轻蔑，对着他冷嘲热讽，可裴洛之好像完全不在意。 他越不在意，贺望就更加难以控制自己心里恶劣的掌控欲。可他慢慢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平凡普通的劣性Omega，似乎和他想象中，和他以前见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我不是想让你退出实验组，”贺望低声道，“你留下来，我会再想办法。” “不，就按你说的来吧，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贺望皱眉看着他，提高了声音，“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这么较真行不行？” “我没有，”裴洛之失笑，笑完了，又有些尴尬地捻着自己略长的发尾，“呃……其实这种事情，我以前也经历过，一般到最后汇报发表的时候，要么让我用假身份，要么干脆直接去掉我的名字，我也习惯了，只要最后实验成功，名单上有没有我，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贺望沉默了一会儿，“你真不生气？” “当然生气，但不是因为这个，”裴洛之道，“你讨厌我，我没什么可说的，但你牵扯到了其他人，我不喜欢这样。” 贺望心里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鬼使神差地，他盯着裴洛之，无论如何都不能移开眼。 他不能在裴洛之脸上看到任何虚情假意，裴洛之很坦然地接受了属于他的一切。他从裴洛之的不在乎上，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同情，怜悯这样的情绪。 但贺望知道裴洛之不需要，于是强逼着自己低下了头，以免被裴洛之看出他眼里的情绪。 贺望低声嘟囔，“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裴洛之干脆道：“他跟你不一样。” 裴洛之的意思是修漠正在发情期前夕，本身对信息素的控制力就很差。这话在贺望耳朵里，却是另外的意思。 贺望脸色微变，忽然转头盯着裴洛之，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你喜欢他？就他那种Alpha？” 裴洛之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你说什么呢？我是他哥的Omega！” 贺望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你是他哥的Omega又怎么样？他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吃了！” 裴洛之脸颊发烫，张口无言。对着一脸笃定的贺望，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辩解。 裴洛之的沉默让贺望更加烦躁，他不想看裴洛之这副丢了魂的样子，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挥了挥手站起身。 “我不在乎，对你这些八卦也没兴趣，反正是你自己的事。”贺望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对了，你应该知道尤盏他们家不好惹，这次的事情也许会很麻烦。” 裴洛之回了神。尤这个姓氏并不多见，更何况裴洛之就认识一位姓尤的长辈。 “他跟尤任有什么关系吗？” 贺望抬起下巴，轻点一下头，“他是尤任的孙子。” 果然如此。他还记得尤任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想到这个人，裴洛之都浑身不舒服。 不知道尤任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不过尤任和修影修漠都有过协约，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贺望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沉思的裴洛之，半天没动。 等裴洛之发现他，有些意外地问还有什么事，贺望盯着他，没有再移开视线。 贺望认真道：“对不起。” 裴洛之微怔，随即笑起来，“知道，原谅你了。” 贺望的神情有些古怪，盯着裴洛之上扬的嘴角半天没说话。裴洛之伸手拉了他一下，被他触电似的甩开了。 “你干什么？”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实验室还没收拾呢。”裴洛之笑着又去抓他，“别想跑啊，你得回去给我一块收拾烂摊子。” 贺望瞟了一眼裴洛之拉着他的手，喉结微动，没有再挣开。 裴洛之拽着不情不愿地贺望回了实验楼，把一团糟的实验室收拾完了，又一人挨了教授一顿训，这才结束兵荒马乱的一天。 因为贺望的道歉，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裴洛之便主动喊贺望吃完饭，两个人锁了实验室准备出学校的时候，收到了周时京的电话，叫贺望来医院一趟，尤盏的家里人要见他。 尤盏家里人的要求，贺望不能不去，这事他还没跟家里说，一时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裴洛之安慰他道：“回头我再请你吃饭。” 贺望这才收敛了情绪，跟裴洛之在校门口分别，走之前还不忘警告他，“你不许忘了。” “好好好，一定忘不了。” 裴洛之站在原地，看着贺望离开，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现出几分疲惫。 脖子后面的腺体隐隐发热，身上有种不舒服的热潮。裴洛之看了看日期，想起修影走之前跟他说的一个月后的发情期，按时间看，就在这几天了。 因为是劣性，裴洛之没怎么往心上去，但贺望和修漠两个极优性Alpha的信息素刺激还是太强烈了，大概也导致了他的发情期提前。 修影交给他的那瓶信息素提取液，裴洛之没带到学校来，他原本也不打算在宿舍里度过发情期，既然贺望已经走了，裴洛之便直接打车回家。 修影不在，裴洛之也将近一个月没回来了，Beta管家看见他，有些惊讶。 “您和修漠先生在一起吗？” 从管家嘴里听到修漠的名字，裴洛之莫名心慌了一下，好像被人撞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了？” “他刚才来过了。” 