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啦!”顾屿无奈拖长声音:“进门手也不洗就抱我?脏不脏?” “这就去洗!”宋槐京说着捡起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包去洗手了,顾屿跟过去靠在门口看他,宋槐京也在镜子里目不转睛地看顾屿,顾屿早上参加活动也做了妆发,抓了精神的背头,摘了墨镜整张精致的脸都露出来了。平时就够好看了,今天特别好看,宋槐京其实已经在视频里见过了,可还是看不够,当时就被搔地心里发痒,又吃醋这个样子的顾屿他不能亲眼见到,被别人看去还编排什么眼神多情。 顾屿从他变换多次的神情中看出来欣喜,忍不住勾唇。 他靠在门上双手环胸:“听说,有人夸我好看,宋老师说是因为我近视?” 呀。本来就生气,顾屿还要提起来,宋槐京立刻不满:“他们说你眼神多情。” 顾屿气定神闲一点头:“哦,所以我不好看?” “好看!”宋槐京当即反驳,又低声不满:“但是你眯眼睛不就是看不清吗?非说你眼神深情……” 顾屿失笑:“只是这样?” “不是”宋槐京擦了手,理直气壮说:“我就是不爽。” 顾屿真是头一次遇见理直气壮说这种话的人,无奈之外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顾屿耸肩失笑:“无所谓了,反正大家都认定你就是不喜欢我处处挑我刺,怎么办啊宋老师,《无所寄》马上上线了,咱们还这么水火不容,宣传期怎么办?” “我才没有。”宋槐京极力否认:“我喜欢你!我都解释过了,他们眼瞎。” 顾屿没理他,径自回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接着翻旅游杂志:“今天外面人挤人,约会也没什么好地方,怎么办?” 一时兴起来过节,偏偏是热门旅游城市,还周末,也没办法,但总不能就这么腻在酒店吧? 确实是这样,宋槐京说:“他们订了游船,但是一群人一起……” 顾屿摇头:“那还是算了。” 宋槐京小声嘟囔:“要不公开算了。”,顾屿抬眼瞥他:“也不是公不公开,约会我不喜欢太多人。” “我知道,我是说今天的事,要是公开,我就能直接去对面找你了。” 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告诉那些人顾屿是他的,别成天觉得他们不对付口嗨,编排他们不合。偏偏顾屿不乐意。 顾屿考虑得更多,无论作为噱头还有风评舆论,公开了之后再合作肯定会有影响,就算目前网上态度好像很开放,可那只是一部分人的态度,真的公开了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会有人把关注点放在他们的关系而不是作品上,况且他也不太喜欢私人生活被指指点点。 “你想多了。”顾屿自顾自往后翻看推荐游览:“真公开了会更麻烦,要不去夜市?” “嗯?你要去夜市?”宋槐京显然很意外。 顾屿挑眉:“我不能去夜市?” 今夜不停泊也许会去也是,然而五年之后的顾屿显然没那么接地气了,五年时间,他早从青涩少年成了举手投足都不想能逛夜市的样子,所以宋槐京才会意外。 夏末还是很热,大学城附近人挤人,路上三五米一个买花小姑娘,四处找小情侣推销,宋槐京顾屿两个人并肩走着,肩膀靠在一起,没牵手。 宋槐京低声问:“我能送你花吗?” 顾屿戴了墨镜口罩,宋槐京只戴了口罩,两个人走在一起哪怕没有越线举动也还是有些引人注目,三三两两的行人目光不由自主被外表优越的二人吸引,看今天签售那个场面,指不定就被认出来了。一起逛夜市再送了花,大概就是坐实了此刻行人口中那些细碎八卦的猜测,再传出去,更麻烦了。 “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的。”顾屿稍微侧过脸,恶劣笑意全被遮在了墨镜下:“但是你已经这么问了,那就不可以。” 宋槐京心头被挠了一下,心里发痒,肩膀错在一起,他悄悄牵了顾屿的手:“那我晚上回去再送。” “干嘛啊宋槐京?”顾屿咂嘴:“有你这样的?送花提前预告?那还有惊喜?谈没谈过恋爱?什么意思啊?” 湖边稍微凉爽一些,走到一家有空位置的大排档,宋槐京问:“这儿可以吗?” “可以。”顾屿应了一声,跟宋槐京一起在湖边昏暗的地方坐下,老板放下纸和笔,说桌上有菜单,说完就去忙了。 “好些年没逛过大学夜市了。”顾屿拿着笔在纸上点东西,随意道。宋槐京看他握着半截铅笔的手,行云流水写着字,忍了忍没忍住:“耳钉上的字是你的?” “不然呢?”顾屿挑眉反问。 “写了什么?”宋槐京凑过来小声问。 啧。顾屿抬眼,看宋槐京得寸进尺横在眼前,遮住了本就昏暗的灯光。 铅笔头敲在了宋槐京脑门:“不识字?我刚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宋槐京顺势握住他的手:“没谈过,所以不太会,应该怎么谈,你教教我。” 顾屿抬眼看他,戴着耳钉那侧恰好掩在没有灯光的一边,少年人转折清晰的轮廓被昏黄热闹的光映着,眉骨稍微隆起,他很热切看着自己。 那晚顾屿问宋槐京他身上还有多少这样的洞,宋槐京不肯明说,他只能自己探索。 唇下有,眉骨也有,眉骨还不止一个,有的愈合了,有的没愈合。 这些孔洞的来由宋槐京闭口不言,顾屿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词:千疮百孔。
