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易伸出自己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掌心是如此苍白,血色尽失。 不知为何,他仿佛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感觉到过放松。 “传说有一位虫族的智者……” “不必了。” 钟易眼底那片光又骤然凝结。 “我先离开了。” 撩拨水面的足忽然一顿,宁曼仓促转过头来。 “你……” 他面颊被水汽熏蒸的红扑扑,眼睛也湿润柔软。 【泰利:啊啊啊啊啊,雄二怎么不上啊啊啊啊好着急!】 【Uld:雄二好像真的对他不感兴趣。】 【嗨呀嗨呀:等等大家,我有个清奇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啊,这是个谎言节目,雄二是在隐瞒自己的内心呢?】 【泰利:豁然开朗。】 【Uld:哇,这么一说,更好磕了。】 【嗨呀嗨呀:因为爱你,所以不靠近你。】 【小虫虫:前面的你真的好会说,给你递笔。】 【小虫虫:禁言结束,我放出来啦哈哈哈哈!】 【Uld:恭喜。】 【泰利:恭喜。】 【泰利:所以,这么一推断,马上零点的投票岂不是已经可以确定一组了?】 - 镜头里,钟易头也不回地离开温泉,脚步没有任何迟疑。 可他的一举一动,在观众们看来,却像是掩耳盗铃的伪装。 喀嚓。 顶层大厦的套间内,费谢尔捏碎了酒杯,细小的玻璃碎片扎了进去,血丝顺着苍白的手腕,漫延向手臂。 “呵……” 虽然镜头中的两位主角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但那种氛围,以及评论区的猜测,外界的支持和默认…… 他死死咬紧嘴唇,混乱且出神地想着。 钟易……不许和他…… 不许靠近他…… 你只能看着我。 ……等等。 费谢尔怔住,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他简直分不清刚才的念头是不是真的。 他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占有欲…… 为什么……难道是受这种身体状态的影响? 还是他本来就…… 咚咚。 他的心脏急速跳动着,全身血液都往心脏快速集中,在血管里澎湃地乱撞,大脑无法运转,心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指尖陷进掌心,黏腻的触感传来,疼痛顺着神经传入大脑,总算清醒了点。 他镇定片刻,略微抬起伤痕累累的右手,从掌心中挑拣出几个稍大一点的玻璃,随手丢下,唤起手腕上的光脑。 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呼出一个通讯,等待接通中,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止正不住颤抖着。 光脑虚空弹出半透明的屏幕,对方已经接通。 “哈恩。” 费谢尔清清嗓子,叫出对方姓名。 屏幕那边带着黑框眼镜的黑客抬起头,满脸疲惫。 “又是什么事,我的上将殿下,你们王室总是给我找麻烦,上次是对抗入侵面试直播间的黑客,上上次是跟入侵银行的窃贼竞速。你们能不能放过我,我不就是不小心“看”过虫王的账号,得知了一点小秘密。” 哈恩啰啰嗦嗦地继续说:“哦,我的主神,我真发誓,绝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你们就别老找我麻烦了,谁能想到虫王会在社交账号里写隐私日记,哦主神,谁能想到,正经虫还会写日记!” “好了。”费谢尔耐心地等他说完,再冷静地打断他,“这次是我的单独请求,并不涉及王室意志。” “哦?”哈恩一听,来了兴趣,推了推黑框眼镜,露出后面那双精明的眼睛,“真的完全遵循上将您的自我意志?您确定这次不再是什么伪装任务,说实话,我早就看不惯王室那套作风,整天防这个防那个。”哈恩隐隐露出一些嘲笑。 费谢尔:“我确定,可以向你保证。” 哈恩挠挠头:“既然如此,我就顺便给您透露一个情报。上次那个……雄虫叫什么来着,哦对,钟易,您拼命要救他,不惜以重返战场为代价,您早就负伤退役了不是吗……于是那次王室派遣了我,让我故意靠近那雄虫摸清他的底细,所以我就顺便结识了一个叫汉纳伦的家伙,成功得知钟易的情报,并交了上去。” “什么……”费谢尔蹙起眉头。 哈恩宽慰地笑道:“别担心,上将,他的背景很简单,就是个普通且成熟期漫长的雄虫而已。王室真正打探的是您。他们想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关心一个陌生的雄虫,明明你们的生活毫无交集。” 费谢尔捏紧拳,他眼神锐利地穿过半透明屏幕,看向对方: “我清楚你的用意,你说这么详细,是在展示你的诚意。” “没错,我尊敬的上将,服务您,要比服务那些自大愚昧的老家伙好得多。” 费谢尔双手交叉,以一个舒服的坐姿靠在椅子里。 有几缕银色发丝垂下,遮住额角的伤疤,暖融的光线下,他的神情看上去柔软无害。 不过,表面是放松的,眼神却完全相反,像一把伏在暗中的剑。 “我会雇佣你,给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必须保证对我忠诚。” “当然,我尊敬的上将。” 对面的哈恩微微低下头,这是一个表示真诚的姿势,他语调陈恳地说: “您曾在拉瓦战役中救下了一位士兵,为此您折损了自己的翅翼。” “那位是我的哥哥。