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然掠过她看那台留声机,已经旧的不行,止不住的磁音吵得他心烦,不过他没什么表现。 妈妈说那是外公外婆留下的东西,两位老人留下的遗物不多,这台留声机是谢文意最常拿出来用的东西。 谢文意是个传统的人,喜欢诗词戏曲,爱种花,心思细腻,也多愁善感。她温柔的能力比她掩饰悲泣的力气要强的多,谢亦然很小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不爱拆穿。 他们住在郊区,谢文意身体不好,也就请了一个管事的和一个保姆来照顾他们俩,一家四口人住在一栋小型别墅里,接送谢亦然上下学的都是管家叔叔。 等谢文意几乎住在了医院,谢亦然就没有再在放学时被接回家过了。 “妈妈,你今天在家里住吗?”谢亦然放学后会被接去医院陪谢文意说话,只聊一些学校里的日常,哪个同学考了一百分、玩了什么新游戏、老师又夸了他,再普通不过的小学日常而已。他童言无忌的时候很少,不擅长大大咧咧地说事,怕伤害到谢文意,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的。 谢文意愣了愣,脸上有转瞬即逝的苍白。手术后她很久没有回过家,从前她喜欢搂着瘦小的谢亦然睡,在床上对他开小孩子的玩笑,但随着身上手术刀的痕迹越来越多,她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是的,然然要和妈妈一起睡吗?” “嗯!”谢亦然点点头,久违地浮现出一点开朗的笑,他冲进谢文意的怀里,为了不碰到她肚子上的伤疤,只敢隔了一层厚厚的空气拥抱她,将脸枕在谢文意的臂弯里。 花园的栀子开了,甜腻的味道被风吹过谢亦然鼻尖,春风和谢文意一般温柔,他只觉得开心而已。 - “对不起,病人已经停止心跳,我们也…尽力了。” 上一个花开的季节还没过去多久,谢亦然记忆里浓郁栀子花香的奶油味还没有淡去,谢文意再次气息奄奄地被送进医院的这天,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却度年如日,成为了短暂的欢晌。 那段时间里,谢文意只接受了药物治疗,在谢亦然失落的眼神里选择了保守的治疗方案,才得以让她和谢亦然不用整日浸在点滴药物和熏人的消毒水中,而是雇了医护在家里为自己打点滴。 她想多陪陪谢亦然,可是…在长期的期望与念想中,她流露出的更多都是伤心。 每病重一点,她就想着江东杰会不会来看看自己,卑怯地同风诉说,问风能否托话。 她和江东杰好歹是青梅竹马,如今却连藕丝都一同斩断,毫无联系。 她想听戏,每到精神不济的时候,她都会按下那个年久失修的开关,把尘封的回忆从蛛网中挣脱,也想起小时候。 澜庭还没有破产、她也没有在江伯父江伯母逼着江东杰娶她的时候抱有庆幸,不管不顾。 留声机是江东杰送给她的礼物,那时候她不喜欢,便被父母拿去用。父母去世之后,这个东西成了装有许多回忆的匣子,不论哪一方面她都不能舍弃。 按下开关,她躺在病床上,双颊和嘴唇都没了血色,言语怏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风好大啊,妈妈,为什么风不能停呢。” 谢亦然坐在病床边,呼啸的风打在玻璃窗上,是这个白日里最喋喋不休的语言。 谢文意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她的身上插满了续命的输液管,只睁了个眼睛,和谢亦然对视。 听了他的话,视线又转到窗外。 “风…怎么会停呢。” 她说。 “不会…停的。” 这是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留声机又在循环播放谢文意最常听的戏曲,谢亦然回了家,书包丢在地上,钥匙甩在桌上,他走到那凄惨的声音面前。 他要到隔日才能去领谢文意的骨灰,因为他还未成年,只能托早被辞掉的管家叔叔来办理后事,医院的大人不忍心,就让他先回了家。 他怎么样也听不惯这些词曲,这让他觉得卑鄙,既入不了耳,也无端烦躁。 失落和死亡融成一体,沉重的情绪朝他纷至沓来。 “啪!”谢亦然关掉这恼人的腔调,把江东杰比作皓月,他配吗? - “不要太想我,好好生活。然然,如果开心或者伤心就去窗台吹吹风吧,妈妈会在风里照顾你。” - 在空荡的地铁车厢内背向疾驰,身后是死寂的黑洞,身前是不见底的无限未来。 谢亦然停下来,晦暗不明的光晕打在他脸上,随后,车厢分解成无数锋利的记忆碎片,朝他蜂拥而来,刺进他的身体,他却毫发无伤。 “…!”倏地睁开眼,谢亦然看见了被月光包裹的白色天花板。 “哈……哈………”他大口喘气,瞪着的双眼慢慢松懈下来,在脑子里理清刚刚想起来的全部记忆,顺便从再次梦见谢文意去世的阴影中缓一缓。 所以他花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药,结果被人家的枕头打了一下脑袋,就…好了? 这么简单? 不过他没去多想,只是觉得脑容量在渐渐膨胀,胀得疼。还有江剑在哪,怎么这么冷清,江剑怎么样了。 他转了头,看见江剑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台旁。 已经是晚上,病房里没有别人,也没开灯,江剑被掠过窗台的月光裹住,为他增添了温和的弧度。 “江剑?” 江剑的身形怔了一下,谢亦然觉得他应该是在发呆,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吓到了。