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岂不是庆幸自己只是个总监?”许蔚明好笑道,“如果我别的高层,在同一空间的话你都不敢呼吸了?” 陆景初不好意思地笑着,“那也不是……主要是我还不饿……” 话音没落,肚子恰到好处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许蔚明挑眉。 陆景初:“……” 没办法,饭菜味儿太香了,陆景初已经尽量屏住呼吸,可那味道还是往鼻腔里钻。 他早就饿了,若是没有吃的倒也能忍,可是东西就在面前,肚子比嘴更诚实。 气氛有些尴尬,陆景初揉了一下肚子,讪讪道:“我……最近肠胃有点不好。” “别嘴硬了。”许蔚明把筷子放在另一碗米饭上,“这么多我确实吃不完,你如果觉得不好,待会儿把饭钱A给我。” 陆景初眼睛一亮,确实可以这么办,“那总监咱们先加个微信吧?” 许蔚明的笑容有些无奈,去桌上拿手机,“就这么着急?” 陆景初嘿嘿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嘛。” 他扫码加了许蔚明的微信,备注了许总监,问道:“那饭钱是多少?” “先吃饭。”许蔚明说。 陆景初觉得也行,反正都加上微信了,只要总监不着急,自己自然不会赖账。 他把手机揣兜里,低头吃饭时错过了许蔚明得到微信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 许蔚明的嘴一向很挑,这家店的味道能入他的眼,味道自然没话说。 番茄金针肥牛,豆腐蒸虾仁,珍珠丸子,青椒排骨,凉拌木耳,都是一些下饭的家常菜,胜在厨子手艺好,又许是陆景初饿了,吃得又急又快,五分钟就没了半碗米饭。 许蔚明这边就吃得慢条斯理,一碗白饭都没动,只夹菜吃,见陆景初埋头干饭的样子,笑意浮上眼底。 “慢点儿吃,”他抽了张递过去,“嘴角有米粒儿。” 陆景初嘴里的饭还没吞下,差点儿喷出来,赶紧接过纸巾捂着嘴,含糊道:“失礼了。” 许蔚明被这三个字逗笑,“没人催你,吃这么急干什么?饿狠了?” “没有,”陆景初擦了擦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开口,“我从小吃饭就快,不习惯细嚼慢咽的。” “狼吞虎咽对胃不好。”许蔚明说。 陆景初点头,“我知道,我爸妈也这么说,但改不了啦。” “那就从这顿改改,”许蔚明给他倒了杯水, “慢点儿吃。” 陆景初双手接过,“谢谢您。” 那恭敬的态度一板一眼的,笨拙中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许蔚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和从容地闲聊:“今天感觉怎么样?工作能上手吗?第一天就加班,老吴给了你很多工作?“ “没有的,工作量不大,他很照顾我的,”陆景初说,“是我白天忙活一些别的,没有安排好时间。” “你说的别的,是指张雯打印文件、换饮水机里的水、帮小徐冲咖啡、蒋小伟要交的文件让你跑腿儿,结果成绩不如意你帮他挨了一顿骂?” 许蔚明说话不疾不徐的,其间还夹了几口菜,好似真的在闲聊,却让陆景初越听越心惊,筷子都放下了。 “许总监……” 许蔚明道:“别在意,新人刚来的时候我都会观察一段时间,刘煊也是如此,需要我给你细数他今天做了什么吗?哦,他做得可比你丰富得多,也更有目的性。” 陆景初问:“您……是在怪我没有合理安排工作吗?” “不会。”许蔚明说,“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怎么安排时间是你的事情。就像我刚说的,不是公司要求加班是没有加班费的,你愿意牺牲休息时间来工作,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陆景初没有从许蔚明的语气里听出责怪,放心了一些,“老实说,下班时刘煊来给我说过,让我不要这么被人使唤,没有意义还会觉得好欺负。” 按理说在职场上,他不应该和上司说这些,大概是觉得许蔚明平易近人,又或许那点儿微妙的亲和感,他把心里的话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彻底。 “但我不觉得,我和刘煊不一样,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被使唤是正常的而且也是应该的,我手里的活儿不足以支撑我忙到坐在位置上就走不开,帮点儿忙没什么,这也是一个我迅速熟知同事的机会。” 说到这,陆景初笑起来,灯光落进他圆润的眼中,细碎的光映进瞳孔,“我承认刘煊做的事情比我更多、质量更好,但我今天也了解到很多东西。” 许蔚明注视着眼前帅气又蓬勃的人,带着一份刚出校园的单纯又有自己的考量和小心思,他不傻,至少比在职场上淬炼多年的刘煊更懂得人情世故。 但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刘煊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目的明确,野心勃勃;陆景初则是不急不躁,纵观大局,熟悉环境,将每个人了然于心。 陆景初见许蔚明瞧着自己不说话,有些忐忑,“总监,我说错话了吗?” 许蔚明正要开口, 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想说的话,也中断了办公室的安静。 他起身去拿办公桌上的工作机,路过陆景初身边时,抬手揉了一把陆景初的脑袋,“好好吃饭。” 