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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全国最好的精神科，宜江市精神卫生中心，他已经去过好多次了。 却总是无功而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刚开始的时候颇有成效，可是勉强坚持一段时间，他的情况又会恶化回去。 最后连主治医生的面都不敢再见。 每次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前功尽弃。 ……他太烂了。 他就是个扶不起的烂泥。 六月的日光，灿烂而热烈。 喧嚣蝉鸣不容置疑地挤进耳道，狂妄肆意地撞击他的耳膜。 秦霜星在香樟树树荫下站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教学楼下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陆陆续续从楼梯上走下来。 秦霜星浑身肌肉一绷，下意识地头一低，快步朝自行车车库走去。 校园里仿佛一下子恢复生机。上课时的宁静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学生们成群结队、说说笑笑的人潮声。 秦霜星推着自行车，低着头，默默逆着人群行走在校园里。 他要回家。 他想回家。 这个点，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 饭点的食堂……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哪怕有了点心店的经验，他也潜意识里在抗拒。不敢进去。 所以他只能回家。 ……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呢？ 不行的啊。一定要想办法锻炼自己，一定要克服社恐。 一定要努力……不能这么矫情了。不能再内向下去了…… 一定要想办法……踏出第一步。 自行车停下了。 秦霜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用力握了握车把。调转车头，转到食堂的方向。 在拼命自我鼓励的勇气下，秦霜星硬着头皮，忍着扑面而来的人潮热气。 在炎热的六月里，走进人山人海的食堂。 …… 几天后，周六。 宜江市第一中学。校庆现场。 宽敞大气的校门上，悬挂着热烈的校庆横幅。 校门两旁排列着无数校友送来的花篮，天空飘浮着彩色气球，到处都是热情洋溢的庆祝气氛。 让人光是路过都感觉心情变好了，老胳膊老腿都有力了。 “年轻真好啊……” 不时有往届毕业生从身边走过。这些已经踏上社会的、被公司被黑心资本家蹂躏得身心俱疲的社畜们，在看到身穿校服的高中生们从眼前走过时，都会忍不住发出感慨。 年轻真好啊！ 荣锋：“……” 是啊。年轻真好。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那些熟悉的校服上。 这么多年了，学校的校服款式一直没换。 夏季是浅色的透气汗衫，冬季是深色的校服外套。 共同点是，款式都过分宽大肥厚，朝着贴合腰身的反方向一路狂奔。务求把所有胖的瘦的都变成一样体型。 ——一样的水桶。 是一种无关审美的强制平均。 也是一种，弱化外貌与着装，给自卑的或者家境不好的学生们留下的，最后一点缓冲。 遥远的记忆，像热辣辣的阳光一样，笼上脑海。 荣锋感觉到一种微许的窒息。 熟悉的窒息。 有点像在火场里闯进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身后又啪的一声，被关上房门。 然而记忆里那种窒息感，远比火场更加可怕。 混杂着一种暗无天日的绝望。 不仅仅是无处可逃，更是连未来都看不到的绝望。 ……直到他看到那一束光。 荣锋闭了闭眼，感觉到阳光如同一巴掌扇在脸上的燥烈热意。 遥远的记忆如同被晒干的黏稠黑水。他重新睁开眼时，整个人也像从泥浆污水里，站起来。 被某个人伸手拉着，站起来。 ……你在这里吗？ 今天你会来吗？ 按捺着期待与欣喜，荣锋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沉稳。 冷静。冷静。 哪怕再见面，也要冷静。 不要吓到他。 荣锋走向校园中心广场，视线快速在周围搜寻。 那是在火场救援里锻炼出来的洞察力。那是哪怕在硝烟弥漫火光灼灼中都能准确找到幸存者的敏锐目光。 噗通。 噗通。 荣锋按捺着自己的心跳。 冷静而沉着地，寻找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这本是双向救赎哦。 “你曾经救过我，现在轮到我来救你了。”
第8章 寻人启事 “荣锋？你来了啊！哈哈哈，你不是说你不来嘛！” 荣锋正在搜寻着那个身影，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转过头，见是自己高中篮球队的好友谈兴航，便打了个招呼。 “想了想还是来一趟吧。”荣锋笑笑，“毕竟百年校庆。” “哎，我说什么来着。”谈兴航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揶揄着凑过来拱了拱他的肩膀，“是吧，校花还是吸引人的。你小子当年也暗恋她对不对？” “……”荣锋笑笑。没接话。 谈兴航就是那天打电话给他，问他校庆来不来的人。 校花是谁，荣锋并不关心。他的目光仍然搜寻着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校长致辞好像快开始了。他们说校花已经去大礼堂了，咱们也早点儿过去吧！”