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请跟我走。” 服务员把他带到后面一个私人的包间,凌度敲门走了进去。 “这就是我说的,最后一位。”贺擎宇看到他走进来,笑着站了起来,对饭桌上的另一个人说。 凌度停在了门口。 “站在那里干什么?”贺擎宇招手让他过来,同时给他介绍饭桌上陌生的人: “这位是陆理事,你叫陆叔叔就行,那位是柳女士,你陆叔叔的妻子,你叫柳阿姨。” “陆叔叔,柳阿姨。”凌度机械地重复道。 “老陆啊,这位也是我的儿子。”贺擎宇说话时面上没有任何难堪或者羞愧的情绪,介绍得自然又体面。 “今年高三了。对了,说起高三——”贺擎宇转向坐在房间角落盯着门口的男生,“小陆今年也是高三吧?都在一中上的吧?我们凌度成绩很好的,不知道小陆你有没有听过。” “听过。”陆燕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认识。” “看来还是熟人呢,那你们坐一块吧?”贺擎宇把他拉到陆燕亭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马上都是一家人了,都不用拘谨啊。” 陆准附和着说:“是啊,都快是一家人了。理事长,您坐,您坐。” “燕亭年纪还小,不懂事,多次顶撞了您。”陆准斟满了一杯白酒,“我今天这不是亲自把他给您带过来,当面赔罪了吗。” “陆燕亭。”陆准厉声叫他。 “诶不用不用。”贺擎宇忙说,“孩子还小,能理解,能理解,赔罪就不用了,我这么大人了也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是吧?” 两个家庭的主人你来我往客套了几轮,很快就让服务员上菜了。 梅立跟柳羌芜坐在一起,拉着她小声说话,贺知霜一个接一个捡花生米吃,不管桌上的风云变幻,贺宜年和他被贺擎宇安排着坐在了陆燕亭的两侧。 “一家人?”陆燕亭许久之后近乎叹息地反问了一句,眼神盯着桌面,声音却分明地逼到他的耳朵里:“我怎么不知道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凌同学。” 凌度没吭声。 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更没有什么好跟陆燕亭解释的,这种事情说与不说,都是他自己的意愿。 但在这种场景这个时间被贺擎宇以这种方式在陆燕亭面前猝不及防地揭露这件事情,他还是会产生感到片刻的无措。 他以为这只是个贺擎宇想拉近关系的普通饭局,就像上次在家里一样。 上辈子贺擎宇从来没有主动安排他和陆准见过面。 他以为这辈子也会一样。 可他忘了,这辈子他接受了贺擎宇的提议,愿意成为他们贺家的另一个“儿子”,所以贺擎宇把他的身份在几乎板上钉钉的亲家面前揭露也是合理的。 是他被打到措手不及了。 因为对象是陆燕亭。 菜品很快就依次上齐,大人之间推杯换盏,不好沾酒的高中生人人倒了杯饮料。 贺擎宇使了个颜色,让贺宜年跟陆燕亭凑近点聊,贺宜年于是靠过来小声问:“陆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后厨去给你做。” “不用,谢谢。”陆燕亭说。 贺宜年提了几次话题都被陆燕亭打了回来,只好重新坐稳了,专注吃菜。 凌度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喝完了杯中的饮料,顺手捞过手边上好的白酒,还没打开瓶盖时,手腕已经被陆燕亭抓住了: “明天还要上课,好学生,喝了酒你还起得来?” 这边的动作吸引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力,贺擎宇顿了下笑起来打着哈哈:“小陆说得对,不能喝。看来小陆跟我们凌度平时关系确实不错啊?” 陆准跟着旁人远远看过来,眼神放在陆燕亭扣住凌度的手上。 陆燕亭松开指尖,无意识磨蹭了下,最后把饮料递到他跟前,说:“还好,一个班的。” 凌度自己倒上饮料,说:“谢谢。” “一个班的?”陆准状似不经意地发问,“我记得一中是按成绩排的班级吧?” “家里发生了点意外。”贺擎宇收了笑容,缓声说:“对我们凌度来说是伤心事,就不要提了吧。” 凌度瞬间抬眸去看梅立的表情。 她面色如常,但与此同时也向他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路碰上,梅立于是勾唇浅浅对他笑了一下,似是安慰。 凌度回以一笑,眉间有点冷。 陆准摸出了此刻些许尴尬的氛围,忙端起酒杯:“失言了,我自罚一杯。” “不知者无罪。”贺擎宇接下了陆准自己给的台阶,俩人熟练地揭过话题,聊起了今天的新闻。 酒过三巡,陆准突然说要去卫生间,喊陆燕亭去扶他一把:“喝得有点多,见谅。” “无碍无碍。”贺擎宇招呼陆燕亭,“让小陆扶好了,别摔着。” 陆准架在他的肩上走到卫生间,这一层的卫生间是独立的,只有他们一桌会用。 甫一迈进卫生间,陆准就抬起了头,眸中不见丝毫醉意,回手关上了门。 陆燕亭知道陆准的酒量,并不信他的说辞,因此见怪不怪地靠在了洗手台上:“你又想干什么,陆大理事。” 陆准从西裤插袋里面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之后睨了他一眼:“看来你喜欢的是贺家另一个?” 陆燕亭屏住呼吸,沉默地等着陆准吸完几口烟,眼神带了几丝凶狠。 他没有反驳的余地,陆准再不称职,再以自我为中心,也是了解他的。 “多新鲜呐。”陆准满足了烟瘾,看透了陆燕亭的心理活动,吐着烟雾嗤笑道:“你是我儿子,你平时什么鬼样子我见多了。” 