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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挑食，”商陆看着最后一个包子，思考了一下，“这包子哪儿买的？我再去买几个。” “大哥，你还没吃饱啊……我第一次想劝人别再吃了。” “不是，我想买点儿给我男朋友带过去。” “我靠，大哥，他都不理你，不想跟你吃饭也不想跟你耍，你干嘛还上赶着啊。他肯定跟同学都吃完了，呵呵，总说北大的饭好吃，我也没觉出有多好吃。” “我怎么感觉你对北大意见不小啊？”商陆吃着最后一个包子，认真研究着冯同学的表情。 “以前没什么感觉，但是后来总能看到他们自称自己是中国第一。这不开玩笑吗，咱都还没说话呢。就光说占地面积他们都比不过啊。” “反正都是很好的学校不就行了吗，为啥要计较这个？” “我说大哥你是真的佛，你的性格怎么跟你的长相这么不相符呢！” “你……看着我的长相，以为我是什么性格？” “会争会抢一定要拿第一的那种大佬性格？” “……我从来没有拿过第一，从小到大，无论是上学还是竞赛。”商陆想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一想还真的，我居然从来没拿过第一？要不然就是全校前五十，要不然就是学院前五，竞赛也只拿了银奖。” “你到底是怎么保送来清华的，你们学院前几个人都不想要这个名额还是咋的？” “据说是因为甄教授看上了我的毕业论文，说是希望我能帮他一块儿研究一个项目。不过我也就跟甄教授视频通话过一次，他也没特别说什么，就告诉我一起好好干，将来万一有了点儿成就，那就是为国家奉献什么的。说得还挺玄乎。”商陆再次下意识地看着手机，确认时间的同时又要看看薤白发没发消息过来。 冯同学把商陆这点儿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我也是本科快毕业的时候被甄教授拉住，让我别去斯坦福了，就留在清华跟他一起干。诶我说，你要不晚上再去找他吧，咱快到去研究室的时间了。下午还有班会呢，我估计北大也一个流程，他肯定也没空理你。” “你……作为一个上午还很反感同性恋的人来说，接受现实的速度还真是够快啊。”商陆有点儿纳闷儿地看着冯树才，“我跟我对象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吧，咱不是朋友吗？将来一个项目，同样都是直博，你想不想的、我想不想的，都得合作至少五年。要是不提前端正好你的心态，那我们也跟着倒霉啊。”冯同学的话说得十分中肯。 商陆对此感到十分不习惯，他细一琢磨，意识到从毕业到现在这几个月时间里虽然遇到了很多人，但遇到的那些人没有多少个是比自己要聪明的。现在身处于天才的聚集地，他反而成了平凡人。 不过“成为平凡人”这可是商陆的人生目标，以这种角度出发的话，看来接受教授的邀请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他扣下手机，环视了一下食堂的情况。 新生和新生家长居多啊，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想想他们当中有的人将来会真的成为世界栋梁，有的人仍旧会过着平凡无奇的人生，就觉得“人生”这个概念变得有意思起来。 商陆真想跟这些人一起共享兴奋。 “走吧，我们去研究室。”商陆把手机放进口袋，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拍了拍冯树才的肩膀。 冯同学似乎也很惊奇：“你这就想开了？不去找你对象了？” “晚上再去，毕竟下午都会很忙。”商陆起身端起餐盘，低头看着冯同学，“你是不是说愿意当向导来着？顺便带我逛逛学校吧。” 冯同学高兴坏了，虽然商陆觉得这个人高兴的点在于可以坐着大奔、满学校的找熟人去炫耀。 不得不说冯同学的知名度还是有一些的，只要是理科大楼，就会有人跟他打招呼。大家普遍都会称冯同学为“才神”，这一语双关的称呼让冯树才非常膨胀，尤其是还有人吹捧着：哟呵，今儿的才神还真有种财神爷的样儿啊，坐上大奔来微服出巡？ 商陆笑出声，看着那些烈日下骑着小自行车儿大汗淋漓的学生们，再看看坐车里吹着空调悠哉悠哉的冯树才，又觉得这帮人虽然在各自领域里算是天才，但在社会里恐怕也会被人当做傻子。 “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跟我同一个项目的商陆，”好在冯同学还算够意思，遇到熟人的时候就会把正在开车的商陆介绍给对方，“北理工的大牛，被甄哥挖过来了哈哈。” “哇塞，帅哥儿啊，这不得给咱理科大楼的学姐们好好介绍介绍。”车外的人扒着窗户看了看商陆，然后吹口哨儿的、开玩笑的，应有尽有。 “去去去，边儿呆着去，我们陆神有对象了。”冯同学捶着那些扒着车窗的人的手，“人家对象是北大的学霸，牛不牛？” “牛啊！漂亮不？” “肯定漂亮呗！”冯树才哈哈笑着，“虽然我也没见过。” “哈哈哈，才神您这是在炫耀儿子吗？哈哈哈……” “胡说八道什么啊，你们这帮孙子。” “你看你看，我们都是孙子，那你旁边的就是儿子呗！” “我旁边儿的是我儿子那也就是你们的爸爸，快点儿认爸爸。把爸爸哄开心了，还能给你们发红包呐！” “哎哟喂，陆爸爸，受儿子们一拜，红包可别少了啊！” 商陆觉得这些玩笑听起来可真是太亲切了，他趴在方向盘上，和窗外的人笑着接梗：“不管怎么想我都是辈分最小的吧，红包照样发，但我就当是孝敬各位爸爸，还有才神爷了。” “哈哈哈，结果你们还是我儿子！”