谈兴航看了眼手机，“对了，你当年是5班的是吧，我听说你们5班来了好几个，你要不要……” “没事，我跟你坐一块儿就行。”荣锋淡淡道。 语气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 “哦，也行！”谈兴航大大咧咧，笑呵呵地勾过他的肩膀。 两人勾肩搭背，就这么并肩走向大礼堂。 ——谈兴航当年跟他不是一个班的。他们只是在篮球队里认识。 当年班级里那群人，没什么好见的。 当然，见面也无所谓。 他已经不再害怕他们了。 …… 谈兴航一米八八，荣锋一米九。毕竟都是当年篮球队的，身材高大。一走进礼堂就吸引了周围一众目光。 再加上荣锋眉目俊朗，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凛然英气。习惯了在火场里出生入死的人，哪怕在日常生活中，都不由自主流露出坚毅果决的气场。 因此周围那些目光，一落到他身上，就跟黏住了似的。再没挪开过。 “卧槽那个帅哥是谁？完全长在我审美上了救命……” “你说哪个？左边那个还是右边那个？” “右边那个啊当然右边那个！左边那个虽然也还行啦，单独拎出来的话……但是放在一起看，明显右边那个更帅啊！这胸肌，这腰，卧槽救命，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帅得人腿软……” “是以前的学长吗？哇擦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么帅的毕业生……当年招生的时候就应该把学长照片贴海报上，这样我就不会犹豫那么久才选这里了！” “啊啊我不行了，快摁住我我好想上去求联系方式！” 在校学生区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另一边的毕业生区也没好到哪里去。反而因为大家都已经毕业成年，讨论声和欣赏的目光愈发大胆。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胸肌帅哥谁不爱呢！ “……嚯。现在的小姑娘真大胆。” 谈兴航感受到周围人的注视，不由得意洋洋。侧头对荣锋嘚瑟道，“也怪我。哥们儿我太有魅力了！不怪他们馋我身子！” “确实。”荣锋笑笑。对那些惊艳的、仰慕的，还有一些掺杂其他情绪的目光……并不理会。 …… 校庆的开幕式很简单，就是各方领导，以及在校生、毕业生代表轮流上台讲话。 讲究的就是一个仪式感。 其实挺无聊的。 荣锋对这些冗长的演讲当然不感兴趣。说实话，他对“母校”也没多少感情。 毕竟在这里没留下多少好的回忆。 而给他制造了为数不多美好记忆的那个人…… “不在啊……” 荣锋已经把全场看遍了。 无论是毕业生坐席区还是在校师生区——荣锋甚至连VIP领导区都仔细侦查过一番。 确定没有。 不会没来吧？ 荣锋心里跳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多呆了。 “我出去晃晃。这里太热了。” 荣锋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扭头就看到感动得热泪盈、正在激情抹眼泪的谈兴航。 荣锋：“……” 这么真情实感的嘛？ “你哭着吧。我出去透透气。”荣锋拍了下他的肩膀，随手递出一包纸巾。 “呜呜呜谢谢……你去吧呜呜呜一会儿我来找你……” 谈兴航感激地接过。然后毫不客气地抽出来两张，继续怀念他的峥嵘高中生岁月。 荣锋从礼堂里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胸口的闷浊感顿时一清。 礼堂其实挺大的，空调也开得足。可惜人太多了，空气难免浑浊。 ……说不定那个人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没来礼堂看开幕式？ 荣锋忽然想起，他们学校有个小花园，挺幽静的。 他记得当年那个人就经常去那里背书。大清早，天都还没亮透的时候。 ……所以成绩才会那么好。 荣锋这样想着，抬腿朝小花园走去。 嘴角渐渐浮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容。 “……你好！” 身后忽然响起个女声。 荣锋回头，看到两个女孩子快步走到他面前。脸蛋都红通通的。 估计是被太阳晒的。 荣锋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她们。 “那个……请问你是哪一届的啊？我们也是一中毕业生……我是xx届的！” 左边的女生红着脸开口。 右边的女生连忙接声：“我也是！” 毕业生以自己毕业的年份为“届”。xx届就是xx年毕业的意思。 “我是你们下一届的。”荣锋礼貌地保持社交距离，“学姐好。” “啊哈哈，你好你好……” 两个女生干笑两下，对视一眼。 荣锋疑惑地开口：“学姐们有什么事吗？” “呃，那什么……”还是左边的女生先开口，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那个，方便加下你微信吗？我……那个……” “其实我也……”右边的女生也吞吞吐吐。 两个女生的脸蛋都红通通的。 刘海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太阳太晒了。 荣锋静了一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 两个女生都小小地吃惊了一下，随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嘛！学弟这么帅，肯定早就有对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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