缓慢地吸完了整根烟,陆准把烟蒂按灭扔进了垃圾桶,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流水“哗哗”地冲着烟味,陆准关上水龙头,转头跟他说:“不如换一个吧。” 陆燕亭深深盯着陆准。 “贺擎宇那老头带凌度来什么心思你也能猜到吧,机会摆在这儿了,我偶尔也想照顾一下亲儿子的个人感情。” 陆准细致地擦着手:“换一个怎么样,亲儿子?” “换一个?”贺擎宇略带震惊地叫出声,“这……” “这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贺擎宇关切地看向贺宜年:“小年,这……” 贺宜年紧紧咬住下唇,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抿嘴笑了:“我没关系的啊,我都可以。” 贺知霜“噌”地站了起来,压着怒气拍了下桌子:“你们别欺人太甚。” “坐下。”梅立说。 “妈!”贺知霜不可思议地叫出声。 “我说坐下。”梅立没用多大音量,但整屋的人都能听到。 贺知霜最后狠狠剜了陆准一眼,冷着脸坐下了。 “见谅。”梅立解决了问题,淡淡说:“小年都说没关系了,你们决定就好。” “这……”贺擎宇转而问陆燕亭,“小陆觉得呢?” 凌度凝眸轻轻地看向他,眼里没什么情绪,陆燕亭没等视线对上,就飞速滑开了。 陆准替陆燕亭开了口:“燕亭当然没什么问题,我也是征求了他的意见。” “那……”贺擎宇最终迟疑地望着凌度,“不知你觉得……” “对不起。”凌度推开椅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桌旁所有人鞠了一躬:“我拒绝。” “不再考虑考虑?”陆准忙问。 “抱歉。”凌度把椅子推回原处,看着陆燕亭说:“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先走了。” 大步走到饭店门口时,有人追了上来:“你……那个,不能喝,酒瘾还挺大。” 凌度沉着声音叫他:“陆燕亭。” “你故意的?” 陆燕亭垂下了眼睫。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故意的。 但在这种场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表现出对凌度的亲近,让陆准发现并不困难。 他……确实有私心。 凌度退后站远了些,低头在手机软件上打车。 “对不起……”陆燕亭叫他。 手机显示司机已经在路上,凌度抬起了头,看进陆燕亭的眸中。 天色沉了下来,夜灯的霓虹投射进了眼前人被水色润湿的瞳孔里,凌度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点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陆燕亭。”凌度全名全姓地叫他,“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那你呢?”陆燕亭皱着鼻子,“你为什么就可以做这些事?你不由分说地靠近我,说些真真假假的话,转头还要让我不要当真,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做这做那——” “凭什么你就可以,我却不行?” “凌度,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凌度愣了下,轻声说:“同学,学生……亦或是朋友。” “什么都行。” “陆燕亭。”凌度想伸手碰一下他,因为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可最终却也只是颤了颤指尖,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不起。对于发生的所有,我都感到抱歉。” “你怎么想我都好,就是……”出租车司机到达了指定位置,在他们面前闪了闪车灯。 凌度和司机确认了乘客,转身小声地跟陆燕亭说话,声音散在晚风里,不太真切,却重若千斤。 他说,就是不要……喜欢我。
第22章 两个学神和他们的破绽 上辈子三年的婚姻,凌度自认全然出于交易与“合适”。 他并不介意当陆燕亭没有气味的药,再适当满足一下正常成年人的生理需求,至少他也有爽到,并不亏。 但重新遇到高中时候的陆燕亭之后,凌度不得不认真审视过往种种,陆燕亭当初与他结婚的缘由里,除了“合适”,究竟有几分真心。 他不敢赌,用一个自己臆想猜测的理由继续心安理得地接受陆燕亭的好意。 他也没资格去给别人的感情下定义。 他更不可能接受少年人无知无畏的爱意。 “怎么了?怎么了?”裴挺握着笔没捣几个字,就受不了般向后一靠:“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 陆燕亭头也没抬。 凌度给了个眼色,让他接着写试卷。 “都不说话。行,都不说话!”裴挺愤愤不平地把笔捡回来,“我也不说话了!” 沉着气写完了手下的数学试卷,裴挺委委屈屈地跟他说:“学神,最后一题我不会。” 这套卷子整体难度偏低,但裴挺只有一题不会仍然是很大的进步,凌度把试卷拿过来,发现这题的难度和整张试卷都不是一个量级。 更要命的是,他还没复习到这种解法。 前前后后复习了两个多月,他只能算重新摸清楚了高中数学的大部分题型,偏一点难一点的还没来得及涉猎。 凌度没动笔,看了两分钟,知道这题自己算不出来,因此把卷子递回去,示意裴挺去问陆燕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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