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阵安静。 “这些没意义。”陆佳堂说:“方锦,你应该记住的是那些我真正伤害你的,例如你喜欢我,我拒绝的同时却贬低了你,我说你心性极端,手腕狠辣;在酒宴上你跟李家老三起了冲突,人人都在指责你,我站在人群后,也觉得是你的问题;或者我出国前陆氏陷入重要投标被泄露导致的撤资危机,是你挺身而出帮了我,我却偏听偏信,认为一切都是你的阴谋,那时候……”陆佳堂嗓音越来越低,眼眶也逐渐泛红,可他一字一句清晰到像是曾经在心里计算了无数遍,同时撕裂开方锦好不容易愈合的疤痕,期间的血淋淋就那么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那时候你急性胃病,躺在医院,我还攻击阅霖……” 方锦倏然起身:“够了。” 陆佳堂跟着站起来, 却补全道:“你来找我的时候,手背上还贴着胶布。” 司游看到陆佳堂明明温和地勾起嘴角,模样却像是要哭。 “方锦,我这么过分,你别轻易放过我。”陆佳堂低声。 这话像是带着某种蛊惑魔力,方锦脑子嗡一声,迟来的冲动刹那间铺满大脑,他来不及细想,手腕已经抬起来。 “啪!”一声,陆佳堂稍微偏过头。 陆佳堂抬手摸了摸脸颊,眼底却透出几分释然。 伤口化脓了,又那么深,只能刮骨治疗,表面的愈合都是假的,方锦知道,陆佳堂也知道,他不怕被打,也不怕被怨恨,他怕的是方锦将这些永藏心底,装作不记得,却又无法再接受他。 司游手里的龙虾“啪嗒”掉在桌上。 “兄弟。”司游艰难吞咽,“虽然陆总让我很不痛快,但是不用这么狠。” 方锦恶狠狠瞪过去,差点儿破功,你他妈……给我节奏都打乱了。 方锦转身去厨房,司游起身跟上。 姜庭序望向陆佳堂:“如何?” 陆总实话实说:“舒坦。”
第112章 能不能谈恋爱? 陆佳堂倒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他缺乏安全感,所以在一遍遍确认。 最近能进来这栋别墅,睡个客房,方锦对他也客客气气,可这都不是陆佳堂想要的,他偶尔手掌搭在方锦肩上,都会引得对方轻微不适。 他想跟方锦在一起,消除一切芥蒂。 从前…… 从前年轻,很多情愫还未品出个滋味就被一腔热气冲没了,他方正恪守,方锦疯狂极端,都在彼此的高压线上狠狠踩过,他们原本就不适合,如果这个人不是方锦的话,陆佳堂不会纠缠至今。 方锦放下了过往,敛了刺重新生活,陆佳堂则追随本心,贴上来求一段属于他们二人的姻缘,总要有人主动的,以前是方锦,现在是他,很合适。 厨房里,方锦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思维天马行空,这一秒想着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挺疼,下一秒想着谁这么打过陆佳堂?也就他了,我可真厉害,方锦有点儿呼吸急促,然后被司游拍了下肩膀。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方锦指向一个橱柜:“花茶都在里面。” 司游应了一声,边泡茶边轻声说:“人生匆匆几十载,有些东西不用太刻意,陆佳堂有恃无恐,是做过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但站在一个客观角度,方锦,你穷追不舍的时候也没少往他心头上插棍子,你是我朋友,所以我向着你。最近一段时间观察下来,陆佳堂做得挺到位。” 收敛了所有会让对方难受的锋芒,能不能再试试? 方锦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讯息惊到,放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 决定离开临都时,方锦决绝地想着连陆佳堂也不要了,他之前爱得炽热,也自私,不管不顾就要陆佳堂点头,歇斯底里到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而自己紧绷的那根弦也断了,沈来章那一刀让他对曾经的一切都哀恸且憎恶,放陆佳堂自由好了,可这也算不得真正的放下,方锦很害怕听到有关陆佳堂的信息,只有捂住耳朵获得短暂的宁静。 可陆佳堂来了。 这人曾经高速堵车,明明想带走他,又摊开双手放他自由,等他飞远了,才小心翼翼追上来。 方锦清楚,他身上的某些刺这辈子都拔不掉,陆佳堂能受得了吗? “喜欢的话,试试。”司游轻声,像是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端着花茶出去了。 方锦眼底风云变幻,耗费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客厅内,陆佳堂顶着鲜明的巴掌印,跟姜庭序谈笑风生。 方锦:“……” 陆佳堂看到方锦出来,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又剥了一碗小龙虾肉,来吃。” 方锦缓步上前,最后站定在陆佳堂身侧。 气氛有些不对,陆佳堂抬头看来,神色微正。 方锦的情绪极其复杂,可与此同时,有两簇火苗正在鲜活地跳动。 陆佳堂轻轻吞咽,像是即将等来一个宣判。 “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记着呢。”方锦吐字略显艰难,一字一顿的,“我这人,翻旧账很厉害。” 陆佳堂先是一怔,跟着明白了什么,唇线倏然绷得很紧,等方锦接下来的话。 “当然,你也能翻旧账,从前我是勉强了你很多。” 陆佳堂很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方锦深吸一口气:“我可能……还会扎伤你。” 陆佳堂这次接道:“不会。” 方锦良久,又说:“刚刚那一巴掌,你可以打回来。” 司游一口茶水差点儿呛死。 姜庭序给他拍着后背,眼神在陆佳堂跟方锦身上一扫,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司游走了。” 陆佳堂分神出来:“你们去哪儿?” “订个酒店。”姜庭序说:“难得来,看看附近的风土人情。” “酒店太麻烦了。”陆佳堂又急又兴奋,有些念头根本不过脑子,他报了六个数字,沉声道:“这是电子密码,隔壁就能住,我买了,你们打开空气净化……” 陆佳堂忽然噤声。 他的控诉几乎是一瞬间直扑面门。 姜庭序无奈地眨眨眼,心想这也能赖我? 方锦似笑非笑:“隔壁,买了?” 陆佳堂:“……” “还得是你俩,精彩精彩,告辞告辞!”司游抱拳,跟姜庭序麻溜儿跑路。 陆佳堂扶额,真的是。 房门“喀哒”关上,空气就寸寸沉淀下来,压得人呼吸很紧。 方锦找了个理由,低头说:“我去把东西收拾进厨房。” 他刚动了下,就被陆佳堂抓住手腕。 “小锦。”陆佳堂喉结滚动:“我们谈谈。” 夜风凉爽,方锦多披了一件衣服。 陆佳堂一直怕吓到他,方锦像是遍体鳞伤,躲在角落的猫科动物。 隐忍这么久,从盛夏到深秋,他以为自己可以等无数个年月,可是事实只要方锦给出一点儿苗头,整颗心都躁动不已。 陆佳堂不想等了。 “小锦。”陆佳堂微微垂眸看着他,“从前种种,我选择放下,咱们能不能……”男人的嗓音钻进心里:“能不能谈恋爱?” 一记直球给方锦砸懵了。 不铺垫? 这不是重点! 刚刚陆佳堂说,谈恋爱? 方锦抬起头:“你要跟我谈恋爱?” 但凡有个活人在场,都会深刻觉得他们的对话极其诡异。 “对。”陆佳堂点头:“我喜欢你,我们试试。” 你来我往数年,愤怒的时候恨不能给对方按进泥里,爱恨搅和着,让人分辨不清方向,可不一样,他们对彼此来说,跟旁人有着本质区别,占据着心扉一片,狠狠留下印记,这辈子都抹不掉。 然而他们连牵手都没有。 方锦脑子里炸开一阵阵的白芒,“我脾气不好。” “我脾气很好。”陆佳堂说。 《我脾气很好》。 方锦愣愣地望着陆佳堂,今晚月色依旧明亮,将方锦的面容映衬得极为清纯,狰狞孤僻散去,他露出骨中平和的底色,方锦轻轻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词,他有些着急了,甚至于目光透出隐隐的求助,方锦只会掠夺,不懂轻拿轻放,他该如何捧起陆佳堂给予的喜欢? 陆佳堂眼底浮现笑意,他试探性稍微靠近了一些。 方锦没动,那种排斥似乎消失了。 这一巴掌真值,陆佳堂心想,流干净脓,上了药,就能好。 陆佳堂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方锦,我们是不是从来没牵过手?” 方锦思维混乱,但回忆清明,肢体接触不算,正式的话…… “没有。”他回答。 陆佳堂神色幽沉:“别推开我。” 什么? 唇上的触感先是陌生,然后炽热从一个点炸开,倏然烧遍全身。 陆佳堂双手背在身后,亲吻着方锦。 方锦尝试了,但是手抬不起来,所以推不开。 月夜澄澈盛大。 陆佳堂确定了一件事:方锦内里是甜的。 至于司游,我永远的好兄弟! 司游还不知道陆佳堂单方面决定要跟他称兄道弟。 方锦像是跌入了一个柔软迷幻的梦里,可感觉跟悸动又分外真实。 方锦从前将这当作人间理想,他对陆佳堂的感情太复杂了,如今杂质剥离掉,他将救赎的绳索捏在自己手里,发现爱情本身没那么沉重,还挺轻松。 陆佳堂也放下全部偏见,只要是方锦,他都喜欢。 他们同时从冗长窒息的旧壳中挣扎而出,牢牢抓住了对方。 爱情需要以成长为前提,光是动心还不够,炽热与气魄,才可平山海。 方锦神奇地发现,他还是有勇气的。 两人吻得气息靡乱,方锦往陆佳堂脖颈里蹭,陆佳堂一边安抚他一边后撤避开,“不行……” 方锦诧异:“什么不行?” “你身体不行。”陆佳堂压着呼吸:“张舒说……” “张舒说张舒说,怎么,你要跟张舒谈恋爱啊?”方锦没好气,反正不讲理。 陆佳堂抿了抿唇:“你好不容易才恢复些……” “行,光撩火不灭火是吧?”方锦虽是冷笑,眼底却满是揶揄,脖颈到眼尾泛着红,像一朵披着月色盛开摇曳的毒花,“那你弄死我算了。” 陆佳堂眼底的墨色骤然涌上来。 下一秒,他抱起方锦,大步流星地上楼。 两人嘴里念叨着牵手,却直接跨过了牵手。 清风涤荡着月色,在房间里轻轻晃了半夜。(你细品) …… 说真的,陆佳堂没想这么快的,但压抑已久,一个瞬间就爆发了,拦不住。 陆佳堂睁眼时立刻去找身侧的方锦,青年侧身而睡,呼吸略显沉重,陆佳堂快速试了试温度,并没有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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