冯同学指着窗外的人，大笑着说。 关于辈分的玩笑就像是车轱辘一样被翻来覆去地说，等到终于停车进了理科大楼了，大家才稍微正经下来。有几个人尤其好奇冯同学和商陆到底是要做什么项目，话里话外之间都是在套话。 “不好意思，项目内容我们也不知道，但估计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机密，不可奉告。”冯同学说这话的时候鼻孔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其他人也没觉得受气，就只是纷纷感慨：“听说你们项目里第三个人真的是国家派来的，说不定是要你们研究军用的东西呢。唉，刺激，我们顶多也就只能做点儿商用的玩意儿。” “做数学就好好研究数学，什么军用商用，那你们的目的就是不纯粹。”冯同学走到研究室门前，朝身后跟上来的那几个人挥了挥手，“我反正不关心我做的东西是什么，只要有意思就成了。” “才神就是跟我等凡人不一样啊。”大家最后感慨着这句话，逐渐散开，各自去各自的研究室报到去了。 商陆看着大家散开的样子，又看了看留在原地的冯树才：“怎么说呢，感觉咱学校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 “……嗯，我好像也没有想像过。” “刚才开玩笑叫你一声陆神，现在想想，你说不定是真的神。你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啊。”冯树才敲了敲研究室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看起来是从小型的教室改出来的办公室，五张桌子或聚在一起、或散在角落，正前方的黑板之外，还有三块儿白板，上面写这些零零散散的推导过程。 “这里算是甄教授的办公室。”冯树才示意商陆进屋，“甄教授是个不修边幅的人，所以办公室一直挺乱的。不过他……又自有一套放东西的系统，所以你看那些好像是随便乱放的资料，最好不要乱动，那都是他特意那么放的。” 商陆看着地上写满验算过程的草稿纸：“包括地上？” “啊对，包括地上……”冯树才无奈地点点头，“我一般都是贴着墙边儿走。” “刚听你叫他甄哥，你们很熟？” “算是吧，主要是因为他年纪也不大，三十四五吧。本来就只是清华的一个数学系博士，后来他想研究的方向跟学校想要让他研究的方向不统一，他闹了好久，最后学校同意给他升职到教授，让他教学生，同时他就可以自己研究自己想研究的方向了。” 商陆蹲下来看了看草稿纸上的东西：“这些是什么？是他最近的研究内容吗。” “应该是吧，最近他比较痴迷怎么把时间的多维性带入到弦理论里……为了这个，他还顺便拿下了物理学博士。”冯树才抱着双臂盯着黑板上的公式。 “可真是天才啊。”商陆由衷感慨着。 冯树才耸了耸肩：“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我跟你说过有几个博士比咱年纪还小吗？” “没有，但是……我倒不觉得奇怪。” “嗯，不过说真的，要是我小学中学也都跳级了的话，我也能这么小就拿到博士学位。”冯树才伸出手指，在黑板的某个字符后面打了个叉。 商陆愣住了，他根本就没看懂黑板上写的都是什么，但冯树才就已经看出来对错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屋门又一次被打开，一个看上去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盯着商陆和冯树才愣神：“你们来干什么？” “甄哥，今儿新生报到。”冯树才见怪不怪了一样，头都没扭过去，就回答了。 商陆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注意形象，他站起来朝甄远峰微微鞠躬：“甄教授好。” “别叫我甄教授，听着就烦，今年又得给研究生上数学课，那点儿知识还用得着教？自己研究不行吗，教材一发、教案一发，隔俩礼拜考一次试，多好，省心又省力。”甄远峰迈过几张草稿纸，坐在一张桌子上，随手吵起来桌上的半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看着商陆，“我的数学课你可以不去上，自学就可以，我批准了。” 商陆茫然地微微昂头，这还是第一次觉得没跟上节奏：“谢、谢谢批准？” “甄哥只喜欢教本科生和博士生，”冯树才回过头跟商陆解释着，“因为本科和博士的质量比较高，研究生就很水了，资质差得太多。” “哦……那我可能也是比较水的那种吧。”商陆低下头思考了一下。 甄远峰好像很不爱听这种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眼光有问题？” “啊？”商陆没听明白。 “我挑你来的，你觉得你不行，那不就是说我有问题吗？” “哦……”商陆点点头，又摇摇头，“甄教……甄哥您还记得吗，我本科也不是学数学的。” “我知道，但是你毕业论文那个区块链的算法，我觉得思路非常好。”甄远峰摸了摸下巴，“就是完成度不高，还需要再雕琢，你今年再完善一下那个算法吧，然后想想办法看那玩意儿怎么跟我现在研究的东西挂上勾。我找了个人来帮你，你俩就专心研究区块链，小冯跟我研究数学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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