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头发被揉乱。 陆景初莫名这份突兀的亲昵,不过没有多想,趁着许蔚明出去打电话时间三下五除二把饭吃饭。 等许蔚明回来时,他已经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和垃圾,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 “吃完了?”许蔚明问,“不是让你慢点儿吃?” “习惯了,改不了。”陆景初提着自己的垃圾准备出去,“谢谢总监的晚饭,我先出去继续工作了,饭钱多少?我转您。” 许蔚明径直走向电脑,“帮我的也收一下,我不吃了。” 陆景初诧异:“您就吃这么点儿?” “我晚上都吃得少,”许蔚明不欲多说,继续忙着事儿,“你出去把门带一下,我要开个视频会议。” 陆景初不敢打扰他, 动作麻利地将东西收起来, 顺便帮他把桌子擦了一遍才离开。 吃饱后陆景初的效率明显提高,十五分钟结束了后面的工作,他将正整理好的东西放在老吴的工位上,收拾东西,打卡下班,做完这些后走到许蔚明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 “请进。” 陆景初打开门探头进去,“许总监,我工作结束了,先走啦,明天见。” “外面还在下雨,”许蔚明也在收拾东西,“你有伞吗?怎么回去?” “没有伞,我出去打车或者坐公交。” 许蔚明拉上公文包拉链,将电脑关机,告诉他一个无情的事实,“上次大雨,老吴在楼下打车等了一小时才有人接单。最近的公交站和地铁站也得走十分钟, 你没伞怎么走?” 陆景初看了一眼外面毫无变小迹象的雨势,开始发愁。 “你住哪儿?”许蔚明问。 “森海小区。” “公海街那个?” 陆景初点头。 许蔚明走过来,把门完全拉开,关掉办公室的灯, “我回家要经过那条路,走吧,我送你。” “啊?”陆景初受惊,“不……不行,您怎么可以送我?” “为什么不行?”许蔚明说,“我送过老吴、送过张惠,也送过我秘书,顺路的事儿。外面那么大雨,你想在公司过夜?” 陆景初前一秒坚定拒绝的立场被许蔚明三言两语说服。 雨很大,这里又是市中心,距离闹市区就两条街,大学的时候他和同学去步行街玩儿赶上大雨,排了两百人才到他们,更别说现在手里还没雨伞。 而且许总监都说了他顺路送过别的同事,是不是说明,这没什么的吧? 陆景初坐进许蔚明的车时,仍有些惴惴不安。 上班第一天,还在实习期,上司亲自开车送他回家,还请吃饭。 “啊对了,晚饭多少钱?”陆景初问,“我转给您。” “我忘了,一会儿看账单才知道。” 许蔚明无奈地笑了笑,“这么急着还钱?” 陆景初诚然说:“我不喜欢欠着别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下雨天堵车,车流缓慢拥挤, 瀑布一般的大雨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刮器不停地摆动也拯救不了模糊的画面。 车灯凝聚成壮观的灯带,比路灯更为闪亮。 车辆走走停停,这种时候要更为谨慎,一旦没跟上就容易造成追尾。 电台里放着轻柔的音乐,许蔚明单手掌控方向盘,指尖轻敲,俊美温和的脸被璀璨的光衬出精致感。 “小陆。”许蔚明闲聊,“你今天多大?” “二十二。” “属蛇?”许蔚明了然,“我属老鼠,蛇和老鼠很合。” 陆景初也笑起来,“您信这个?可是蛇不是吃老鼠的吗?” 许蔚明意味深长,“正因为是天敌,所以才互相羁绊。” 陆景初不太信这些,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跟着点头。 “你不信?”许蔚明自然看出他的敷衍,示意他包上的钱币挂坠,“不信还在包上挂这些?” “你说这个?”陆景初说,“这是我妈妈帮我在寺庙求来的,说什么流年顺利, 扭转财运。” “这下就信了?” 陆景初讪笑道:“宁可信其有嘛。” 许蔚明打趣:“封建迷信不可取,转身去财神庙长跪不起?“ “哎呀,弹信礼佛啦。”陆景初怪不好意思的,“生肖您说得对,我觉得比星座靠谱。” “为什么?” “生肖是中国的,星座是外国的。” 许蔚明失笑,“挺爱国。” 因为暴雨的关系,二十分钟的车程走了四十分钟,雨势没停,许蔚明本想把车开进小区的,可陆景初坚持不让,说里面路窄不好调头。 许蔚明也不坚持,把车里的雨伞给他。 “那您怎么办?”陆景初问,“您回家停车之后不用打伞吗?” “车库可以直达住户楼, 我用不着,”许蔚明说,“明天还我就行,路滑注意安全。” “好嘞, 总监再见。”陆景初打着伞,站在车外朝许蔚明挥了挥手, 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许蔚明看着他进小区后,才调头回家。 他的公寓和陆景初的家根本不顺路, 一个东一个西,完全是两个方向。 等红绿灯时,许蔚明收到了陆景初的微信,又是在问饭钱的事儿。 【陆景初:总监,饭钱多少? 你到家后看账单报给我![龇牙] 谢谢您送我回家】 许蔚明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打字回复:【不用给了,你如果觉得不安, 请我喝水就行】 【陆景初:这怎么行!一杯水才多少钱?我当然会请您喝水的,但是一码归码,别让我欠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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