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越并没向她解释。 虽然他确实可以早一点告诉段琅琅自己的决定,离开机时间越久,可以和片方讨论转圜的余地越大。然而,即便盛林当初信誓旦旦,将这么好的条件摆到他的面前,傅子越依然习惯性地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直到今日,尘埃落定,他才告诉段琅琅。 “算了算了。”段琅琅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她坦然道,”撕合同而已,又不是没撕过,我去处理吧。只不过这是你个人原因决定的,违约金公司肯定不会帮你出,你怎么打算的?找盛林要吗?” 傅子越早有计划,果断说:“不用,这些年我还有点积蓄,谈好数字你告诉我就可以。” 而段琅琅很清楚傅子越这些年片场,即便他有存款,也未必能应付得过去。 她委婉地提醒:“子越,《大清宫阙》不是个小项目,你得到的又是这样一个众人争抢的角色。当初制片人是力排众难定下你的,你现在一走了之,她不会在钱上面对你宽容的。” 傅子越却依然摇摇头,“没事,我手里还有一套房子,大不了就卖了应急,你不用替我担心。” 既然知道盛林送他的那套房子,不是供两人一起住的,那对傅子越而言,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段琅琅闻言奇道:“这种事你倒很坚持,为什么不找盛林要?” 傅子越面不改色地望着段琅琅:“因为我要他给我的,是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野心昭然写在了眼神里。 段琅琅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她理当知道,傅子越所图,绝非金钱这样简单。 只是,所图越大,反噬越多。就算有朝一日,他成了再耀眼的明星,哪怕一夜爆红,又哪怕奖项满贯。在资本面前,他也永远都是个“普通人”,甚至是注定匍匐的蝼蚁。 等到那个时候,傅子越是否又会后悔今日的大胆与冒险呢? 她挥了挥手,无力道,“算了,你先回去,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傅子越也不多逗留,起身道:“卢导这边的合同我会再给你邮箱发一份,副导演的微信也推给你,后面的内容照常谈就好,他们都知道你。” 这意思是傅子越从一开始就没隐瞒自己有经纪公司和团队的事,因此也就没有了要解约嫌疑。 段琅琅颔首,“你放心。” 傅子越也知道段琅琅是打心底里替他考虑,临走前安抚道:“姐,这些年都辛苦你了。” 段琅琅看了他一眼,不肯说话。 傅子越也不强求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他推开浩粤娱乐气派又沉重的大门,像是推开自己生命里全新的一页。 盛林再次得知傅子越和《行难医》剧组情况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他在美国做生物医药的高中同学回国,组织了聚会,包下了酒店顶层的无边泳池开Party,盛林便和许隐一同去了。女孩子们在泳池里各种造型的充气漂浮船上拍照,有甜甜圈形状的,有火烈鸟的,男生则坐在池边喝酒。盛林和许隐点了一堆炸鸡薯条垃圾食品,坐在吧台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三五不时有同学过来和他们打招呼,问候彼此近况,随后就切入主题,“我最近在做一个项目,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啊……” 关系好的,盛林就说:“你发我项目书看看。”然后丢给资产经理做项目评估和企划。 关系一般的,盛林便撑着腮帮子听人侃侃而谈,最后眨眨眼,并不接话,对方就知趣走了。 几轮人来聊过,盛林身边总算清净下来。 许隐笑他,“我看你在他们眼里,跟裸奔的大胸女人没什么区别。” 盛林瞪了许隐一眼,也懒得挑他这话里的刺,又招手点了杯酒,才继续之前两人间的话题,是在听许隐讲他下面一个在策划的项目。许隐虽然风流浪荡,但毕竟受家庭熏陶,对电影还是颇有热情的,尤其自己制作的片子,总有几个卖点很特立独行,因此盛林挺爱听他讲的。 两人正聊着,盛林手机响了。 他看也没看地按断,准备扣过屏幕,让许隐继续。 但许隐却眼尖,注意到了那上面备注的名字,挑唇一笑,“不接吗?是傅子越的。” “……啊。”盛林低下头,果然,他不好意思地瞥了眼许隐,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喂?宝贝……” “真肉麻。”许隐笑着吐槽。 盛林也不理他,只听电话里,傅子越问道:“你还在聚会吗?有没有打扰你?” “没事,你难得打给我,我当然要接呀。”盛林黏黏糊糊的回答,许隐听不下去了,冲盛林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下身,意思是要去放水。盛林摆摆手,示意他去。 傅子越道:“总是怕打扰你,但今天有好消息分享。” “什么事?” “我今天收到卢导那边回寄过来盖章后的合同了。”傅子越语气轻松,“我经纪人说,合同谈得格外顺利,应该是多亏你的关系,特地打电话来谢谢你。” 傅子越看过终版合同才知道段琅琅说的格外顺利是什么意思,待遇上,商务舱往返、酒店套房、每个月四天的假期,还配备组内房车,一日三餐要有独立膳食的标准等等……除了片酬低了些,只有二十万,是傅子越《大清宫阙》五分之一都不到的片酬。但段琅琅和傅子越都很清楚,这部作品能带来的收益,远不止今日的金钱这么简单。