他转过身超床边走过来,没有过多的慌张,温和地说:“怎么样?头痛吗?” “还行,稍微有一点儿。”他心想怎么才能在不经意间告诉江剑他想起来了,要不直说?那这也太没意思了。 “好。”江剑说:“要不要检查一下?” “不用,我没什么大碍,回去再找李医生吧。”谢亦然推着身体坐起来,还是觉得荒唐,撇开江剑嘴里不断喃喃:“我被枕头打了一下就晕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经打了,我明明以前经常被江东杰……” 他朝着江剑说话,根本没多想。看着江剑的脸色逐渐呆滞,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 “哥…你…” “啊,我。”谢亦然抿着嘴笑了笑:“我刚刚做梦,梦里什么都有,然后我就想起来我是被江东杰带走的,顺便还被江冶的车撞了一下。” 江冶就是那天撞他的人,江东秀的儿子。谢亦然在江家家族聚会的时候见过几次,印象还挺深,但谁能想到他也住在那个小区里,好巧不巧还被自己给撞上了。 江剑背对着光线,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不过谢亦然觉得他一定不是在高兴,或许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都要进新家了,你怎么还总是这副死板的表情。”谢亦然伸过手去扯江剑的嘴角,说: “明明只要你弯弯眼睛,我就能在你心里。” 明明月亮很圆很亮,风也柔和,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唉…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他不喜欢这句词话。 因为他们每一次都重逢了。 - “看来妈妈,风确实不会停,你也一直没有离开,尽管放心吧。” 他对着风说。 ---- 完结辣!先谢谢一直看完的姐妹萌 这篇文是我之前因为不满意一个漫画的剧情 才出来的 刚开始本来想写一个疯批弟弟hh可惜笔力不足 也没有那个想象力 江剑就逐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温柔体贴老妈子) 真的很感谢一直看下来的小伙伴 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勤快 说到车 我本来是完全不会写的 但是尝试了一下也算在慢慢进步 其实我是那种看不得太荤的人 别的作品太荤的地方我会不习惯 也会直接跳过 所以你们知道我的车技不怎么样也比较清淡(是真的尽力了 我查了很多东西 前面有些地方涉及到我本人学的专业 我都不敢乱写…每次都得确定这么写是对的…后面去英国那段我甚至看了英国旅游纪录片… 尽量贴合事实了 虽然我写江剑年纪不大就当了总裁 但是我自己是觉得非常扯的…… 好!啦!不定期可能会有番外掉落 最近到期末了论文砸来还要考六级不能够这么勤快啦 祝你们天天开心*❛ᴗ❛∗◞✺
第57章 番外——生活碎片 = 1 谢亦然其实没晕多久,不过他青天白日里被一个枕头打晕了,江剑和打他的人都比较着急。下了床推开门,一个焦急模样的外国青年堵在门口,一个劲地同他道歉,要他去拍个片子。 他心想被枕头砸了还能咋地,还能把他脑神经砸坏了不成,但是没办法,江剑好像也挺想让他拍,为了让那外国青年不那么内疚,他就去了。 总不能说你把我砸好了,我还得谢谢你吧? 江剑的表情很严肃,似乎还不是很相信,这么简单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总之想的很多。 “你这老板着个脸干嘛?我拍个片而已啊。”谢亦然又去扯江剑的嘴角,直到他僵硬地固住那个表情,才拍拍手进了拍片的地方。 检查结果出来了,轻微脑震荡。 好家伙,谢亦然想,我这脑袋还挺脆弱就这又给打成脑震荡了。 两个人纷纷朝外国青年看去:没想到啊你用了那么大力,我一个陌生人说着话呢,还搞背后偷袭。 谢亦然和外国青年在那掰扯,连连拒绝他要付钱赔礼道歉的请求,最后好不容易把他给劝走了,回头看见江剑在发什么短信。 “你又在干什么?” 江剑抬起头,神情认真:“和沈舟说把明天的工作推迟…” 他还没说完,谢亦然连忙堵住他:“别,你去上班,反正沈舟也没事,让他陪我。你不上班,别人以为我是什么祸国………”他揉了揉脑袋:“总之还是上班重要,安排好的事就不用随便改动了,反正有的是时间,我在家里等你。” 江剑放下手机,消息还没发出去。他点了点头:“好。” #谢亦然 格局大# #江剑 听话# 2 江剑没说那栋小房子是他大学时期租的,不过谢亦然自己看出来了。他无聊的时候逛花园,邻居奶奶过来和他搭话,问他和江剑是不是情侣关系。 谢亦然想着难道外国人自来熟到这种程度,才见了两面就问隐私了,不过出于礼貌他回答了是。 两个人聊了一上午,老人家把租房那几年了解的江剑的遭遇都同他说了一遍,包括怎么怎么萎靡不振,差点挺不过去,有一次还晕在了家里… 谢亦然还蛮震惊,没想到他在国外过得这么不好,心里想自己果然要对江剑很好,才能弥补这些:他还挺多愁善感的,果然是个孩子也需要开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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