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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风水轮流转的意思是人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我个人觉得有些人的人生，就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过。”薤白亳不给面子，张口就怼了回去。 苏木居然笑出了声，笑着还要点点头：“你倒是确实越来越像商陆了。” 那之后苏木离开了洗手间，商洋才敢从单间儿里走出来，洗手的时候看着蒲薤白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什么职场仇敌吗……？” “算是吧，”薤白回忆着苏木刚刚的表情，“但我怎么也没有解气的感觉呢。” “那会不会是因为本来你也没有生气过啊……”商洋猜测着。 薤白轻轻揉着商洋的头：“说起来，心理学有个专业术语叫做钝感，是敏感的反义词。老师说，一个心理健康的正常人，钝感是要远远大于敏感的，那样的人即便是受到了临床意义上的创伤，也不会对此产生心理阴影。他们在受伤的时候也会挣扎、会痛苦会难受，但是伤口痊愈之后，也就能平静地接受曾经受过伤害的事实了。” 商洋思考了一下：“啊，这么一想，是不是就跟咱前几个月刚遇到了车祸，死里逃生，现在却还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坐车、开车，四处去玩儿一样？” “对，”薤白笑了一下，“但那场车祸当中，有的人就产生了心理障碍，叫做创伤后应激综合症，甚至会有无法治愈的可能。” 商洋注视着薤白的双眼：“那我们真的好幸运啊，不是说遇到车祸这事儿幸运，而是……能够作为正常人，真的很幸运。” “哈哈，是啊，”薤白叹了口气，“但其实还会有人觉得，我们这样没心没肺地继续开心，就是一种没有心、没有尊严的体现。” “那叫什么啊，他们就只是嫉妒吧，嫉妒我们可以活得快乐。”商洋甩甩手上的水珠。 薤白安心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吧……我和你说，其实我……在遇到你哥以前，根本不能算是个健康的正常人。那个时候我对男人过敏，像是公厕这种地方，我都不敢在人多的时候去。我猜苏木就是在同情那个时候的我吧，因为他理解那个状态的我，并且他逾越了那种状态，所以高高在上的想要成为我的救世主。” “人心还真是复杂。”商洋却没有太多感慨，只是耸了耸肩，“薤白哥，你的这段过往要是说给我哥听，你说他会不会去教训刚刚那个叫苏木的人啊。啊不过，看起来苏木是个大明星啊，我哥应该还没到那个水平吧……” “你哥……其实是刚才那个人的上司。”薤白偷偷地笑了一下，然后立刻假装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么一想，我没有生气也有可能是因为四舍五入我也算是骑在苏木头上的人了，何必跟底下的人较真呢。” 商洋又笑出声：“话说薤白哥不上厕所吗？” “哦，差点儿忘了。” “哈哈哈这还能忘吗！” 两个人再结伴回录制现场的时候，薤白还在给商洋“科普”着：“走廊那边会有主持人和特邀嘉宾的休息室，今天的嘉宾估计是一人一间。” “为什么休息室还要特别准备啊，就在现场坐一会儿不行吗？” “是啊我以前也想过这种问题，当初觉得能够拥有自己的休息室就证明自己是圈子里比较有地位的人，现在跳出那个圈子之后，就觉得这种传统有点儿可笑了。” “大家看来很需要用这种形式主义来突显自己的位置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商洋心平气和地讽刺着。 薤白忍着笑：“你其实骨子里跟你哥是同一种人吧，不过就是他比较张扬，你比他更懂得尊重人。” “我哥也是这个想法吗？” “是啊，他简直是浑身上下都贴着‘抗拒’的标签，拍戏的时候就算是有他的休息室，他也从来不去，休息时候就只是跟剧组的人一块儿呆着，甚至还经常坐在马路边儿吃盒饭。” 商洋有些感慨地昂起头：“虽然大家之前都没有意识到我哥是明星，虽然我也没意识到，但回过头想想的话，比起其他明星，我肯定是会更尊重我哥，还有你。” “是因为我们考上了好学校吗？”薤白想要通过玩笑来让话题不要变得太沉重。 “是因为你们会尊重别人，”商洋说着，还要点点头，再次强调了一遍，“通常只有尊重别人的人，才值得被别人尊重吧。” “……真希望所有人都能这样想，”薤白拍着商洋的背，“虽然我知道不可能。” 等到他们回到观众席之后，节目又开始第二阶段的录制，在团队合作的游戏当中，邢天南组和苏木组几乎平手，但总分依旧是苏木组占据优势。第二次休息的时候，观众们的兴致整体也都向下跌了不少，为了活跃气氛，明星们留下来跟观众进行互动。 说是互动，无非也就是握手、签名之类的，袁文倩拿着签名板和签字笔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苏木他们走过来，而薤白则是表情木讷地看着他们。 想到曾经自己也硬着头皮做过这些讨好观众的事情来着，他知道那就是作为明星的工作，所以从来没有反抗过，但现在好好想想这项工作的目的的话，就想袁文倩刚刚所说、不过就是为了取悦大众罢了。 这么一想，明星的地位甚至不如普通人啊。 地位不如人民，但却拥有远比普通人更多的财产，简直就像是资本家养着的贵宾犬一样，只需要趴在主人的脚下，舔一舔主人的鞋，就能够得到最昂贵的狗粮和镶钻的狗链。 但狗就是狗，到底也不是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可以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 如果说自己今后依旧想要选择这份工作，那么第一步，就是要放下作为人的尊严。 可如今已经知道了尊严为何物的蒲薤白，暂时想不到要怎么去放下。