因此都没再谈,痛快接受了。 盛林却不知其中内情,听傅子越如此郑重,脸上带了笑,“干嘛突然这么客气?那是他们应该对你好的!” “这部电影对我来说意义很大,木木,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对一个演员来说尤其如此。之前都没和你认真讲过,现在还是要说的。我很感谢你。” 傅子越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并没有寻常里说情话的味道。但盛林听了却颇有几分甜蜜感,傅子越重视的,可不是别的什么项目,是他给的机会哎! 就像在场的老同学们,总有人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投资”,因为大家都知道,盛林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的钱都是拿来花的,买房买车,还是买别人的尊严梦想,对盛林而言并无分别,更何况,他们都信誓旦旦,认为一定能给盛林带来更高的收益。 可是,盛林在决定做每一笔投资时,想到的却从来不是经济上的回报。 他只是纯粹记得这个人读书的时候总是帮他抄笔记,或者体育课后买水会帮他带一瓶。 又或者他在学校餐厅里没有合胃口的东西时,谁凑巧给他塞了零食。 那是他的朋友啊。 新的,旧的,已经陌生的,还是依然熟悉的,盛林都希望自己也能回馈他们一点小小的快乐。 被注资的快乐,或是实现想法的快乐,再或者是成就事业的快乐……他已经没法做更多了,就在被需要的时候伸出手而已。 就像曾经他们所给予他的一样。 彼此,都是举手之劳。 很多盛林投资的项目最终都运转得不错,朋友便重新走得近了。先是请客吃饭,后面便会约着一起度假,他每天过得充实,又无形中人脉丰富,很大程度得益于此。 此刻,他帮傅子越实现了一份小小的快乐。 再往后他们也会更亲近了吧? 盛林喜滋滋想着,当晚,同学聚会散场,他便驱车去找傅子越了。 他喝得有点多,脑子里晕晕的,并没想和傅子越做什么,只是任凭心情,想与他说说话。 因此,盛林也没约地方,就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傅子越楼下,赶司机下去抽烟,两个人在车后排亲热了一会。 傅子越闻出他一身酒气,但仍搂着,一会亲亲额头,一会亲亲嘴巴,盛林很喜欢傅子越大多数时候无关欲望的接触,虽然他总觉得傅子越安抚和取悦自己的意味更多一些,可是这样的亲密,依然令他倍感熨帖。 是某种踏实感。 毕竟,自从盛林成年出国后,不论父母还是兄长,都再也没有这样长时间且近距离地陪伴过他了。 他很迟钝地开始渴望恋人,却从来没有开启过恋情。 盛林起初以为是自己没遇到正确且心动的人,但靠在傅子越身边的时候他会想,也不一定需要心动,只要他们能互相给予和满足彼此,那就很好了。 盛林迷迷糊糊和傅子越说了几句话,最后酒意上头,困了,便嘟囔着说:“你走吧,我回家睡觉了,改天再约你。” 傅子越便摸摸他的脑袋,推开门下车,喊了司机回来。 盛林到家,在心满意足中倒头昏睡。 一周后,傅子越履行合约,正式进组。
第19章 严阵以待 《行难医》的项目周期并不长,傅子越在合同中只签了90个工作日,还包括了前期的定妆和剧本围读。开机日定在了八月初,卢原提前通知到段琅琅,全体演员要求提前一周进组,完成定妆、体验生活和集体的围读剧本。 这么重要的项目,段琅琅没有让底下的执行经纪送组,而是亲自跟着傅子越去了,与她同行的,当然还有对接相应工作的宣传珠珠和照料傅子越起居的助理。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卢易生导演的项目,出发前对新聘任的助理耳提面命,不论剧组发生任何事情,好的坏的,都要第一时间与她汇报。至于宣传,更是肩负重任,这是傅子越首次担纲男主的电影,还是与卢易生导演合作。段琅琅在进组前就拉着大家开了好几轮宣传会,想在前期就把傅子越的名声打响出去! 照段琅琅看,电影开机仪式当日就值得为傅子越买一个热搜,当初传得飞起的尹慕在整个剧组中都查无此人,多半是被傅子越彻底顶掉了。一个正当红的小生被籍籍无名的男演员抢掉角色,这不正是普罗大众爱看的戏码吗? 三个人在登机口前等待傅子越,情绪上既是满心期许的欣喜,又有点严阵以待的肃穆。 而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一辆行驶在机场内的航司贵宾电瓶车缓缓驶来,傅子越坐在一侧,戴着墨镜,手里还拎着两个星巴克的袋子。 电瓶车在停机口前停下,傅子越先下了车,却没有立刻向她们走来,而是又转过身去,等着身后的人。 大家这才注意到,刚刚挨着傅子越的,还有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的年轻男孩,对方什么都没拿,只有脖子上挂了一个旅行颈枕,整个人看起来困恹恹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那人下车,傅子越还要伸手扶一下,却被拍开了。 “我没事,让人看见了影响不好。”盛林小声嘟哝。 傅子越低笑,“还没到剧组呢,别担心,经纪人他们都是我自己人,我担心你。” 昨晚两人闹得有点过,彼此都在情绪上,谁也没喊停。可到了要早起的时候,盛林才发现自己腰酸腿软,根本爬不起床。要不是不想耽误傅子越的行程,他都想取消航班了。可这毕竟是两人有关系以来,傅子越第一次进组,盛林好奇的不得了,这才让剧组也给他定了机票,想与傅子越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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