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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遥想说“其实我还碰见了一只野猫”，但话未出口，楼下忽然响起脚步声。 令遥立刻关掉照明模式，掉头往下一看，有细微的光线映在发黑的墙上。有人来了，是谁呢？ “上去还是下去？”戎淮问。 “上去。”令遥毫不犹豫地说。戎淮没继续说，摸到令遥的手臂，拽着他往上走。 他们越走越快，看不清脚下，视野一片漆黑，但手里的温度很真实。 楼顶。 戎淮松开令遥，热意包裹，他脱掉外套，站到栏杆边去吹风。 这里不高，看不见远的地方。但头顶的月亮很清晰，弯舟似的一轮，涂抹着干净的皎白，悠闲地悬在高空，几朵稀薄的云游过，并不带走一分颜色。 令遥站在一边，低头摆弄手机。 戎淮看他手机对着天像是要拍照，走到他旁边，“你说吴奈他们上哪儿去了？不会真被鬼抓走了吧。” 令遥拍了几张，留下一张比较满意的，低头看着屏幕，应道：“嗯，是。” “好多风景照啊。”他不经意瞥了一眼他的相册，感觉令遥真挺特别的，“能看看吗？” 令遥终于掀眼看他，轻轻地“嗯”一声，把手机给他。 怕令遥介意，戎淮只翻看了前面几张，第一张是刚才的月亮，后面一张是黄昏时大雪覆盖的枝头，还有围满太阳花和春草的溪流、落在水上的乐仙蜻蜓。 “拍得很好看。”戎淮还他手机，对令遥的认知又更新了，他给令遥添加了一个新标签——“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令遥没接，并且有些讶异：“看完了？” “没啊。”他仍然举着手机，“能看完吗？” “为什么不能？”令遥没答“嗯”，而是用了一个非常生动的问句。戎淮反省自己，收回手重新点进相册。 照片非常多，大概令遥真的喜欢拍，戎淮还看见了几张母鸡的照片，令遥就抱着那鸡笑。有点可爱，但也有点傻。戎淮看到后面不禁笑出声来，没想到令遥是有点搞笑的，居然连炸厨房都拍下来了。 令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拿手机，手机一抖，戎淮不小心手指一滑，照片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然后图片加载，戎淮正要退出去，图片加载完成，跳出一张令遥的怼脸照，笑得傻乎乎，却非常开心，看上去才十二三岁。 他没来得及认真看照片，手里一空，手机被拿走了。 令遥三两下退出去，一声不吭地关上手机。 戎淮扬扬眉，完全不尴尬：“感觉你小时候挺活泼的。” “嗯。” “啊？” 令遥扭头准备走，这时，阁楼小门乍然一亮，手电筒强光照射过来，戎淮条件反射地抬臂挡眼。 “有人是不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戎淮看令遥没动，赶紧拉着人就跑，他们绕到阁楼后面，猫腰躲在一堆木箱子旁边，戎淮本来是想拍拍令遥的后背，但令遥蹲下后扭头，他的手就恰巧落在他的脸上。 好烫。 令遥偏开脸，“干什么？”无缘无故摸脸？ 戎淮：“你脸好烫，不会是生病了吧？” 令遥：“没。”都是因为那张照片。 “好吧。”他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碰碰令遥的。两人靠在一块，这里风小，又窄，不一会戎淮就热得出汗了。 “令遥，你过来一下。” 令遥脑子乱哄哄，身子歪过去一点。戎淮问他有没有什么味道。 有点甜？令遥再嗅一下，觉得不太可能，问：“你怎么了？” “我好热。”戎淮怀里还抱着外套，只能挽起袖子，用手扇风。 戎淮身上奇怪的甜味飘到令遥脸上。令遥动了动，没吱声。 两个人又安静了一会儿。戎淮忽然压低嗓子问他：“令遥，你以前是不是碰上过什么事儿啊？感觉你很怕跟人离得太近。” 令遥呼吸放轻，不答反问：“你这样觉得？” “有一点吧。” “嗯。”令遥承认了。 戎淮惊讶：“真的？” “真的。”他如实告诉他，“幼儿园的时候。” “被欺负了？”戎淮想象了一下，觉得好惨，谁那么缺德，居然欺负令遥？令遥上幼儿园的时候肯定很可爱，那么可爱也下得去手，什么人啊真是。 于是戎淮好奇地问：“你还记得欺负你的人叫什么吗？” 令遥又陷入诡异的沉默。好半天，令遥才吐出“戎淮”两个字来。 戎淮以为他话没讲完，“我怎么了？” “欺负我的人是你。”令遥平静叙述，“你不记得我了。因为我们当时只相处了三个月。” “啊？”戎淮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知道他小学有个认识一年的同学叫令遥，没想到幼儿园也见过？而且还有这么不美好的回忆？ “我怎么欺负你的？”他真诚地提问。 令遥似乎被无语到了，噎了一下，“你说我是女孩，非要把我推到女孩堆里去。” “离离原上谱。”戎淮也噎住了，叹气，“那好吧，到时候我回去问问我妈。如果真是这样，令遥，实在是委屈你了。”说完，戎淮顿时感觉自己太坏了。小时候欺负别人，现在还要别人跟他做朋友，怎么看都是令遥吃亏。 这时，手电筒的光线倏然一转，射在他们旁边的墙上。戎淮有些紧张，喉咙发干。 所幸中年男人视力不佳，没有看见窝地上的俩人，转身离开了。 “走了吗？”戎淮往后颈一摸，汗打湿掌心，他想回去洗澡了，“好像我们也没做坏事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警察抓小偷呢。”