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心态非常不对劲，无论如何明星都是一种职业，职业就不该有贵贱之分，明星自己产生了高人一等的错觉就算了，怎么薤白也产生了一种明星是资本家的狗的负面想法了呢。 难道是因为再见到苏木吗？ 现在朝观众们笑得那么温柔的苏木，谁能想象到他在私底下过着何等腐烂的生活呢。薤白的确不生气，他也不同情，但是他也不理解，也不愿意尝试去理解。 这样作为学心理学的人其实很不合格吧？薤白陷入了困惑当中，冥思苦想着的时候，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迷茫地抬起头，看到场务小哥儿拎着三个纸袋子站在自己斜前方。 小哥儿朝他笑笑，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你看看你喜欢喝什么，最上面有柠檬茶和冰咖啡。” 薤白呆呆眨了眨眼，立刻回过神：“不不，我不渴，你还是给工作人员送去……” “我们都有啊，这是给你和你朋友们买的，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啊，我就多买了十二杯。”小哥儿亲切地招呼着薤白周围的朋友们，“来吧，看看你们喜欢喝什么，还有奶茶和咖啡拿铁。” 薤白都开始怀疑这帮人是商陆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谢……谢谢，谢谢但是……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小哥儿一脸期待地等待着薤白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热情？是有人交代过你们什么吗？”薤白问得非常直白。 小哥儿愣住了：“没有啊……” “没有吗？” “……没有，真的没有。”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小哥儿也是匪夷所思地看着薤白。 薤白只觉得越来越茫然，喝饮料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件事。 “真的不是因为你以前在圈子里的时候跟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关系很好吗？”旁边的李东他们也在帮忙分析着。 薤白坚定地摇着头：“不可能，我以前就跟个冥顽不化的叛逆小子一样，根本不理人，在哪儿都装深沉。得罪的人倒是挺多，关系好的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真好奇那时候的你究竟是什么样……”袁文倩看着薤白的脸，感觉他没有在开玩笑。 “那会不会是因为他们跟商陆关系好？想要讨好你来讨好商陆？”李东说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但薤白还是否认了：“有可能，但可能性不高，他们其实没有讨好商陆的必要来着。” “会不会就是单纯因为比较喜欢你啊。”商洋说出了真相。 但薤白不承认这个真相：“这就是最不可能的了，我真的都没怎么和他们说过话的。” “你粉丝们也没跟你说过话，不照样是你粉丝吗。”袁文倩幽幽地念叨了一句。 大家有说有笑地进行各种猜测，在饮料喝了一半的时候，又走过来一个工作人员，这次是个小姐姐，夸张地拎着几个袋子：“下午茶要不要吃呀，这个泡芙是邢天南买的，甜甜圈是节目组的人买的。” 薤白他们开始笑不出来了，虽然受到投喂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这么多观众就只有他们得到了特殊照顾，难免会被人议论。于是以薤白为中心的一圈朋友们，不再像刚刚一样那么得瑟，大家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啃着手里的甜点。 坐在商洋隔壁的一个陌生小姐姐甚至还尝试找他搭话：“你们为什么和节目组的人这么熟啊？” 商洋嘴角还挂着奶油呢，但表情却相当的麻木：“不知道啊，我们也都很好奇。” 他们当然想不明白了，毕竟娱乐圈很少会有这种现象，那些镜头下的做着繁琐工作的员工们竟然会对一个已经退圈的人产生浓厚兴趣，甚至自发地为他建群、自称联盟，还时不时地讨论薤白的动态。 薤白所发的每一条微博、每一个短视频，他们都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总结出薤白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而且还会有时尚界的大佬研究薤白穿搭的风格。 这帮本来对追星最没有兴趣的人，真的追星起来，那可是铺天盖地的爱。 他们喜欢薤白，最开始因为他的长相，后来因为薤白对商陆无比温柔而喜欢上他的性格，再后来就没什么理由了，感觉薤白就是他们翻来覆去怎么看都很顺眼的孩子，每天都指望着薤白可以发个动态来给自己续命。 有时薤白会因为商陆的一些“胡闹行为”而莫得力气，视频停更外加没有微博更新的日子时，联盟里的人就会开始“诅咒”商陆，认为一定是商陆又不体贴，一定是商陆又勉强薤白做什么，一定又是商陆怎么怎么样。 紧接着联盟里就诞生了一个梗，无论他们谁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他们就会说“一定是商陆的错”。 虽然谁都不知道这个联盟会存在多长时间，但至少存在着的这段时间里，每个人都很快乐。这些快乐，有大部分都是薤白给他们带来的，所以真的见到本人时，大家都会自发地想要对他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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