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叫人（二） 周一，贺州破天慌地起了个大早，赶最早的一班车去学校。他不知道那天贺扬给他的奶茶里没有加糖，他想给他道个歉。 但不知道是不是来得太早的缘故，贺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自从老人家来了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起大早赶公交了，反倒是天天踩点进教室，所以自然而然的，贺州也就不知道贺扬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笃笃——” 教室外的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玻璃窗被敲响，贺州侧过头去看，就瞧见了贺琳。 贺琳朝他招了招手。 贺州歪了下头：“？”不过他还是出去了。 “怎么了？”贺州走出教室，站到贺琳身前。 贺琳两手伸在身后，鬼鬼祟祟的。下一瞬，她动了动手，把手从身后伸出来。 贺州：“？” 就瞧见贺琳居然递给了自己一封情书？！ 贺琳解释说：“这是给我哥的。” 贺州抬起眼皮看向贺琳。 贺琳：“……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我们班的同学托我交给我哥的。” 贺州携着“原来如此”的语气“哦”了一声。 不过贺州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我想等会儿他就来了。” 贺琳：“……” 好问题，这是为什么呢？ 贺琳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直接把情书强行塞到贺州手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贺琳说：“因为如果是我给我哥的话，他肯定不会收的，他肯定会这样说：‘丢掉吧。’所以我觉得我给不如你给来的好。你给的话，说不定我哥吃错药了就打开来看了呢。” 以往贺扬收到这种东西都直接看都不看一眼就丢掉，或者直接视而不见。 这点贺州在课外实践最后一天的时候领教到了。 贺琳说完，做了个姿势：“拜托了！” 贺州：“……好吧。” 贺琳心满意足地离开，而贺州却是站在教室门口，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教室。 还好现在时间还早，班上的同学都还没来，贺州迅速溜到了贺扬的位置。 金属质地的椅子脚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声把空旷的教室一下填满了，贺州一激灵，后背登时就冒出不少汗。 教室里没有开电风扇，很安静，却又让人很害怕。因为贺州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谁进来。 贺州同学决定速战速决，一股脑把情书塞进贺扬的课桌里，完了手收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连带着不少书被一起抽了出来。 贺州：“……”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超级蠢事的贺州同学只好弯下腰，把散乱的书本捡起来。可就在他弯下腰把碰掉的书捡起来的时候，贺扬进了教室，并且与捡好书站起来的贺州打了个照面。 贺州：“……”该死。 贺扬杵在原地，用打量一样的目光瞧了一眼贺州，然后开口问：“你怎么在我位置上？还有……”他的目光逐渐往下移，最后停在贺州手上。 此时还拿着贺扬课本的贺州同学像是触电了似的甩开课本，结果就是“啪嗒”一声，书又回到地面上去了。 贺州：“……”真该死。 “那个……我……”贺州把书重新捡起来，规规矩矩地摆在桌面上。他说话支支吾吾的，以至于当他还在想该怎么解释的时候，贺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迈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贺扬轻声问。 贺州回了神：“……我……我……”他思考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这么早过来为的不就是给贺扬道歉吗？现在人已经在这里了，道个歉，还能把情书这件事瞒过去。 一举两得。贺州在心里点了点头。 于是他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贺扬愣了一下，没想到竟是因为奶茶没加糖这件事。他瞧着贺州，两人就像是做错事被发现挨批评的小孩与家长，好玩的很。 某一瞬，贺扬倏地笑了。 贺州抬头：“？” 他不明白贺扬在笑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就这样过去。他就这样安静地，抬起一点头瞧着贺扬，像极了动画片中做错了事，靠在墙角的小老鼠。 贺州有试想过贺扬会不会生气，毕竟那是人家给他自己的东西。其实贺州还想了很多，他是个总会把一件事想得很复杂的一个人。 他试想过太多贺扬会怎么样，但唯独没有想过贺扬会笑，还有……会摸自己的头。 贺扬修长的手指伸进贺州柔软的发丝之间，最后停留在后脑的位置。这动作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其实很暧昧，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一个是不自觉，一个却是一脸懵。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妥似的分开来。 贺州绕开贺扬回了自己的位置，而贺扬却是把书包放下来，拉开椅子坐下，把书放回桌肚里。 手收回来的时候，贺扬顿了一下，因为他摸到了一个略微粗糙的东西。 贺扬瞄了一眼贺州，伸在桌子下面的手悄悄往里探了探，磨砂质感的表面很容易就感觉到了。 贺扬按着那粗糙的东西，从桌肚里拖了出来。 是信！ 还是粉色包装的。 他写的？ 中午。 