第43章 打折的玫瑰 “不太会?”顾屿放下铅笔,宋槐京一瞬不瞬盯着他,很认真地说:“在学,想让你觉得我还不错。” 他的喜欢干净又复杂。 宋槐京确实不会喜欢人,他的试探和追逐都很笨拙,但也在尝试进步,并且尽管他隐瞒着很多,却也格外坦诚,他从不掩饰心底的感受,也不吝啬表白。 不会喜欢人的宋槐京因为自己的要求,努力地将他那些不可见人的东西转变成喜欢,尽可能地反馈给顾屿。 宋槐京稍微抬眼,眉骨耸动,带动掩埋其中的一点通道,从皮肉这端到皮肉那端,曾被锐器洞穿过,而今若无其事藏在肉里,是扎着看不见尖刺的一道陈伤。顾屿轻微叹息。难免想起从前活在对话框另一边的JING,生命是百无聊赖毫无意义的,随时都应该结束生命以结束痛苦。如今的宋槐京…… 老板拿走了他们的单子,微信不断地震动,是公司大群,顾屿看了一眼,是群消息,这种日子,单身不单身都在群里互相损,其中夹杂着几个红包,顾屿也往群里发了节日红包,然后再没理会里面的感谢顾老师,扣上了手机,认真看着宋槐京。 “我还没问过你你以前的事情吧?”宋槐京正在倒水烫餐具,照顾人这种事情宋槐京不擅长,但他进步很快——怎么喜欢一个人,他进步同样很快。 宋槐京的自述中,宋槐京是个很差劲的人,生命乱七八糟,生活一塌糊涂,并且似乎是个危险分子,随时有可能暴起伤人。尤其前一天,因顾屿状似纵容,拿那种事情泻火,因为炽烈占有欲生出的醋意险些烧毁城邦,于是宋槐京的差劲似乎得到印证,当时宋槐京很惶恐,唯恐一时不慎失去顾屿。 但要不是顾屿授意,如果不是那罐汽水,那场放纵的狂欢根本不会出现。 事关顾屿,他尤其能克制,每次都绷着不敢多拿,他哪里管不住自己?他太管的住了。 “大学在哪上的,京城吗?你说没有我音讯那五年很难熬。” 宋槐京动作一顿,顾屿按着他的手放下差点烫到手的开水壶:“很难熬是怎么熬的?” 需要用到“难熬”,想必也不是很好克制,可他自制力出奇地好,也或者是因为无从得知自己音讯?所以才进圈? “高中没怎么上,那时候不太能跟人正常交流,大部分时间在休学。”宋槐京回避顾屿的注视说:“所以高考成绩很一般。” 那五年顾屿离开了圈子也离开了他的世界,他独自拮抗暴烈的情绪,做困兽五年。每天都想死,每天都没死成,因为该死的人还没死,因为他还有一点念头,觉得自己能撑到再听到今夜不停泊的那天。 “已经很好了。”宋槐京沉默着没往下说,顾屿忽地笑出声:“刚刚好,宋槐京。” 走到这儿,其实刚刚好。 夜风安宁,人群熙攘,你讨厌极了活着,却因为渴望极了我,想跟我好好地开始。而我,正巧走到乏味处,人生也迷茫,恰好缺一个人来用力喜欢我。 于是顾屿没再问固执说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人打算怎么大海捞针,他在这一刻相信了,无论他在不在回声,无论有没有网上掉马那回事,宋槐京一定能找到自己的。 如果他是忍了五年,而不是找了自己五年的话。 周一一早,宋槐京起的很早,刚爬起来顾屿也睁眼了。 “我先去活动现场,你还睡吗?” 顾屿支着胳膊看宋槐京洗漱,也起来了,床头柜花瓶里插着一把红玫瑰,因为去的太晚,新鲜好看的都被挑走了,剩下的这些花瓣边缘都有点黑,不太新鲜了,却因为保鲜剂的原因即使不新鲜了也还勉强活着,卖花的小姑娘不好意思拿这些卖二十一支的高价,要给他们便宜,卖十块,宋槐京却皱着眉:“不能降价。” 本来就是品种低劣滥俗的花,已经不新鲜了,怎么还能打折? 本来就是不讨人喜欢的告白了,怎么还能再打折? 那姑娘愣了一下,张着嘴不知道如何回应,顾屿失笑着掏出钱夹抽出两张钞票给那小姑娘:“这些我都要了。” 于是宋槐京更不能答应:“是我给你买!” 然而顾屿自顾自从花篮里拿起剩下十来支卖相很差的花:“不给你,我养几天。” 宋槐京不爽,跟在握了一束花的顾屿后面:“你怎么能这样?” 买了打折的玫瑰,还不送他。连这样将就的喜欢都得不到也太失败了。 想到这儿,宋槐京莫名开始挫败,可顾屿已经拿着花走了,果然没给他。 河边吹了风,喝了点酒,顾屿脚步轻快,听宋槐京丧气不满,抬手勾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是这样,出手慢了就什么也没有,时机很重要啊小朋友。” 他醉了,宋槐京发现了。 酒量很好的顾屿,被半晚河风吹醉了。他勾着自己肩膀,说要把握时机。宋槐京不满,同时又感到羞愧。他错过了给顾屿送花的机会。 有些情话没那么动人,甚至有点笨拙,怎么会有人在撩人的时候说自己不太会,想学着做个叫人“觉得还不错”的对象?没谈过对象就罢了,乍一听,有点纯情有点可爱,你仔细想,他说:我想为你做个普通人。 没能让你觉得天上地下,就“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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