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口。 “我送泊羽哥回家,他喝醉了,然后。”江枫小声道,“挺激动的。他可能有点儿喜欢我吧,所以就……” “就。”楚云柏看着他。 “就。”江枫脸憋得通红,“可能……想亲我。” 他真的没经验。 纪曼露当时刻薄地点评他,白长了一张能祸国殃民的脸。 他和翟诺还不同,他是天然弯,对于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并不抗拒。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 正经恋爱都没心思想。 年纪小, 单纯又干净。 楚云柏说:“想亲你,还是想上你?” 江枫瞪圆了眼睛。 他猛地看向楚云柏的侧脸,不太相信他会问得出这样直白的话,楚家的家教偏于保守,以前楚云柏在他面前作为兄长言行更是都克制。怎么可能…… 他的视线顿住。 楚云柏没有看他,他的侧脸面无表情,眼睛里是竭力忍耐着的情绪。 是真的生气了。 江枫张了张口,终于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重新开了口,语气都软了很多,小心翼翼的:“我不知道他……那么喜欢我。但是泊羽哥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他的人品你清楚,妈也清楚,就算一时冲动,他也不会真的做的。”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羞耻了,他把想说的话一口气都说出来,算是交代了想法。 楚云柏动了动唇:“万一呢。” 万一郑泊羽突然想不开,或者万一他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这种事也就是一念之间,没人敢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在理智那根弦以内。 整个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说喝了酒,但是江枫未必打得过郑泊羽。 如果他倒霉地被郑泊羽完全控制,他要怎么办? 江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确实没有多想。 他的成长环境太干净了,哪怕后来接触到了社会,骨子里也潜意识地容易交付信任,陌生人尚且留有警惕,像郑泊羽这样从小玩到大的哥哥,是真的提不起警惕。 他也理解楚云柏。楚云柏对他一直都有点儿过度保护的意味。或许是小时候的那句许诺,或许是他们差了三岁,刚好是不太远又长幼足够明显的年龄差,年少时,永远是楚云柏护着他。 这两件事其实是相辅相成的。 有楚云柏护着他,他才能无忧无虑。而护得太紧,就没有足够的自我保护意识。 过了一会儿,江枫默默地说:“我错了。” 这是他难得的示弱。 “你没错。”楚云柏动了动唇,“是我错了。” “江枫。”楚云柏开了口,语气平静,“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你哥哥了。如果你确实嫌我烦,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就像三年前那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用用这种方式来委屈你自己,然后…… 折磨我。” - 车内寂静无声,江枫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一下,动了动唇。 “……不是的。” 他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这个意思。 楚云柏却不想再听他解释:“下车。” 江枫懵了。 “下车。”楚云柏道,“不是不想我送么?路口就可以打车,自己去。” 他闭了闭眼,冷冷地道,“以后你的事我不会管。就算你现在回去找郑泊羽我也不会管,随你便。现在,下车。” ……不是。 他去找郑泊羽干嘛啊! 他有病么? 江枫心里慌得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抓住了楚云柏的袖子:“你别,你别这样……” 别这样和他说话。 别用这种语气,好像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放手。”楚云柏说。 “我不。” 江枫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他执拗地抓着面前人的手腕,说话很迅速,语气却是慌的:“我承认,我承认之前跟泊羽哥走得近是想气你,但真的没有嫌你烦,也不是想让你走,我发誓是真的。” “放手!” “我不!楚云柏你……” 下一秒,手被甩开。 像是被按了静止键一样,江枫不动了。 他被甩开的手还僵在空中,过了片刻,他慢慢地将手收回去,呼吸都是僵的。 “好。”他动了动唇,声音带着颤,“我下车。” 楚云柏抿紧了唇。 “我下车楚云柏。”江枫开口,带着鼻音的哭腔浓重,一字一句的颤,“我知道了,不是我嫌你烦,是你嫌我烦了对不对。你就是觉得我作我事情多,你就是讨厌我找借口要让我滚,行,我走!” 说完,他扭头就要下车。 身后一股力量袭来,江枫被拽回去,用力地按在副驾驶座上。楚云柏忍无可忍,抽了安全带把他扣住,然后逼迫他抬起了头。 “江枫!”他咬着牙,“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是谁讨厌谁?” “到底谁不讲道理!”