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抬起头,对上后视镜里,画着淡妆的黄文娟。 “这里挺好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州才说。 黄文娟的表情有些难看,但她也不怪贺州。 车内又安静了好久。 到了老宅巷子口,黄文娟开了车锁,对临下车的贺州说:“妈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毕竟去国外的机会很少。你……他在国外有自己的公司,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去实习的。” 黄文娟又同贺州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贺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老宅二楼。 贺州回来之后就开始闷头写作业,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好像锈掉了一样,完全看不懂题目的意思。 有一道题目他做了很多遍,可就是算不对,纸都快被他擦破了。 贺州叹了声气,觉得大概是累了,于是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衣柜前开了门,从里面摸出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贺州就躺上了床,打算小憩一会儿,休息好了再起来写作业。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十点,其间还做了一场噩梦,梦到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门口的那个场面。 当时贺州的年龄还只有个位数,腰都不及的他躲在门背后,瞧着门口两位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吵起来的大人。 “你给我滚出去!”那是多么响的一声啊,响到贺州扒拉在门上的手都感觉到了震动。 他瞧着一声不吭的黄文娟,黄文娟没有任何一点反应,只是时不时地会抽泣几下。 吵架声太大,后来把邻居引来了,贺州趁机会跑上楼,给老人家打电话。 后面的大致内容贺州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那天很晚的时候,他起来上厕所,瞧见黄文娟站在窗前哭。 夜色把女人的身形勾勒得很瘦小,那时候贺州很害怕黄文娟一气之下就离开,再也不回来。可黄文娟没有那么做,她还是留了下来,直到…… 贺州缓缓睁开眼,眼眶有点难受,他抬手揉了揉。 湿漉漉的感觉在手指上晕开来,贺州翻了个身,打转的眼泪很快就因为重力,滑下来。这时,书桌上的手机响起微信电话铃声,贺州爬起来去接。 “喂?” “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妈今天要过来?” 是贺扬。 贺州坐起来说:“我不知道她要来。” 贺扬:“哦。欸不过,我发现你和你妈长得好像啊!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夜深安静,贺州出神似的听着手机里贺扬唠叨。末了,他偏过一点头,就好像贺扬就在身后一样。 “贺扬,你现在能不能出来一趟?” 我想见你。 ----
第50章 种子(二) “你能出来一趟么?我想见你。” 贺扬听到后几乎是立刻就冲出了房间,才几秒,他就已经到了楼下。 而此时楼下客厅里,姜莉正与贺启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楼梯口传来剧烈的响声,两人同时朝那边投去视线,就瞧见贺扬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姜莉好奇:“这么晚了你还要上哪去啊?” 贺扬这时已经在玄关处换好鞋子了,他起身扶上门把手说:“陪人。” 出了门,贺扬跑了好一段距离才想起来他还没对贺州说要在哪里碰面,于是只好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贺州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怎么了?”对面很快接听。 贺扬迅速道:“秋千。” 贺州知道贺扬口中的秋千是什么意思,于是在说了声“好”后,迅速换好衣服,到了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内,贺州坐在秋千上,一个人自顾自荡着,过了几分钟,贺扬来了。 “州州!” 贺州朝公园口投去视线,就见一身单薄的贺扬绕了进来。 贺州起身,等到贺扬在面前停下,他才问:“你怎么穿着短袖就出来了?” 贺扬愣了一下,他完全不知道他自己穿着短袖就出来了,他只知道他这一路上,热血沸腾的,完全感觉不到冷。 因为贺州说想见他了。 贺扬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摸了摸后脑,讪讪地开口:“没想到那么多,光顾着跑了。” 贺州不知道现在是该笑还是该说面前的人傻乎乎的,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贺扬:“那穿我的吧,我带出来的衣服比较大,你应该可以穿上。” “那你呢?” “我不碍事的,不冷。” 贺扬眉心往下压了压,随后望了一眼秋千说:“那去秋千那儿吧。” 贺州:“嗯。” 贺州以为的“去秋千那儿”是指向上次一样,他自己坐在秋千上,贺扬在后面推。可是…… “你别乱动,等会儿衣服要掉了。” 是的,原本的荡秋千变成了两人一起坐在秋千上,不过不是那种并肩坐,而是贺扬坐在秋千上,身上披着贺州的羽绒服外套,贺州则是坐在他腿上,被贺扬抱着。 这姿势……好诡异。 