我们对您感激不尽。” 费谢尔一愣,他从脑海中翻出那段记忆,那名负伤的士兵,下半张脸确实与对面的哈恩有点相似。 “所以我如何为您效劳呢?” 费谢尔顿了顿说:“攻破那座岛。” “这很简单。”哈恩胸有成竹地说,“那档节目所有工作人员,包括那座岛,都是由智能体控制的,它们负责剪辑,负责调整镜头,负责拼接画面,负责安排冲突,负责所有环节。” “当然,它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听从王室提前输入的指令。” “跟我较量的不是虫族,而是机器。” “对我而言,这简直易如反掌。” 挂掉通讯不久,费谢尔靠在椅背,仰头平复慌乱的心跳。 心脏又饱涨起来,他满脑子都是钟易。 突然,光脑一亮,一个陌生的账号请求接入通讯。 费谢尔一怔,戒备警惕的光瞬间在他眼底凝结。 他看着那查不到属地的加密账号,蹙眉屏息。 半晌,他还是接通了。 “你是谁?”他嗓音很干。 那边低笑一声说道:“好久不见。”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费谢尔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 与此同时,节目内,钟易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床边,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他环视周围,正在排查这间房里到底有多少个摄像头。 衣柜顶部一个。 窗边圆桌脚上一个。 床头一个。 天花板烟雾报警器里一个。 …… 门框上沿还有一个。 比他在太空军训练时,驾驶考试现场的摄像头还多。 以前…… 钟易长叹了口气,心跳声有些乱。 他一一扫视过那些镜头,暗自想着: 那人真的在这个世界吗? 真的有在看他吗?
第20章 这里是,前夕 【泰利:这些嘉宾都分散开了,突然多了好多分屏,眼睛,眼睛要看不过来了!】 【Uld:快看艾利克他们,那边好像不太对劲!】 【小虫虫:什么什么!他们怎么吃烤肉吃一半叠起来了?】 【摸鱼:叠起来?是我想得那样吗!(搓手)(激动)(期待)(小脸通黄)】 【小虫虫:不是!!!他们好像打起来了!!!】 - “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怨恨。” 艾利克的声音响起。 躲在草丛里为孤独夜晚鸣唱的咏生蝉突然安静下来。 高大的迷思树梢落下一片叶子,灰粉色的,堪堪擦过艾利克的脸,转瞬带着零星一点体温,降落在诺亚脸侧的草坪。 诺亚仰面躺着,任由对方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睛未曾眨过一下,面无表情地看这上面这只雌虫露出痛苦的表情。 过了半晌,他感觉颈部的压力正在加强,颈侧血管突突地跳,声音撞击在耳膜上,他轻轻扇了扇睫毛。 “没有。” 冷声平静地回复道。 艾利克将下唇咬得血红,斑驳着一块深色的齿痕,飞速跟上回应:“骗人,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因为我的指挥失误,害死了你最喜欢的雄虫,你恨我,你不愿意见我!” 诺亚没有动,哪怕他的力气很大,足够轻松掀开这个正挟制他的,情绪崩溃的雌虫。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语调平静地重复之前的答案:“没有。” “哈……别骗我了。” 艾利克柔软的面庞突然滑下一滴泪来,他稍微俯下着身体,那滴在空气中冷化的泪水便滴在诺亚的眼角。 是冰的。 “五年前,我和你第一次在训练基地见到他时,我就知道了,你喜欢他。” 艾利克眼中逐渐染上疯狂的神色,他虽是笑着,可却像极了难看的哭。 【泰利: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温柔美丽雌虫去哪里了?艾利克被谁夺舍了吗?】 【小虫虫:不知道。(看呆了)】 【P-1:这……应该不是能装出来的吧。】 【嗨呀嗨呀:好像有故事的样子。(目瞪口呆)】 - “……很奇怪吧,翼宿军居然允许雄虫加入,明明是那么稀少脆弱的生命体。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他们往往都不会通过体检,既是保护,也是限制……可他偏偏通过了,为了能入选翼宿军,不惜终身佩戴抑制器。” “那天我们一起见到他,他被一群雌虫包围,打探他为什么要来参军。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吗?”艾利克轻轻偏头,眼中的执拗涌上来,眼尾猩红。 诺亚冷声提醒:“艾利克,你已经在违背纪律了。” “无所谓。”艾利克轻声说,“无所谓的,诺亚。” “当时他说,他雌父在前线牺牲,他想继承雌父的遗志,去他战斗过的地方,保卫虫族。” “很常规的答案不是吗?”艾利克放松了一点手下力度,给诺亚片刻喘息空间。 他低头,更加逼近诺亚:“可就是这么普通的答案,我却突然闻见,你一直管理得很好的信息素,泄露出来了。” “厄尔多加的冷香,一种盛开在悬崖边,根茎只扎在冰棱里的白蕊花。你喜欢那样的回答,不……”艾利克顿了顿,痴痴地笑了,眼中一片破碎的情绪。
90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