江枫睁着通红的眼睛,隐藏的少爷脾气终于发挥得淋漓尽致,声音比他还大,“不就是照顾了一下喝醉的朋友吗,不就是被狗仔拍到误会了吗,楚云柏我他妈告诉你,我未来男朋友都没资格管我跟谁交朋友,你凭什么?!” 楚云柏被气笑了:“好,我没资格。” 江枫眼圈都红了:“我说你没资格你就没资格啊!平时没见你这么怂啊,你他妈没资格谁有资格,郑泊羽吗!” 楚云柏攥紧了掌心。 就在这时,车窗被敲响。起先两人都以为是错觉,直到对方又用力地敲了两声。 这回,伴随着清脆的咳嗽声:“……我说两位。” “要不还是上来吵。” 郑泊羽在车窗外,声音隔着玻璃都听得出无奈:“您俩这样……我都怕一会儿夜深了有人投诉扰民。” * 郑泊羽是真的无奈。 这两人走了之后他就给自己弄了碗蜂蜜水,吃了点儿东西又吃了止痛药,人就好些了。他其实酒量还行,之前那个状态一半也算是忽悠江枫。毕竟人难得这么乖巧。 结果他止痛药效果都上来了,楼下的车居然还没走。他到底是不放心,还是下来打算看看情况,然后就听到了心上人的精彩发言。 彳亍。 冤大头竟是他自己。 眼下这情况显然是吵僵了,他看着沙发两端的人,又叹了口气,一人怼了杯蜂蜜水,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 “得。”他道,“请吧,可以开始吵了。” 江枫张了张口。 他也就是凭着刚刚的一股气,现在气都泄了,有些话自然说不出口。 “都不说话。”郑泊羽道,“那我先说了啊。” 他道:“要我说,你俩都有点儿问题。” “先说你。”他看向江枫,“宝贝儿,你说说你,你这便宜哥哥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什么你‘对对对,下次不了’不就行了,撒个娇服个软认个错,你跟他费那劲儿干嘛呀?” “谁是你宝贝儿?” “为什么一定要我服软?” 两个人同时开口,郑泊羽抽了抽嘴角。 这默契…… “小枫,小枫。”他举手投降,心里挺苦。 哎,看得见摸不到。 酷刑,酷刑。 “表面服个软嘛。”郑泊羽道,“他也不是真生气啊。男人嘛,都吃软不吃硬的。” 楚云柏冷笑一声:“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我还没说你呢。”郑泊羽道。 他对江枫温情脉脉,对楚云柏毫不客气,“小枫这么乖你都忍心训他,都跟你解释过了你还别扭,你别扭个屁啊。有事不能好好说,实在不行多哄哄,他长得好看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哄两句能要了你的命是不是?” 江枫:“……” 倒也不必。 “你俩给我搁这反思。”郑泊羽站起身,总结陈述,“我去里面回个电话,十分钟之后出来检查。态度不好都不准回家。” 说完,他就去了楼上,把一楼大厅再次留给了两个人。 浅灰色的长沙发两端坐着两个人,互相背对。 郑泊羽一走,空气里重新安静了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先开口,江枫抬头,看到了窗外升起的一轮朦胧的月亮。他的手上攥着个东西,圆圆的小个,摊开来,是个笑眯眯而憨态可掬的招财猫。 这是他刚刚捡的。 楚云柏把他压在副驾驶座上的时候样子有点狼狈。眼尾很红,薄唇紧抿。江枫注意到他的衬衫扣子开了三颗,是动作太急崩开了一颗。上车的时候他就踩到了副驾驶上掉在软毯上的小招财猫。那是他给楚云柏买的。他几年也没换。 小招财猫平时坐在玻璃镜前憨态可掬,江枫知道如果不是车主人开车太急,它不至于掉到地上,而且掉下去之后还没被捡起来。孤零零的,挺有点可怜的意思。 楚云柏不仅生气,还担心。担心他因为赌气受别人欺负,江枫不知道他出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他把它捡起来的时候,刚刚涌起的那点气已经没了。 他动了动唇:“聊聊吧。” 楚云柏没说话。 江枫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 - 其实江枫知道他和楚云柏之间还有问题没解决。 他跟楚家之间有两根线,一根是他跟楚家人的,这根线被楚云柏强行续上了,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根线不说被打磨成完好如初,至少也不会再断裂成那样。还有一根……是他和楚云柏单独的。 哪怕到现在,这根线还是断着的。 他和楚云柏都清楚。 他想他之前和楚云柏故作娇纵地闹脾气是不是也是在潜意识的逃避。十六岁以后他在逃避一词上就有了绝佳的天赋。别的事情上楚云柏可以把他拉出来,但在他们俩之间,楚云柏自己可能都过不去这道坎。 所以他才得以侥幸。 “聊什么?” 大约是他久久没说话,楚云柏开了口。 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 “聊……”江枫说,“你是不是真的很介意三年前我没理你的事。” 不聊郑泊羽了。 在别人的地盘还要讨论这个说实话怪不好的。刚刚虽然郑泊羽没说什么,但江枫其实挺愧疚的,虽然……也是郑泊羽自己做出来的事。 不过确实不用聊他,他的事很容易解释,以楚云柏的聪明他不会不懂。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郑泊羽,而是三年前遗留下来的东西。 …… 楚云柏冷冰冰地说:“我不该介意吗。” 哎。 江枫想。 他听到楚云柏那句“你要是嫌我烦我可以走”他就知道,他三年前的举动真的刺痛了楚云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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