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一直安静坐着的赵融猛地起了身,身后的椅子撞到了床柱。 这人不知怎么了,绷着一双脸,表情几乎结了冰。 他连试卷都没收,自己利落上了上铺,拉上了床帘。 风扇还在吱扭吱扭转着。 窄小的宿舍内一阵冷凝。 “咋了这是?”胡广吓了一跳。 陆昭看了眼黑色的遮光床帘,轻声道:“行了,吵到人家学习了,我们出去吧。” 当晚陆昭在外面玩了个通宵。 第二天凌晨,其他人都熬不住回家了。 陆昭身上染了点烟味,他怕回家别骂,拿了钥匙准备去胡广宿舍洗个澡。 进门时宿舍空荡荡的,大多住宿生都回了家。 男生洗澡没那么讲究,陆昭连个毛巾都没拿,进了浴室打开花洒随便冲了冲。 正眯着眼睛洗头时,浴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陆昭转头看过去,看到赵融站在门框里。 这人似乎刚晨跑回来,浑身汗湿,头发丝都要滴水。 他胸膛还快速起伏着,身体却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僵在门框里,一双失了冷意的黑眸微微睁大,盯着陆昭。 男生宿舍,陆昭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还朝他打了个招呼:“大早上跑那么厉害啊,你要一起洗……” 话还没说完,来人似乎才反应过来,火燎似的快速关上了门。 陆昭洗完出来时,看到这人坐在自己书桌前,背影冷冷淡淡。 T恤上都是烟味,没法穿了。 陆昭打开胡广的衣柜找衣服,却发现这小子已经把行礼带回了家,柜子里只有条裙子。 陆昭拿着裙子,仰天骂了声艹。 桌边坐着的人闻声朝他看了一眼。 陆昭手上捏着裙子,破天荒有点脸热。 不只是裙子。 赵融看起来和他们这些人就不太一样,陆昭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总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在赵融面前说脏话。 他光着上身出来,水还没擦,风一吹有点冷。 捏着裙子犹豫几秒,陆昭把胡广衣柜关上,转头看向宿舍里唯二的活人,低声问:“融哥,能借我件衣服吗?” 水滴从发丝上落下,砸到光洁的地板上。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带着层亮眼的金辉。 桌边坐着的人没看他,也没回话,只起身打开自己的衣柜,翻出件T恤朝他扔过来。 冷冽的薄荷香袭来,陆昭套上衣服,朝他笑笑,“谢了啊,开学还你。” 假期里,陆昭已经把那件衣服给洗了。 但他又想起,这位赵融同学好像有洁癖,于是专程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件一样的,借的那件自己留着穿。 假期开学,陆昭敲响隔壁班的窗户,把装在袋子里的衣服递给了窗边的少年。 赵融拿到崭新的袋子,愣了一下。 陆昭正盘算着再次道谢。 却见赵融抬头看向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地问:“为什么还我新的?” 少年向来冷淡的黑眸有些灼人,像藏着蠢蠢欲动的熔岩。 陆昭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好像花了钱还干了件蠢事,他有些不高兴。 陆昭一伸手把袋子拿走了:“那你过来。” 赵融起身,从教室后门出去,跟着陆昭来到了洗手间。 正是上学的时候,洗手间外的走廊里人来人往。 陆昭没进隔间,也没关门,直接一抬手,把身上那件T恤给脱了。 赵融一噎,“不用还”三个字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陆昭抬手把衣服扔过去,自己拆开袋子把新的那件套上,吊牌往领口里一掖。 “行了吧?”他抬眸有点挑衅的问。 门边站着的人没回话。 握着他刚刚脱下的衣服,暖融融的体温直往掌心里钻。 陆昭觉得这位赵融同学冷冷淡淡的不太合群。 明明洁癖得要命,给他买了新的又不乐意。 屁事真是特别多。 水流哗哗冲着身上的泡沫,陆昭洗澡洗得有些出神。 “咔哒”,浴室的门开了。 陆昭猛地转头看。 因为这场景和记忆中的太过相似,不由愣神。 门边的男人高大,早褪去了那丝稚嫩的少年气,靠在窄小的浴室门框上,压迫感十足。 “在想什么,洗那么久?”他问。 “没什么。”陆昭收回视线,“就是一些……同学的事。” “哦。”男人的黑眸沉沉。 陆昭眼角余光,透过淅淅沥沥的水帘与满室的水雾去看他。 程冕身上西装还没脱掉。 黑眸却在水汽的掩映下,给人一种陌生的熟悉。 陆昭冲掉那种熟悉感,又收回了视线。 “我快洗好了,你再……”等一会儿。 到底没能像少年时那样,大大咧咧地邀请别人一起洗。 但门边的男人却和当年的少年不同。 没有“砰”的一下关上门,退出去。 而是带着一身侵略走进来,手指游刃有余地带上了门。