公园的秋千其实很大,两个人并肩坐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贺扬偏偏就让贺州坐在他腿上,说什么衣服不够宽,两个人披不上。 贺州:“……”怎么感觉被套路了? 两人就着姿势在秋千上坐了很久,一句话都没说,结果就导致贺州开始犯困。圆圆的脑袋又往前冲了冲,贺扬反应很快,伸手托住,并往自己肩膀上带了带。 贺州体重很轻,贺扬很轻松就把人换了个位置,两人此刻的姿势就像父母坐在位置上,抱着小婴儿那样。 贺州睡得沉,贺扬怕他着凉,便把披在两人身上的羽绒服拿下来,裹在贺州身上。 ……这样更像了是怎么回事??? 某一瞬,贺扬垂眸瞧着贺州睡着时,时不时动几下的嘴唇,忽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欲望从心里蔓延至全身。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两人还没成年。 夜更深了,贺扬动了动唇,偏过一点头轻声对贺州说:“州州。” 睡梦中的贺州呢喃了一声。 “回去再睡吧,降温了。” 贺州不情愿地醒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裹在身上的羽绒服也因为动作,滑下来。 贺扬帮忙接住,并再次裹住贺州。 “几点了?”贺州问。 “大概十二点了吧。” 贺州猛地惊醒。 他“嗖”地一下坐起来,这搞得贺扬一头雾水。 “怎么了?” 贺州:“我作业还没写,我先回去了。” 贺扬想笑,但又不能笑出声,只好很浅地勾了下唇角:“好。” 回了老宅,贺州迅速解决完了剩余的作业,他把放在一旁的手机摸过来,点开看了一眼时间——快要两点了。 贺州迅速收拾好桌子,趿拉着拖鞋关灯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间,贺州又做了一场噩梦,他又梦见了自己在家门后面,见到的那副场景。 早上,高一年级教室内。 今天贺扬起得早,心情还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与贺老师共度了短暂良宵的关系。 位置上,贺州还没来,贺扬没多想,因为昨晚他们回去都已经十二点多了,而且贺州作业还没写,来得晚很正常。 后排,高逸鹏见到他扬哥这副模样,有些不解地问:“扬哥,你是发情了么?为什么今天这么兴奋?” 贺扬:“……” 他睨了一眼高逸鹏,高逸鹏则是感觉到了杀气,乖乖闭了嘴。但最后,嘴欠的高逸鹏同学还是被贺扬挂上了路灯。 高逸鹏:“……” 早读课前半个小时,贺州来了,不过带着口罩。 他今天起来的时候,鼻子是塞的,喉咙是痛的,胃还难受的慌。老人家想让他请假,但他不肯。 没办法,只好带着口罩过来了。 坐上位置,贺扬便侧过身,摸了摸贺州的额头。贺州在贺扬手贴上来的那一瞬迅速移开一点头,没成想居然在这时候咳了两声。 之前就说了,贺州感冒的时候嗓音会比平常高出很多,现在再加上咳嗽,脸不由地红起来。 贺扬周围的气压很低,不是那种要生气的意思。他问贺州:“药吃了没?” 贺州摇了摇头。 “那带了么?” 贺州又摇了摇头。 他今天早上醒来的时间算晚的了,人在紧急情况下,很容易忘掉一些事情。就比如……带药。 虽然出门前老人家提醒过,但贺州还是忘了。 贺扬听后脸色更加暗了,这下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不过,在他听到贺州那听了就叫人忍不住心疼的嗓音后,生再多的气也散了。 他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医务室配药吧。”贺扬把视线从黑板正上方的时钟上收回来,然后拉上贺州的手,也没管贺州愿不愿意,就把人带出了教室。 贺州:“……” 他们到医务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没人,于是只好等了一会儿,等配完药,回到教室的时候,早读课已经开始了。 这节早读是数学,数学老师瞧着门口站着的两人,以为是迟到了,但是当目光瞥到贺扬手里的塑料袋上时,开口道:“快进来吧。” 两人进门在位置上坐下。 感冒药这东西,吃了就是叫人犯困的,因为人在睡觉的时候,身体会进行一个自我修复的过程。 贺州在医务室里就吃了药,所以在早读课快要结束的时候,药效渐渐上来了。 数学老师侧身抬头瞧了眼黑板上方的时钟,完了敲了敲黑板道:“好了,大家把头抬起来看黑板,上面的知识点大家稍微看一下,虽然用的不多,但不排除以后要考的可能性。” 座位上,迷迷糊糊的贺州抬着头,瞧着黑板上长了脚的数字。他眼前晕乎乎的,整个人感觉世界都在转。 他小幅度地甩了甩头,发现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头更加晕了,而且胃还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受。 身边,贺扬瞧着贺州蹙着眉,时不时地左右小幅度动一下脑袋,然后……抵不住,磕了下去。 贺扬:“……” 好在贺州头磕在书上,没有发出很响的响声,倒是在书本纸张的打光下,贺州原本就白的皮肤在此刻更加白,同时也衬托出他病殃殃的样子。 下课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数学老师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而底下,贺州终于不用扛了,枕着手臂趴在了桌子上。 早上时候的温度还是有点低的,贺扬怕贺州又着凉,加重病情,于是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上去。 迷迷糊糊间,贺州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原本蹙着的眉渐渐松开来。过了会儿,他缓缓睁开眼,抬起头,身上盖着的外套也在这时候落下去。 贺扬呢?贺州瞧着身边的空位置,明明刚才还感觉到在的,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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