在一天紧张与刺激共存的学习中，大概只有中午午休以及没有老师的自习课才能让同学们放松身心了吧，因为只有在这两个时间段里，老师不会来。 当然，有的时候还是会来的，但顶多就是看两眼，看完就走了。 半梦半醒间，贺州忽然抖了一下身子，随即很快醒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离下课还有几分钟。 天气热，再加上教室里只有电风扇，一觉醒来感觉自己洗了个澡。贺州从桌肚里摸出水杯，拧开，抬头喝水，而余光却注意到旁边的人。 “咳咳……” “喝慢点。”贺扬帮着贺州拍背顺气。 “你怎么坐这里？凌天呢？”缓过一些后，贺州携着诧异的语气问贺扬。 贺扬指了指后面自己位置上，睡得正香的体育委员凌天。 贺州：“……” “我找他换了个位置。”贺扬在这时说。 贺州不解，回过来脑袋问：“为什么要换位置？” “因为……”贺扬摸出了那张粉色磨砂信封，“因为这个。你写的？” 贺州噎了一下。明明没有喝水啊，怎么会感觉自己被水呛到了？ 贺州撇开头，迅速回答：“不是。” 贺扬可惜地“啊”了一声：“写的还不错，我还以为是你写的呢。” 贺州：“……我好端端的给你写信做什么？这是你表妹班里的人给你写的。” 贺扬像玩扑克一样在指尖玩弄了一下信封：“这样啊……啧，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才给我写信表白呢。” 贺州：“……”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这时，贺扬悄悄靠近贺州，在他耳边低语：“哎，这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啊？不会是你喜欢我，不好意思说，所以才拿贺琳当掩护的吧？” 贺州眼神一凌：“你腿是不是又痒了？” 贺扬移开身子，道：“不想。”说到这，之前被贺州掐过的地方竟然忍不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就闭嘴。”贺州没好气道。 贺扬见贺州这副样子，没忍住被逗笑。他乖乖地“哦”了一声。 哦完，他又笑了一声。用所有人都听不见的声音。 这天下午体育课，体育老师要求大家跑一次1000米和800米。听到这消息的学生，纷纷在底下叹气。 要是说在天气冷的时候跑，那还可以勉强接受，但是现在这将近三十多度的天气……你确定？ “好了，别给我唉声叹气的，赶紧跑完放你们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 特异功能再次上线。 “凌天，你先带大家慢跑一圈，然后做准备活动。” “好的老师。”凌天说完出列，带大家上了跑道。 但是……你确定这是慢跑？ 跑道上，整个队伍分成两大段，一段是认真慢跑的同学；一段则是走跑结合的队伍，俗称：摆烂。 一圈过后，众人回到起点，体育老师见头顶上这大太阳的，便带大家去阴凉的地方做准备活动。做完准备活动后，大家就上了跑道。 贺州站在人群中间，系完鞋带的他站起来，头顶却不小心顶到了贺扬的胳膊。 贺州并不意外贺扬会在自己身边，因为这一整天，他都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就为了那封倒霉的情书。 自己当时到底是为什么要接受这个任务？等等！好像不是自愿的。 贺州：“……”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贺扬不知道此时此刻贺州同学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样的贺州很好玩。 好玩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今天一天所有的课程，他都在盯着贺州看。 体育老师在前面吹哨子了：“各就各位。预备，跑！” 哨音贯彻整片操场，起跑线上，一群黑压压的身影瞬间炸开来。有的人一马当先，而有的人则是不紧不慢，甚至还有的人直接散起了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跑步的关系，贺州觉得整个身体像火炉一般，皮肤是烫的，流出来的汗水是热的，就连呼出来的空气也是热烘烘的。眼看还有最后50米，贺州咬了咬牙，用上全部剩余力气冲向终点线。 贺扬紧随其后。 冲过终点线，贺州就着惯性又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然后才停下来，俯着身，手撑着膝盖喘气。 干燥的喉咙刺痛，时不时返上来血腥味，贺州调整呼吸，然后走到跑道最外侧，慢走。 身后贺扬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就绕着操场散步，一句话都不说。当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群男生跑过去征求体育老师的意见，去器材室里拿了两个篮球出来。 少年就是这样，体力精力永远用不完。 贺州对球类运动不感兴趣，他低着头在跑道上慢走，结果越走越慢，最后变成贺扬在前，他在后。 贺扬倒是不在意贺州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他慢慢悠悠地走在跑道上，身边有微凉的风吹过来，少年身上的热气登时被吹散不少。 “嘿，那边。”这时候，篮球场上一位皮肤稍微黑一点的男生朝同伴喊了一声，两人同时朝跑道上看过去。 跑道上，贺州觉得有点头晕，大概是因为天气热，以及刚刚用力过度所产生的反应。他跟在贺扬身后，整个人仿佛不在线似的，直到篮球砸过来了，贺扬跑上来问有没有事，他才反应过来。 “什么？”篮球撞上右手手臂后落下来，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声音，贺州觉得此刻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仿佛聋了一样，只有鸣声不断刺激着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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