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寒神色僵了僵:“你……你上次事故住院时,医院发现的。” “撒,撒谎……”季昭胸腔起伏有些剧烈:不对……外伤检查不可能查这个……一定有哪里不对——他抬手捂住头,不对……他忘记了什么…… “昭昭!”闻寒按住他的手,声音有些慌乱,“你别多想!” 季昭没回应他,他痛得双目失焦,挣开闻寒,手指躁乱地抓向脑袋。 无意抓住套在脸上的吸氧管,他一把扯下来,抓在手心,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段画面——也是在医院,也在吸氧,陪着他的,是大学同学和老师…… 大,大学同学? 他眼睛渐渐聚焦,呼吸却越发急促而困难,医生已经听到闻寒按下的呼叫铃,匆忙赶来,挤开闻寒,再次给季昭用了吸入剂,又把吸氧管插回他鼻腔,调大了氧气通量。 季昭无力动弹,破布娃娃般躺在病床上任医生操作,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闻寒,急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胸膛起伏着,发出一声连一声的喘鸣音—— “怎么回事?情绪这么激动?病人急性发作期还没过,不能受刺激!” 闻寒垂下头,咬破了嘴唇,借着痛意,逼出一分镇定与冷静:“对不起。” 医生看他一眼,隐隐觉得面熟,见他衣服穿得怪,意识到应该是附近影视城拍戏的演员,他接诊都接不过来,也顾不上追星,只扫了一眼就回头看向季昭:“别激动,别急着说话,先吸氧。” 他说着,等了一会儿,见季昭渐渐稳定下来,松了口气:“行了,注意情绪。哦,还有,打完吊针去拍个片子,你脚踝伤得不轻。”——病人送来时他做的初诊,除了过敏反应,还有外伤,那个不紧急,就先没处理。 季昭点了点头,医生看他反应还算好,把人交给护士观察,自己又匆忙回了急诊室。 闻寒重新走近病床,没说话,先掀开他身上的被子,看向他的脚踝。 左脚尚好,右脚脚踝,乌紫肿胀,面目全非,伤口是肉眼意义的“深可见骨”。 闻寒眼前一阵发黑,手指抖着去摸自己身上的小药瓶,没摸到,才意识到他还穿着戏服。 他攥紧手指,挪开视线,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说出话来:“疼不疼?” 一会儿工夫,他嗓子已经干得厉害,被火灼烧过一般,又疼又哑。 疼,可季昭不在乎。季昭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哥哥,我……上过……大学!” “你……记起来了?”闻寒看向他,神色错愕而忐忑。 “记得……一些。” “哪些?” “就……上……上过……大学。”季昭有气无力说着,说完略尴尬——这么说,哥哥该不会不信吧?他胸膛起伏起来,“真,真的。” “我知道。”闻寒抓住他的手,“你别激动。我知道。” 他在他床边坐下,紧紧握着他的手,摸着他头发,温声安抚。 季昭心里安定了些,喘了两口气,攒出些力气:“哥哥,包子……你……吃不到了……” 闻寒鼻腔一酸,嗓子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下次再吃,笨蛋……”
第88章 第88章 “哥哥, 你来了?”季昭吃过止疼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睁眼看见闻寒正守在他床边, 给他试体温。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四点——距离他劝说闻寒回酒店才一小时。 季昭不由皱眉:“哥哥你回去……睡觉,我不用人……守着。” “睡不着。”闻寒答应他回酒店,只为洗个澡, 外加收拾他的衣服用品。 一刻看不见他,他一刻心里不踏实。 “疼得厉害吗?”他看了眼季昭苍白的脸。 “不厉害,有吃药。”季昭违心说着,忍痛移动了下身子, 往床里让了让,“哥哥,上来。” 他想让闻寒睡一会儿。 闻寒迟疑了下:“不了,会碰到你。” “不会。”季昭摇头,又往里挪了挪,“哥哥, 疼,抱抱。” 闻寒无法拒绝。 他放轻手脚, 小心在床边躺下来,帮他调整了下被压到的吸氧管, 侧身抱住他。 因为脚踝处的血肿, 季昭在发烧, 近39度, 身体热的像个小火炉,闻寒一靠近他, 心被烫得直疼:“乖,再睡会儿。” 季昭却睡不着。 “哥哥, 我真的……是大学生。”——疼得睡不着时,他满脑子都在想这个。 “嗯,是。”闻寒合上眼睛,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抚着他。 “不知道我大几了,毕业了没有……”季昭一脸惆怅。 他只记起一些零星画面,上课的、在图书馆的……再多就不记得了。 但他肯定是学了不少东西的,难怪写起代码来如有神助…… 闻寒不敢接话,也不敢让他多想:“大几都没关系,总之昭昭是大学生。” “嗯。”