裴洛之“啊”了一声，看了看四周，“他来做什么？” “先生让他来拿东西。” 裴洛之点了点头想着要不要给修影打个电话问一下，打开通讯界面，手指略一停顿，最终打给了修漠。 修漠接得很快，快得让裴洛之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听见修漠的声音，他心上好像有根羽毛在瘙，一下一下地勾着他。 他想起贺望那句，“他喜欢你”，心跳得更快了。 “你……你还好吗，疼不疼？” 修漠轻笑了一下，“你劲挺大。” 裴洛之还没来得及愧疚，就听修漠道：“我没事，吓到你了？” “我怎么会被这种事吓到，见得多了，”裴洛之道，“你来修影这边了？” 修漠“嗯”了一声，语气冷了下来。 “尤盏没什么事，尤任来了，他是尤盏的爷爷。” 裴洛之已经知道了，“他为难你了？” “他让贺望和我做了和尤盏的信息素匹配，”修漠语气里带着轻蔑，“他说我的匹配度和尤盏很高，让我娶尤盏。” 裴洛之一僵，“啊……” 这是他没想到的，尤任和修漠关系并不怎么样，怎么会想到让修漠娶了自己的孙子？裴洛之很容易就想到其中的弯弯绕绕，极优性AO的婚姻大多数是稳固利益的筹码，尤任这么做，大概又是和修漠达成了某些协议。 难道尤任不知道修漠已经订婚了吗？裴洛之忍不住苦笑，订婚了还能这么抢手，修漠大概也是星际头一个了。 “裴洛之，”修漠的声音很轻，像是安抚一般，“别瞎想。” “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裴洛之低声道，“你不是本来也订婚了吗？” 不知道是修漠的话一惊一乍，还是发情期临近，裴洛之的脑子晕乎乎的，想也没想，话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在修漠的沉默中，裴洛之忽然感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心酸，眼眶立刻就红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继续发抖，“行了，你没事我就……” “不是真的！”修漠语速飞快，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一丝焦急不安。 他顿了顿，“我没有订婚，修影在骗你。”
第15章 15 === “骗我？为什么？” 欺骗是单向的交易。裴洛之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够给予修影的，自然没有什么值得被骗的价值。 “因为他不想让我再接近你。”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沉默？”裴洛之的声音微微发抖，“你现在没有和任何人订婚，但以前有，是吗？” 电话另一头的呼吸声如同摁下暂停键，裴洛之的心跳也跟着一同暂停了。细密尖锐的痛感从心头一直到指尖，他紧咬着牙，眼泪却不住地往下掉。 “你听我说……” “啪”一声，裴洛之在修漠开口之前挂断了电话，无视管家的关心，走进自己的卧室，甩上了门。 他将自己摔入宽大的床，用柔软的被褥蒙住头。 隔绝了外部所有的声音，裴洛之才听到自己快要碎开的心跳声和压抑的哽咽。 不管他怎么去否定，怎么去回避，怎么去抗拒，都不能抹去修漠在他心底的地位。他曾经用全部心力去喜欢过的Alpha，连远远看到都会露出笑容的身影，他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唯一喜欢过的人，早就在他心上生出了茂密蓬勃的根，怎么能像棵杂草一样一扯就断呢？ 这一把扯得他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面对着令他无法喘息的痛苦，裴洛之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喜欢修漠。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和修漠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修漠真的有看起来那么喜欢他，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伏在被褥上起起伏伏的脊背，过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裴洛之定了定神，打开了和修影的聊天界面。 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裴洛之没有给修影打电话，而是发过去了一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几天，”修影的回复很快，“你身体怎么样了，马上就到发情期了，要不要留在家里？” 修影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裴洛之盯着他发来的几行消息，忽然犹豫了。 虽然对修漠有不满，但直觉告诉他，在这件事上，修漠没有骗他。修影为什么要说修漠已经订婚了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担心失去记忆的裴洛之和修漠旧情复燃吗？ 可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呢？ 裴洛之摸着脖子上的项圈，后颈上的齿痕从项圈的上缘露出凹凸不平的一小部分。 齿痕是真实存在的，从裴洛之对Alpha信息素的敏感度大大降低也能确定，他已经被修影标记过了。 被标记过的Omega在情感上和生理上都会对自己的Alpha产生依赖，裴洛之对修影却没有特别的感觉，他一直以为是修影不在他身边，加上他是劣性的缘故。但在标记后仍然对其他Alpha产生好感，是一件概率低到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一旦开始思索，裴洛之从前用劣性血统概而论之的不合理之处，全都浮现在了脑海之中。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裴洛之出了一身冷汗，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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