他小声笑起来。 “回去吗？”令遥看看手机时间，都快十点半了，已经过了他的就寝时间，“我要回了。” “走吧走吧。”他抓抓头发，“感觉就是跑了一趟，出了点汗，还不如在家里看球赛呢。” 令遥往阁楼走，小心地推开铁门，回头看戎淮：“嘘，小声点。” 他们走到三楼，在拐角处遇到了吴奈他们。吴奈手里举着个大灯，一闪一闪；郝密嘴里嘴里嚼着东西，一鼓一鼓；元大宝则像鬼一样，晃来晃去。 吴奈终于等到人了，心才落地，“我去，吓死我了，我们还以为你俩丢了呢！” “你们在哪？我们也没看见你们。”戎淮奇怪地问。 “就在楼上楼梯口那里啊，你们没经过那里？” “……”我去，有鬼！戎淮暗自想，这地方是挺邪乎。 作者有话要说： 暑期快乐！虽然me没有…… 第13章 话说上回随思楼一行，让他们几个印象深刻。 正式上课第二天早上，吴奈拉着几个同学聊随思楼，兴致勃勃地说：“压根儿就没鬼，我们转了半天连鬼影都没看见。不过三楼有一个房间上了锁，窗户还用报纸糊住了，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 戎淮去清洁区打扫完卫生回班，早读铃响了，忽然广播一阵“嗞嗞”，大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下面广播一个通知，请各班生活委员、班长、以及期末考试年级前二十，现在立刻赶到衡勤楼二楼会议厅开会。” 戎淮从学校外边偷带进来的早餐还没吃，没想到又多出个什么会要开，可真是烦人。 他往令遥那看，他还俯在桌子上睡觉，一脸恬然。果然，令遥就是老郭常说的那种“不一般的学霸”。戎淮琢磨着，这种天天睡觉的学霸可太少见了。 “令遥，醒一醒，开会去了。”琢磨不透，戎淮叹气，过去喊他起来。 令遥睁眼后有些懵：“什么会？” “不知道啊，过去瞅瞅呗。” “我不去了。”令遥困得说话都累，昨天晚上做了好几个梦，醒来时脑子里全是小蜜蜂。 他正想眯眼，眼睛下方伸来只手，大拇指柔软的指腹轻轻按了按他眼下，令遥立马坐直，目光警惕地看戎淮。 戎淮看着他，语气有些担忧，“你失眠啦？头一回见你有黑眼圈。” 对于戎淮这些奇奇怪怪的行为，令遥试图说服自己要去理解，但是……算了，戎淮这大直男估摸着也不懂。令遥放平心态，“没有。”他失什么眠，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眠好吧。 戎淮瞅瞅他，问：“那你去不去开会？” 令遥搓了搓眼睛，“嗯，去吧。”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不定等一下开会就能直接睡着了。 * “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拔河拔河，迷倒万千少女……” 戎淮拿着男子拔河报名表，声音富有激情，游走在各组走廊中间。 郝密一推眼镜，朝戎淮伸胳膊，“来，让我看一看。” “来一个？”戎淮号了半天，终于有人搭理他了，他麻溜地把表塞过去，怂恿他报名，“在这里写个名字就OK了，赢了有奖。” “我不报名，我就看看。”郝密哈哈笑，“你这样子真搞笑。” “算了。”戎淮忍住白眼，抽走报名表，回身就走，“你滚远点去。” 郁闷的生活委员戎淮回到座位，隔壁大组的一堆男生正在看时尚杂志，一群人嘻嘻哈哈。他凑过去，刚好瞥到杂志上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短裙美女。 眼睛还挺好看。他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就是这双眼睛。特别干净。 戎淮问元大宝：“你不是喜欢看漫画吗？怎么看这些了？” 元大宝扭头：“哟，戎哥。你怎么来了？杂志也还可以，美女总是让人赏心悦目。” “路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你要不要去拔河？” 元大宝：你这个表情应该不是询问我的意见吧？ “去去去。”元大宝挺有眼力见儿，“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他戳戳封面上的白皮肤美女，悄咪咪说道，“你觉得这裙子怎么样？” “……”戎淮麻木地看着他在自己身上比划，好奇道，“你想穿裙子？”还是仙气飘飘的小仙女纱裙？他想象了一下元大宝穿裙子的样子，辣眼睛。 听他这样说，元大宝来劲儿了，脑子一转，拽过戎淮，然后朝侧边一指，用气声儿说：“我在想，小令穿裙子肯定特好看。” “变态吧你。”戎淮震惊了，怎么能说这种话？他推开元大宝，回座位了。 戎淮被元大宝整得心情复杂，坐下后下意识去瞄同桌令遥，幸好令遥在写题，头也没抬一下。 戎淮收回眼神，在桌子里翻找笔，他有时候丢三落四，红笔蓝笔就会离奇失踪。他翻了一阵没找到，很快旁边一道轻轻的搁笔声，令遥温温淡淡地说：“喏。” “谢了。”戎淮心想有个善良的同桌就是好，不像他之前那个女同桌，比他还马大哈，“你在写什么呢？” “语文作文。”令遥眼睛里头又只有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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