第27章 管天管地 今天程冕新买的那两盒东西没用上。 半夜陆昭被折腾到要断气时,咬着枕头,抽出一丝神经,想了下金茂说的话。 好像……是有点像。 但又有很多很多的不像。 这些不像,让陆昭轻轻松了口气,感觉到一种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陆昭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困得脑仁疼,起床气空前严重。 手臂在整张床上盘旋了一圈,最后在八丈远的地方捞到了声源。 是个电话,屏幕上显示着“外婆”两个字。 陆昭眼都没挣开,就要挂断,脸颊却蹭到了接通。 手机里是个老人的声音,带着点南方方言的口音。 “融融在吗?” 陆昭迷迷糊糊重复:“农……什么龙?” 意识还没来得及清醒,就有只手轻柔的接过他耳边的电话。 噪声远离,陆昭又沉入了梦境里。 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冕昨晚有点疯。 似乎很喜欢浴室的场景。 陆昭真的累到了,一觉醒来都到了正午。 今天是周一,程冕这人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这次没等他起来选腕表,已经去了公司。 陆昭眼睛睁开了,人还躺在床上不想动。 仿佛知道他在赖床,手机上打来了个电话,是程冕的。 “喂……”陆昭拖着长腔。 “吃午饭了吗?”程冕那边有些吵杂,似乎刚散会。 陆昭眼都不眨的扯谎:“正在吃,你走了我就起来了,早饭也吃了。” 为了佐证谎言的可信性,他还补了一句:“又不是小孩子,谁会赖床。”——谁会累得爬不起来。 那边“嗯”了一声,问他:“吃了什么?” 陆昭绞尽脑汁:“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竹笋海带汤。” 小时候经常扯谎,所以他深谙撒谎的诀窍,还补充了下细节:“海带汤有点咸。” 程冕又嗯了一声,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 应该是信了。 但这一串菜名报出来,陆昭自己的肚子也咕咕乱叫。 那边好像有人在打电话。 程冕的声音很快又清晰了起来:“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还有竹笋海带汤。菜订好了,三十分钟送到家,记得起来拿。” 陆昭:“……” 艹。 他无奈爬起来洗漱。 爬起来活动活动,又饱餐了一顿,陆昭满血复活。 没在家窝着,谭导快要离组了,陆昭想趁这两天多学点东西,硬着头皮又去了剧组。 他去的时间不巧,一群人刚吃完午饭回来。 陆昭还没下车,便看到胡广和一个演员并排走着穿过停车场。 这段时间,陆昭和胡广经常默契的避开,陆昭避得更厉害。 剧组里都是人精,看出来两人不合,连谭导都没再和陆昭提胡广的毕业作品。 现在胡广身边的那位演员,自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和胡广闲聊。 “出品方的人都这样,没什么本事,趾高气扬的。” “不光胡导你看不惯,剧组里看得惯的有几个?” 胡广没说话,沉默地往前走。 驾驶座的小许拳头硬了,立刻就要出去理论。 陆昭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陆哥!你听听他们说的是人话吗?”小许急得脸通红。 他刚跟着陆昭,对陆昭的印象也差不多是这样。 但这半年多下来,知道陆昭这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张导不满意他当主角,他说让就能让。其他导演对表演细节不满意,他能一遍遍在泥窝里滚着来。 就连演技,也是谭导盖过章的。 况且陆昭对他是真不错,几乎拿他当兄弟处着,好得小许都有点心虚。 “不行,我要下去和他们理论。”小许去松安全带。 “理论什么,闹起来难看。”陆昭说。 这些话,从他决定和程冕结婚,就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让胡广这位发小听到,陆昭还是有点不舒服。 “谁知道他怎么运气那么好,搭上了程总。” 那位演员还在说,说着还笑了,“说是演员,谁知道是不是……” 这人没说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人都懂。 胡广停下脚步,看向他。 那人被看得一愣:“胡导?” 胡广吸了口烟:“接着说啊,说的挺好听怎么不说了?” “这……” 那人一开口,就跟要死的鸡一样发出一声怪叫。 胡广拽着领子把人怼墙上:“继续给老子说啊?谁给你的胆让你跑老子这说陆昭闲话?老子和陆昭什么关系要你问?” 这小演员被按得满脸通红。 陆昭立刻下了车,两步跑过去按住胡广的手:“胡广松手,干什么呢你!” 胡广没动。 陆昭脑仁疼,没想到这家伙那么多年了,还是冲动的一比。 陆昭用力捏松他的手指,骂了他一句:“别给谭导丢人!” 胡广松了手。 小演员吓得差点摔倒在地。 陆昭拦住胡广,低头看向他,说:“回去吧,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这人胡乱点了点头,跑了。 停车场里静了下来。 胡广又点了根烟。 陆昭没说什么,抬头去看监控。 “别看了。”胡广粗声粗气地说,“监控死角,我又不傻。” 陆昭笑了一下。 胡广手指拿不稳烟,还在抖。 他甩了下手,骂道:“手劲儿挺大,那家伙说那么难听,你怎么不揍他?” “陆昭,你都听着呢是吧?从前你能放过他?现在怎么就没种的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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