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有,不是做的,”蒲薤白从冰箱里取出一盒还没有拆封的草莓奶油蛋糕,摆在餐桌上,“是我买的。” “蛋糕?” “嗯。”蒲薤白拆开盒子,取出一次性纸碟和刀叉,然后认真切割开,“这个季节的草莓可能不那么甜了,不过我看点评说还挺好吃的。” 商陆越来越没有头绪了,他懵懵地看着蒲薤白端给自己的那一大块儿蛋糕,再懵懵地看着对方跟前也摆着块儿差不多大小的,剩下的半块儿蛋糕摆在餐桌中央,整体看起来似乎是有一种诡异的仪式感。“难道昨天是什么纪念日吗?”商陆搜刮着大脑,但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哦,不是,”蒲薤白先吃了一大口蛋糕,“还挺好吃,你也尝尝。” 商陆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冰凉又柔软的口感扫去他的部分紧张,“他们家的蛋糕是挺好吃的,难道你就是想吃蛋糕了?” 蒲薤白又塞了一大口蛋糕,白色的奶油挂在嘴角,他擦也不擦,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嗯,想跟你一起吃蛋糕。” 难道是生日吗!? 商陆惊得一身冷汗,但蒲薤白的生日是一月份啊,他还特意给他庆生了来着。那是什么呢?阴历的生日?阴历的生日也是在一月份啊!那是谁的生日啊到底? 啊?难道是忌日? 是谁的忌日?妈妈?爸爸?养父?靠,怎么这帮人年纪轻轻就都死了呢,话说回来商陆也不清楚他们几个人具体的死亡日期啊。 越是绞尽脑汁的想,越觉得哪种可能性都对不上,商陆一脸茫然地吃着蛋糕,眉头都纠结在一起了。 蒲薤白三口两口吃完了一大块儿蛋糕,嘴里还塞得满满当当的呢,嘴角和鼻尖都是白色的奶油,看起来简直比桌子上的蛋糕还要更可口。 商陆吞咽了下口水:“宝贝儿,你得给我点儿提示,到底……” “我考上了。” “……啊?”商陆的话突然被蒲薤白一句含含糊糊的发言打断,他眨了眨眼,歪头问,“什、你说什么?” “我考上了,北大。”蒲薤白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再次发音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商陆把这简单的几个字放进大脑里处理了几轮之后,大脑迅速死机,他连蛋糕都不知道要怎么吃了,叉子掉在桌子上,草莓也非常配合气氛地从奶油小山丘上滚落。 蒲薤白伸手把那颗滚落下来的草莓拾起来,然后递到商陆嘴边。“正式的录取通知还没有下来,但是陈教授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我低分飘过。我本来想当时联系你的,但怕影响你工作。而且这种事,我比较想当面和你说。” 商陆木讷地张开嘴,吞下那颗草莓,同时又舔干净薤白手指上的奶油。 蒲薤白没有收回手,而是任由对方舔着:“所以,下半年开始,我就是北大的研究生了,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商陆摇了摇头。 蒲薤白的表情从期待变为失落,“……没有吗?” 商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甚至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心情。有一股炽热的情绪正在从心底迸发而出,但又不同于开心和爱意,这种情感让他浑身止不住微微发抖,但四肢却是暖洋洋的,感觉这像是一种正面、积极的情绪。 他竭力控制着颤抖的幅度,但下一秒,眼泪却失控了,仿佛这阵迸发而出的情绪全都要通过流泪的方式宣泄出来,他都能感觉到泪水的流速。 他这么一哭,蒲薤白更是慌了。“怎么……怎么哭了,为什么要哭。”蒲薤白赶忙起身走到商陆身旁,双手帮他抹着眼泪。 爱人的脑回路与众不同,这让蒲薤白感觉日常生活就活像是临床心理学的课本。蒲薤白哭笑不得地掐了掐商陆的脸颊:“怎么你反而哭了呢。” 商陆反而越哭越厉害,最后索性扑进薤白的怀里。他觉得自己是个很没用的人,心怀抱负却没有任何实现梦想的能力,空有一腔热血又不敢轻易表现,想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一件是有头绪的,反而在寻找方法的过程中发现越来越多的障碍。 遇到障碍之后,他就会产生退却的想法,他害怕失败,怕现在拥有的将来也都变成奢望。 原来如此,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不过只是前二十年没遇到过任何难解的题罢了。 正是在商陆无限质疑自己的这个节骨眼,薤白却丝毫没有受到挫折的影响,无视掉过去的阴影,朝着下一个目标义无反顾地前行。 商陆放空大脑,感受着薤白把自己紧紧抱住,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慢慢尝试着恢复平静。 “谢谢。”商陆小声喃喃。 蒲薤白越来越不懂了:“什么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商陆摇了摇头,抬手抱住薤白的腰:“谢谢,谢谢你是个这么好的人,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语文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我控制不住。” “所以你这是喜极而泣?”蒲薤白笑着调侃他,“我有学上,你居然这么开心吗。” 商陆紧紧贴着蒲薤白的肚子,用力摇头:“不是因为有学上所以开心。” “但你还是开心的吧?” “比开心还要更开心,”商陆小声说,“这算不算是感动?” “哈哈,感动也太过了吧,我还不一定能不能顺利毕业呢。”蒲薤白轻轻揉着商陆的肩膀,“不过,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够通过面试吗?” 商陆又摇了摇头,想起薤白之前说的“如果我被录取了,就告诉你他们最后问我的问题”那回事。 “其实面试时候前半场感觉特别的不好,”蒲薤白轻声笑了笑,“但最后他们问到对我影响比较深的人。” 商陆安静地听着。 “我当时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情随便聊了两句,没想到反而挽回了考官对我的信心,”蒲薤白松开商陆,扒开商陆紧紧抱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单膝跪下,昂头注视着商陆哭肿的眼睛,“给你个机会,你猜猜我当时和考官聊的人是谁?” 商陆多希望那个人是自己呢,但他在蒲薤白面前,从来不敢这么自以为是,所以说得委委屈屈:“要是你说的人不是我的话,我会接着哭。” “哈哈,”蒲薤白笑着趴在商陆的腿上,“就是你啊,傻子。” 商陆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听完这回答之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向外涌。 是不是人喝多了泪腺就会比往常更发达啊? 商陆越哭越上头,从凳子上滑下来,捧着蒲薤白的脸,一言不发地吻了上去。 眼泪又咸又涩,嘴角的奶油又甜又腻,在喉咙深处的酒精味儿的加持下,这一吻从味道上来说相当复杂。 但是蒲薤白没有任何抵抗,甚至非常主动地迎合上去。 商陆第一次产生了“自己不配这么好的人”的想法。他觉得他不配,害怕会出现比自己更优秀、更适合薤白的人。他怕当那一天到来时,薤白会为了自己而拒绝了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 那样的话,商陆觉得自己一定会诅咒自己。 该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啊。 坚强起来吧。 商陆重新找回力量,他稍稍离开薤白的唇,舔去对方鼻尖上的奶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我爱你。” “我知道,”薤白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幸福,“我也爱你。” “恭喜你考上北大。” “嗯,谢谢。” “一起努力吧。” “哈哈,好。” 商陆轻轻摸着薤白的脸颊,“抱歉啊,我这两天总是会在工作后去陪汪导喝酒。” “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工作嘛。不过就是,希望你能少喝点儿。” “嗯。” “但就算是喝多了,也别因为我跟你说过要少喝酒但你没听话、所以紧张得不敢回来。”蒲薤白假装严肃地说。 “嗯。”商陆倒在蒲薤白的肩上,开心地应着。 “还有,如果因为喝断片儿了被人诱惑着去酒店,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哈哈,你会来揍我吗。” “我会去揍那个试图把你勾搭走的人。” “不揍我?” “对你就采取冷暴力吧。” 商陆嘟着嘴,“不要冷暴力,冷暴力太可怕了。” “反正冷暴力我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哈哈……薤白。” “嗯?” “我感觉,感觉好幸福啊。” 蒲薤白笑了笑:“真的吗,应酬之后回家晕头转向的都没能睡觉,三更半夜就着酒精和胃酸吃草莓蛋糕,距离工作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眼睛哭肿嗓子哭哑,你的幸福感来源在哪儿啊。” 商陆蹭着爱人的脖子:“明知故问。” “去睡觉吧,稍微儿睡一会儿。” “嗯。” “谢谢你陪我吃蛋糕。” “也谢谢你买了这么好吃的蛋糕。” “你真的尝出来味道了吗?” “嗯,是甜的。” 蒲薤白笑着抱紧他,对话稍微停了几秒而已,居然就能听到怀里的人的轻轻的鼾声了。 这可真是个傻子,但却是个思维复杂的傻子。 蒲薤白能感受得到商陆最近情绪总是很消沉,可能是跟一直在连轴工作有关,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一些事情。他发现商陆似乎是那种会把苦处难处都一个人藏在心底的类型,曾经没有发现这一点,恐怕是因为商陆曾经就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困难,而现在,商陆正是在即将离开校园、正式步入社会的转折点。 他记得商陆在犹豫今后是继续做技术开发还是正式进入娱乐圈的那个时候也有过类似的低迷期。但那时两个人关系就连暧昧都称不上,蒲薤白光顾着琢磨怎么处理对商陆的那种泛滥的感情了,很难再分出精力去体悟商陆的感受。 如今可以说情况大不相同,蒲薤白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商陆身上,于是很容易察觉到对方心情上的变化。开心不开心,放松还是烦躁,商陆的这些情绪在蒲薤白面前完全是一览无余。 蒲薤白对此深感骄傲,他觉得随着跟商陆身体关系愈发亲密,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商陆开口说什么、他就能获取对方的真实需求。了解需求之后,接下来就是满足需求了。 像是饿了渴了想做了这种生理需求,倒是容易得到满足。可紧张、恐慌、失魂落魄时候所渴望的精神慰籍,就很有挑战性了。 反正相对而言,商陆似乎总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蒲薤□□神脆弱的关键点,然后强加补丁,进行固化。所以蒲薤白从商陆那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但薤白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似乎还从来没有给过商陆什么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持……
593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