这话季昭喜欢听,高兴地笑了笑,又收敛起来,“对不起,哥哥,我之……之前太笨了,一直误会你。” 他原来真有过敏史,所以病历里才会有,所以哥哥才会知道啊——季昭逻辑相当自洽。 哥哥原来没有魔怔到把狗男人的习性往他身上安,是他想多了。 “没关系。”闻寒声音温和,“习惯了。” “习,习惯了?”季昭僵了僵。 闻寒笑了声,改了口:“不是,昭昭不笨,昭昭是大学生呢。” 季昭脸红了红,哥哥真会哄人——可明知他是哄人,他还是止不住扬起嘴角,开心了一会儿,想到什么,才收敛下来:“可是……院长他们……为什么——” “他们不敢提,是怕你晕倒。”提了他也记不住,这么久了,第一次,他想起什么,还把记忆保留了下来。 ——理应是大好事,可闻寒心悬着,像在看他走钢丝,每秒都在担心他坠落,担心他因为记忆晕倒…… “原来是这样——那我……天亮了……就打电话……问问他们,也许就能……想起来了!”季昭吃力,但亢奋地说着。 天一亮,他果然立刻给老院长打了电话。 可老院长却把他数落了一顿,说他老头子又没陪着他去上大学,怎么会知道他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最后他老人家只甩给他一句“反正毕业了”,就挂断了电话——明明听到自己说住院了,却连他的伤势都没关心几句! 季昭伤心得很,又疼又委屈,一连给老院长发了十几个“宝宝很受伤”的表情包。 老院长好笑又心疼,截屏发给闻寒:【闹脾气呢,你受累多哄哄。】 闻寒回复了“好”,又回复了“谢谢”,看向季昭——小混蛋还在按手机。 他上前把他手机拿走:“醒了就先吃点东西。” 季昭强忍失落,乖巧地“嗯”了一声。 闻寒揉了揉他脑袋,有些不忍,可并不后悔——他宁愿他失落,也不想他一下子承受太多信息冲击。 放下杂念,他把他床头摇高了一点儿,准备让他吃饭,可摇升的过程季昭脸色痛苦,闻寒连忙又停下来:“怎么了昭昭?” “这里……疼。”季昭喘息着,捂向自己右肩。 闻寒忙呼叫了医生。 做了检查,季昭锁骨原来有轻微骨折——昨天夜里许是被别的难受遮盖了,他自己没说,没有开放性伤口,医生触诊也没发现。 骨头没有明显错位,医生说可以保守治疗,但不建议——保守治疗绷带要穿过腋窝,而且要固定很久,一般人很难坚持。 “那就手术吧,也不差这一个。”闻寒拍板。 ——相比锁骨,真正严重的是季昭的脚踝,两处骨折,医生预判至少需要打三根钢钉,实际情况还要最终开刀才能确定。 手术不能立刻做,还要等脚踝骨折处的血肿吸收,季昭只能先转进骨科病房,边吊消炎针边等着。 按理伤口应该是疼的厉害,接连两三天,季昭却安静得很,疼就忍着,忍不下去就找医生开药,一声苦也没诉。 私底下,老张都忍不住竖着大拇指跟闻寒夸赞:“季总到底还是季总,真爷们儿,铁汉子。” “是吗?”闻寒看他一眼,神色复杂推开病房的门。 季昭看见是他,眼睛立刻一亮——又一黯:“哥哥,好疼,你怎么才来……” 门没关,老张在门外,听见他软叽叽与白天判若两人的声音,好一阵凌乱。 “哪里疼?”他又听见闻寒温柔似水的声音。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那位“硬汉”的声音越发委屈巴巴,“都好疼。” “手一动锁骨和肩膀就疼,还没有吃饭饭……” 饭,饭饭? 老张听不下去了,伸手替他们关上门——难怪刚才眼睛都饿绿了,却说什么也不肯吃饭,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支上小桌板,闻寒洗了手,好脾气地喂季昭吃饭:“饿了就让张哥或者护工喂你,不要刻意等我来。” “我没有……”季昭脸一红,收住自己,放慢了吞咽的速度,转移话题,“哥哥今天拍戏顺利吗?” “嗯,顺利。”导演尽量协调,把他的戏份都安排在白天,“明天我请好假了,陪你手术。” 本该多请几天假陪着他,可他想尽快把影视城这部分戏拍完,剩下的戏都是外景,保守估计也要来年开春才拍,这样他就能空出大块时间来陪他了。 季昭倒不介意他请不请假,只是担心自己不在,没人照顾他:“哥哥,你还是再请个助理吧。” 他问过医生了,手术后正常人也要至少一个半月才能撑拐杖下地,三个月脚踝才能正常承重,像他这种肌力原本就有问题,恢复只会更慢,所以,他不可能胜任哥哥的助理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呜呜…… 季昭伤心得要命,闻寒却笑笑:“不用——” “用的!”季昭郑重打断他,又略心虚地补充,“但是哥哥挑,挑个……女孩子好不好?女孩子心细。” 闻寒眼底闪过笑意:“我是说,不用你操心,人已经有了。” 就,就有了?季昭好一阵失落,半晌才出声:“那,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闻寒静静答,看着他脸色变了,才不急不忙补充,“直男。” ——小何确定是直男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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